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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遇白向上,杨言向下,紧跟在季遇白身后的还有两名抱着摄像机的特约记者。
“木兮,你回来。”
他声音很轻,有些喘,像是累极了,在这空寥的天台却又字字清晰。
沈木兮的脚步停在距离沈木腾还有不到五米的空地上,慢慢转过身。
季遇白看着她,轻轻的弯一下唇角,算是安抚,目光很快移开,看去她身后有些怔愣的沈木腾,笔直而澄净。
“小腾,给我两分钟,我把事实告诉你。”
完全是长辈的语气,毋庸置疑,又带着这个男人与生俱来的沉稳,让人无法抗拒。
沈木腾不动了,哭声慢慢止住,看着沈木兮,又去看季遇白,目光渐渐淡了,他直挺挺的站起来,表情变得平定,像是在无声的答应季遇白刚刚的那句话。有风把他的衣角吹起来,卷在半空,像是濒死的蝶。
季遇白放下心来,大步朝着沈木兮走过去,身后那两名记者紧随其后。
他一把牵过她的手腕,用力把人带进怀里,抱住,揉了揉她的头,笑一声,手落下,像是最开始那样扣在她的脑后,再带着人离开自己的怀抱,眉眼低垂下来,目光柔软的看着她,语气郑重的像在求婚,
“沈木兮,我是季遇白,蓝衫资本创始人,季遇白,我没有女朋友,没有未婚妻,追你这么久了,现在可以给我一个回答了吗?”
沈木兮仰头看着他,迷茫的眨了眨眼,眼底水汽弥漫,面前这张脸渐渐有些看不清了。
心里像是有一股暗潮在汹涌,将各种情绪揉碎到了一起,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全身的血液,她有太多话想说,关于沈木腾,关于自己,关于她和他,此刻,喉咙竟哑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季遇白弯了下唇角,耐心极了的模样,摸一摸她的脸,声音温柔又徐徐善诱,“记者都看着呢,木兮,你还没考虑好?”
沈木兮闻言转过头,看了看那两个正对着自己的,黑漆漆的镜头,瞬间就明白了他全部的用意。
再看向季遇白,她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眉眼笑的弯起来,有些委屈的问他,“可大家都说,我被你包养了。”
“包养就包养吧,”季遇白低头,闭上眼睛虔诚的吻一吻她的额头,再睁开,又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尖,哄孩子似的语气,“那你开个价,我包养你一辈子。”
说完,他便去看天台边的小孩,眼眸被风吹的半眯起来,风把他的声音吹散了,飘到小孩身边,成了一条绳索,“小腾,回来吧,这就是事实。”
他朝小孩伸出手,又肯定的点了点头。
是啊,这是事实,是所有人眼里,最真实的事实。
我不要钱,单纯的,只想让你包养我一辈子,这样好不好啊?
她多想这样说一句。
沈木兮始终没有回头再去看一眼少年料峭的身影,她知道,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挑不出任何瑕疵,所有的流言都不攻自破,那些人自己打了脸,从这之后,她,沈木腾,无形之中都多了一把安全的保护伞。
很多东西,就都变了。
这座城市,乃至大半个中国,
他们的身份之上,以后都会多了这个人的名字,
那是一种荣耀,是一种地位,还会给他们带来想不到的便捷,
大概,会像极了父亲还在世的时候,
可,事态发展太快,她还没有彻底的反应过来。
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外人不懂,可她懂啊。
或者,就假装不懂好了,两年,不,还剩一年半了。
她忽然觉得有点累了,也有些失望,对生活,对明天,对未来。
有那么一瞬,她很迷茫,
她甚至想要代替沈木腾,站在那里,纵身跳下去。
可也只是一瞬,她还舍不得放下这一切,因为她还有一段恋爱没有谈。
对啊,说起来,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在一起了吧,
这就是在一起了吧?
