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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我花了,现在你们要把人带走,那我儿子和谁结婚?!”手拿一把铁铲,李和平蛮横地堵在徐家门口,不让抬着尸袋的小魏和法医离开半步。
韩轩从屋里出来,见到院外围满村民,眉毛拧了下。虽然李和平身后的那些人手中没有铁铲之类危险道具,但从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们都是来支持李和平的,这就有些麻烦了。
“这桩婚事早就定下,拖来拖去拖出这么多问题,今天,我就要把我儿子的婚事给办了!”说着,他转身鼓动村民,“以前我出钱修个路不求回报,现在,我舔着老脸求求乡亲们,帮帮我!就当是回报我修路啦!”一躬鞠下去,引来很多村民的声援。
“就是!人家都花钱了,你们凭什么说带人走就带人走!这一尸检,人就不成人样了!”
“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可以不讲理啊!”
“把人放回去!”
一时间,场面有点失控,为稳定村民情绪,小魏先将黄欣欣的遗体放回棺材里,而后马上给所里的通知打去求助电话。
“李和平,你先把手里的铲子放下!”
李和平执拗地拒绝,反而将手里铲子握得更紧,“放下了,你就抓我啊?!”
“我不抓你!你现在这样,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事件性质就变了,懂不懂?”
面对小魏劝告,他依然一脸的抗拒。“我不,看着我儿婚事办完,我才放!”话罢,他冲自己带来的几个男人命令道,“抬人去!”
得令,男人们上前抢尸,和阻拦的小魏他们纠缠到一起。与此同时,李和平拎着自己的铁铲朝徐震他们这边走来,“徐震,你也收了我的钱,不帮我儿把婚事办了的话,那你现在就把钱给我退回来!”
劳务费已经花光,徐震为难地看向身边的韩轩和林嘉月,正要站向李和平那边的时候,里屋的徐康乐因为听到有人喊自己父亲的名字,从房间里出来了。
昏暗中的她身高一米五多一点,穿着宽松的碎花睡衣,清新可爱,乍一看像个才上初中的学生。
林嘉月没想到她这么娇小,她在屋里探头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她是半锅着腰。
“爸……”她的声音微颤,如才出生的小羊第一次发出的哭啼。
连忙回屋,徐震紧张地走到女儿身边,“没事,你回屋去,别出来。”
二次短暂的露面后,徐康乐又被徐震半强制性地轻轻推回房。
尽管已经再次出离他的视野,可韩轩还是看出了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徐康乐没有精神上的疾病,而是患有着色性干皮病。这就是为什么徐家的窗帘总是拉着,徐康乐只会在晚上出门的原因。
温和阳光能让万物生长,却会令着色性干皮病患者皮肤干燥、脱屑、起泡、引发肿瘤,据统计,此病者常在10岁前死亡,有三分之二的患者于20岁前死亡。为了生存,他们只能生活在“没有阳光的世界”里。
“还有你们!既不是警察又不是我们村的人,没有资格在我们村里指手画脚,从哪来回哪去!再多事儿,小心我让你们今天连旅馆都回不去!”李和平冲林嘉月和韩轩凶巴巴地嚷着,情绪有些激动的他挥了一下手里的铁铲,正好不偏不倚地打到林嘉月的胳膊上。
吃疼,林嘉月五官扭曲皱成一团,像十八个褶的狗不理包子。
“《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写恐吓信或者以其他方式威胁他人人身安全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冰冷的目光如两把锋利的尖刀直插李和平的面门,韩轩将受伤的林嘉月拉倒自己的身后,老母鸡护崽似的继续道,“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
还从没听他语气这样生冷过,好像每一个字都冒着凉气一般,是生气了吗?躲在韩轩身后的林嘉月有些受宠若惊,总想木头人一样没有情绪的他竟然因为自己被误伤发怒了!
目光在他宽厚肩膀上轻轻扫过,暖意在心中荡开,她在韩轩的身上感受到了比卢楠给她的更加强烈的安全感。
“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铲子会碰到她!”强硬的李和平因为林嘉月受伤,气势上弱了下来,他侧身探头,朝韩轩身后的林嘉月瞧,想看看她到底伤得重不重。
林嘉月并不想碰瓷儿,但在这种情况下,她假装受伤严重会不会更好一点?
