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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飞燕和宋子昭闻声赶至船尾,江飞燕急欲下河救人,被宋子昭拦下,“你喝多了,我来!”说着脱了靴子纵身跃入水中,秦思俏急道:“我也去帮忙!”
“不可,水下光线暗,你跳下去只会让宋子昭难办,反而耽误救人!”杨续看着河面上激荡的水花,皱眉道。
江飞燕面露焦灼,“秦公子、杨公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雨棠怎么会突然落水?”
两人正不知如何解释,苏兔淡淡地开口道:“方才提及伤心事,突然跳入河中。”
“唉!”江飞燕懊恼无比,“就不该让她出门!”
“江女侠莫慌,宋子昭水性好,一定能救得雨棠姑娘上岸。”杨续劝道。话说完没多久,宋子昭便“哗”的一声从水面探出头来,一只手臂奋力扑水,一只手臂揽着花雨棠的肩膀,船上四人见状赶紧帮忙,好不容易将二人拖上船,宋子昭累得筋疲力尽,坐在船尾直喘气,对面画舫上看热闹的,见人被救了上来,又是一阵惊呼,还有人拍手叫好。
花雨棠被江飞燕扶至舱内,可无论怎样呼唤也不见转醒,苏兔上前在花雨棠身上快速点了几个穴位,花雨棠从口中呛出一口水,这才悠悠转醒,“咳咳咳!”
“雨棠……”江飞燕喊了一声。
“飞燕……我死了吗?”花雨棠双眼无神,气若游丝。
“当然没死了,你落水了,是宋公子救了你!”
花雨棠听了这话缓缓地合上眼睛,痛苦的样子叫秦思俏追悔莫及,她想要为冤魂讨回公道,却差点把活着的人逼上了绝路……秦思俏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快送雨棠姑娘回去,河面上风大。”杨续说着解下身上披着的外袍给瑟瑟发抖的花雨棠盖上。好在画舫离岸边不远,宋子昭打横抱起花雨棠,下了船一直送上马车。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六子见了这一幕惊讶地看着江飞燕。
江飞燕满面愁云,“快去驾马,回头再说!”接着又转向宋子昭他们,正欲开口,却被秦思俏抢白道:“快些送雨棠姑娘回去吧!”身为始作俑者,她可听不得江飞燕再同他们道谢。
“好,告辞了!”江飞燕点了点头转身跨上马车,小六子扬鞭策马,拉着二人飞快地消失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
……
“花雨棠竟想一死了之……”宋子昭自言自语道,他浑身湿透,提着靴子,地上一滩水。
“她会不会还想寻死?”秦思俏担忧地问。
“江飞燕会看住她的。”杨续安慰道。
“万一没看住呢!”秦思俏突然提高了嗓音。“花雨棠已经够可怜了!我们没有帮到她就算了,还……落井下石!”秦思俏涨红了脸,自责不已。
宋子昭看看三人,“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们和她聊了些什么?”
杨续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宋子昭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花雨棠的话可信吗?那卢志勤真有那么混蛋?”
“她已决心认罪,想必是真话……”杨续说完看向秦思俏,“她们谋害人命乃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们秉公办事,又何谈落井下石。秦思俏,人命关天,断不可感情用事。”
“卢志勤不死,被逼死的就是花雨棠!难道她就活该遭人欺辱,不能有反抗吗?”秦思俏愤懑不平地说。
“当然要反抗!但她们为了弥补自己所受的伤害,为了解除自己的怨恨,一味放纵自己的恶念,这就大错特错了!”杨续神情严穆,语气不容争辩。
秦思俏抬眼看着杨续,“依你所言照章办事,卢志勤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吗?江飞燕不正是因为明白没有人能替花雨棠做主,才亲手制裁了那负心汉吗?”秦思俏不懂,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不是她要的正义、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惩的是什么恶?扬的是什么善?孰恶孰善……她怎么都分不清了呢……
杨续摇了摇头:“她们没有权力去制裁任何人,所以她们要为此付出代价。”
秦思俏觉得浑身冰冷,仿佛掉进水里的是自己,心里扎进了一根刺,怎么也拔不出来,如鲠在喉。
宋子昭见两人气氛不对,忙打圆场道:“你们再说下去我可就要冻死了,不如先回医馆再从长计议。”想着让两人冷静冷静也好,兴许过会儿就能想通了,为了这事儿伤了感情可就不值当了,毕竟这么多年来,也没看杨续对哪个姑娘这般上心。
四人雇了辆马车回医馆,一路沉默不语,宋子昭夹在秦思俏和杨续之间,感觉比站在河边还要凉上几分。好不容易挨到医馆,一回到屋里,宋子昭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数落起杨续来。
“你何苦这么较真,左右我们也找不到江飞燕杀人的证据,花雨棠她愿意一个人扛下,谁也拦不住啊!就算真把江飞燕告到官府,也拿她没办法,你可别忘了,她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江家少主,官府可不会轻易捅这个马蜂窝!”