她曾经设想过那么多种场景,
却偏偏不知,竟是这样一场意外。
她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心里就是觉得,自己的生活真够多姿多彩的。
预料之中,耳边很快就响起了由远及近的两道脚步声,还有脚下那水泥地在轻微的颤动着。
沈木腾跑过来,一头跌进季遇白的臂弯里,嚎啕大哭,声音断断续续的,在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沈木兮还是低着头,像是有些麻木了,任男人圈着肩膀,没看他一眼,没说一句话。
季遇白始终是懂她的,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她靠到自己另一侧臂弯,又低头,吻一吻她的发。
沈木腾哭够了,这会揉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懊恼极了,自责的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他试探性的去牵沈木兮的手,小声唤她,“姐,我错了,姐……你别不理我。”
沈木兮慢慢挣开那只手,头始终不抬,像是钉在了水泥地,喉咙艰涩的挤出两个字,“回家。”
沈木腾看着那只被扯开的手,心口骤然一疼,像是这个时候才猛然清醒过来,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又对沈木兮造成了怎样的困扰与伤害。
他还要过去拉她,被季遇白拦下,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没事,先回家。”
沈木腾还是担心,抬头叫他一声,“遇白哥。”
“走吧。”季遇白朝他笑了一下,一个臂弯揽着一个转过身去,像揽着两个孩子。
那两名特邀记者已经在适当的节点结束录制,这会儿对他微微一颔首,恭敬道,“季董,我们回去做过剪辑和修整之后再把成片送去公司,请问您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季遇白点了点头,想了下,又问,“没把小丫头拍的太丑吧?别回头又跟我发脾气,不好哄。”
沈木兮反应慢了一拍的发现他是在说自己,这会忍不住嗤笑一声,跟记者小声反驳,“他开玩笑的。”
两个记者面面相觑,早都传闻季遇白性格清冷寡淡,行事低调而神秘,是投行神话一般的存在,包括情感生活问题,甚至大家私底下还在流传猜测他的性取向,而现在……三观像是被彻底颠覆,一时不知道该维持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合适,最后只能不大自然的朝男人点点头,抱着摄像机便先溜下了楼,一脸凌乱。
司影清了下喉咙,眼底浮现出笑意,目光跟沈木兮对视两秒后又上前一把拽过沈木腾,边扯着人往下走边低声训斥,“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做事一点脑子都没有?你知不知道那会把我们吓成什么样了……”
那道指责声渐渐远了,沈木兮回过神,这才注意到,硕大的天台只剩了他们两人。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在肆虐的吹着,天空的颜色是浑浊的,一点都不蓝,像是青灰色,是那么多次,他靠在她身后的流理台安静看她洗碗,指间的那缕青烟的颜色。
这么想着,她还真的有些想念那丝丝烟草的味道了。
季遇白眼眸半眯起来,垂着看她,抬手拨开她颊边乱飞的碎发,大手覆上去,指腹轻轻的刮着那细腻的皮肤,像在研磨一件珍宝,“木兮,真的考虑好了?”
她跟他对视着,静静的看进他的眼底,坦然而笔直,良久,点一下头,“考虑好了。”
男人笑了一声,好看的眉眼微弯着,都是别人看不到的样子,“那就开始了。”
她也笑,恬静而美好,“开始吧。”
他低下头,爱怜的吻一吻她的唇角,像是印上了一个标记。
*****
再下楼时,消防人员已经整理好救援装备准备撤离,几位老师都颔首真挚的表示了谢意,目送那辆红色消防车驶出学校门口。
两辆黑色的警车紧随其后也启动引擎,还没开动,就被迎面冲过来的杨言拦住。
他一只手拎着麦思明的外套领子,把人用力往车前盖扔去。
麦思明唇角绽开了,脸上血迹斑斑,眉角青紫一片,这会身子“咚”的一声被摔到车上,丝毫没有余力挣扎。
几名警察立马下车把杨言拦下,搀着麦思明站起来,询问情况。
杨言挣开胳膊上的几道束缚,隔着不远的距离朝季遇白点了点下巴,“人怎么处理?”
有些事情,就得自己来,警察直接解决了,不解恨。
“遇白,你教我的,被人欺负了,要欺负回去。”沈木兮望着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喃喃的说了这么一句,突然挣开季遇白的臂弯,朝警车的方向跑去。
季遇白没拦她。
麦思明扯着嘴角笑了一声,唾出一口血沫子,看着沈木兮朝他跑近。
几名警察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会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直接挡到了麦思明身前,似乎已经习惯性的将伤者当成弱者去维护。
麦思明自己站直了身子,用力推开挡在面前的警察,嗤笑,声音嘶哑的喊嚷,“婊子,你们这些女人都他妈是婊子!”
沈木兮瞪着猩红的眼睛一个耳光甩过去,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的头随着这股沉闷的力度偏去一边,沈木兮还要抬腿去踹他,身子就在这时被两个警察拉开。
季遇白把人拨开,抱着沈木兮靠到自己怀里,牵过她的手揉了揉,轻声安抚,“手疼不疼?剩下的我来解决。”
麦思明像是精神有些错乱,这会甩着头,要挣脱困着自己肩膀的警察,嘴里断断续续的念叨,“你们都看不起我,就因为我没钱,你们都看不起我,你们被老男人包养,真他妈脏……”
到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那几位学校领导都在唉声惋惜着,或许始终想都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爱成了这幅极端的模样。
是爱吗?或许并不,只是不甘心罢了。
沈木兮紧贴在季遇白温暖的怀里,她靠着那柔软的衬衫料子轻轻地蹭了蹭脑袋,是一种柔软的感受从皮肤传来,她无意识就闭上了眼睛,耳边声音很吵,有那几位老师轻声攀谈的声音,有麦思明疯癫的嗔怨,有风声在吼,有点点碎碎的枝桠在轻撞,最清晰的,还是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砰,砰,那么近,咫尺之间,却总也不太真实。
“木兮,其实,”男人声音忽然有些无奈,“我大你十岁,也不算很老吧?”
沈木兮哼笑一声,靠在他怀里的头又蹭了蹭,算是否认,把胳膊环过男人的背,抱紧,嘴里小声呢喃着,“遇白,我困了,想睡会。”
身子就在这时忽然腾空,大脑也在双脚离地的一瞬渐渐放空了,那堆积了半个月的抑郁,那在天台时全部的害怕与担忧,故作镇定,强颜欢笑,刚刚那大力的一个耳光,她的身体早就透支了,撑着一口气在等什么,等着,被人欺负了,要欺负回来,等着,这久违的一个怀抱,带她远离这片肮脏的土地。
他的手心,成了这世间,她最后的那片净土与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