“哎哟……太疼了,胳膊好像动不了了……”
她演得太像,李和平信以为真,一时间不知所措。
所里的同事赶来,好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涌出入大院,围观的村民噤声了,帮着李和平抢尸的男人们也识相地消停了。
“你,你,你……还有李和平,都跟我们去所里一趟!”小魏已是满头大汗,摆脱了那些野蛮人,他终于能喘口大气了。
“徐震,你也跟我们会所里一趟。”韩轩转身,刚躲在他背后的人现在成了依偎在他胸前,他倒没有在意,依偎的人却羞涩尴尬地干咳起来。
转得太突然了……默默嘀咕,林嘉月退到一边,撸起袖子查看自己的伤处。
此时的徐震一脸惊讶不解,“为什么我也要去?”
“因为还有事情要问你。”
“在这里问不行吗?”徐震对去派出所露出抗拒的神情,这让韩轩对他的怀疑更加强烈。
许是一直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徐康乐第三次开门,眼里写满对徐震的关心,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爸,哪儿别去。”
徐震回头安抚女儿,“爸不去,哪里都不去。”
心思在自己伤处的林嘉月听着这对父女的对话,觉得此时画面肯定又是父女情深,对她这种父亲早已去世的女儿来说,多看一眼就是一眼的刺痛,索性头也没抬,目光全投在自己那发红破皮的胳膊上。因为室内光线实在太暗,她看不清伤处的严重程度,于是伸手扯开了正厅里的窗帘。
刺啦,像小时候买过的塑料面具被踩碎的声响。
伴随这一声,温和慈父徐震的面具真的被破踩碎。
他冲拉开窗帘的林嘉月露出了攻击性表情——眉毛紧皱,上眼睑扬起,下眼皮紧绷,脚跟离地,已经要冲向林嘉月了。
“我怀疑你跟黄涛吕兰被害一案有关。”韩轩的及时出声,将徐震的怒气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窗帘被拉开,阳光照进昏暗潮湿的屋子,由于角度的关系,并没有照到畏惧阳光的徐康乐。徐震冷静下来,他向后退了几步,确保女儿真的不会被阳光照到。
“怎么可能?”皮笑肉不笑,“那天我十二点后,我就一直在家,没出过门。我女儿可以作证!”
“那你和你女儿跟我们一起回所里。”韩轩眉峰微挑,激将道,“有你女儿作证,你还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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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派出所的路上。
林嘉月捂着自己隐隐作疼的胳膊,在副驾驶座上拧着身子问后座的韩轩,“你怎么会怀疑徐震是杀人凶手?”
“凶器上除了夏聪的指纹没有其他人的,夏聪不是凶手的话,那就说明真正的凶手是带了手套行凶的,在徐震进屋时,我发现他带着的是一副新手套,大概才换了没几天,时间上有些巧合。我问他有没有觉得黄欣欣的死有可疑时,他给的是敷衍不是答案,他也许知道些什么,但不想说。后来我问他是不是认为黄欣欣没有得到良好的照料,他在回答我的时候露出了轻蔑厌恶的表情,他不讨厌黄欣欣是真的,他也没否认厌恶黄涛和吕兰,而且厌恶他们原因看似合理,所以我当时无法确定他有无杀人动机,不过后来因为你拉窗帘,我确定了。”
“为什么?”这里面竟然还有她的事?林嘉月诧异。
“因为你拉开窗帘可能会伤害到徐康乐,对女儿疼之入骨的徐震对你露出了攻击性表情。”
鹿眼睁圆,她的嘴巴也惊讶地张成了一个O形。
“所以我怀疑是黄涛和吕兰对徐康乐做了什么,从而激怒徐震。”
“可是他们能对徐康乐做什么?徐康乐白天又不出门,应该和他们打不了照面吧!”
韩轩沉默,眼罩下的他表情严肃,片刻后说道,“也许就为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