杨续沉吟道:“江飞燕才是主谋,既是她出的主意,又是她亲自动的手,我必定要拿下她!况且,正如我所料……卢志勤是为乾坤剑的剑气所伤,卢志勤身上一定留有‘飞花决’的痕迹。”
“飞花决……”宋子昭回想起那日在江宅见到的令人叹为观止的剑舞,“这武功妙在剑尖震颤仿若鲜花……若是为剑气所伤……”
“身上必有花形!”杨续开口道。
宋子昭恍然大悟,“所以才要引狼群毁了尸体……不过杀卢志勤犯得着用‘飞花决’么,她何苦要自找麻烦!”
“因为恨……”杨续顿了顿解释道,“普通招数杀人不过一两道伤口,而‘飞花决’不同,硬生生在骨血中开出一朵繁花,令死者更加痛苦……”
宋子昭眼前一亮,“照你这么说,江飞燕这一剑必定使出全力了!肉身虽已腐烂,但兴许骸骨上还留下了罪证!”
杨续点点头,“我原本也未料到,只是今夜花雨棠诉说卢志勤的种种恶行,实在叫人恨得牙痒,才猛然间有了这番猜测,以此试探花雨棠,发现果真如此……”
“这些你可同秦思俏说了?”宋子昭问。
杨续的视线落在忽明忽暗的油灯上,微微地摇了摇头,“还未曾告诉她……她似乎在生我的气……”
宋子昭无语望天,心想:你这委屈的表情做给我看可没用!
“不过,以她的聪敏,想必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杨续眼中柔情四溢。
“哈秋……”宋子昭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实在看不过眼,揉着太阳穴对杨续说:“等秦思俏冷静下来,你还是同她好好谈谈,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我想她一定能理解……我头晕得很,今日暂且说到这里。”宋子昭擤擤鼻子,赶紧去拿替换的衣服。
杨续一杯浓茶下肚,心里思量着,这会儿同秦思俏商量挖坟找罪证估计是行不通的,可事情耽误不得,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先斩后奏为好……“宋子昭,你衣裳可换好了?”
“啊秋!”宋子昭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换好了……”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随我出门!”
“啊?!”宋子昭瞬间清醒。
……
秦思俏这厢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闭眼就看见花雨棠凄惨的眸子盯着自己,在黑暗中坐起身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柜台上还有不少治伤寒的药。”苏兔起身道。
秦思俏眼珠子转了转,感激地看着苏兔,纵然苏兔也看不见,“我送两包去江宅……”
“夜里不安稳,我同你一起。”
“多谢!”
……
二人骑马到了江宅大门前,秦思俏伸手就要敲门,却在半空中顿住了,对着苏兔担忧地说:“花雨棠会不会都告诉江飞燕了?”
苏兔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江飞燕武功在我之下。”
秦思俏闻言底气十足地叩响门环,只听里边一个声音传来,“啊哟,今夜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不用睡啊……来了来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叟打开大门,探出身来。
“前辈,我们是来探望雨棠姑娘的……”秦思俏说着举起手中的两包药。
“这……雨棠姑娘怕是已经睡下……”
“我们见见雨棠姑娘就走,不会打扰很久的,还请前辈替我们传达一声。”
“老朽记起来了!你们可是前几日来过?”
“正是!”
“请进,请进……少主前脚走,你们后脚就来了……”那老叟在前边带着路,嘴中还念念有词,“年轻人都睡熟了,只有我这个老家伙睡不着……往后客人还是白天来,否则连个应门的都没有……白跑一趟……”
“前辈!您说江女侠出门了?”秦思俏奇怪地问道。花雨棠这般情况,江飞燕居然出门了!
“是啊,走得挺急的……”
“您可知江女侠是为何事出的门?”
“这……老朽可就没打听了。”
待那老叟在花雨棠屋外禀报了一声,里面走出一个老妈子,“姑娘醒着,叫客人进去。”说完跟着那老叟往别处去了。
二人循着香味熟门熟路地走到后室,只见花雨棠半倚在床上,屋子里除了熏香味儿还有一股子浓重的药味。
“雨棠姑娘已经服过药了?”秦思俏小心翼翼地问,说着将药包放在床前的矮柜上。
花雨棠抬头看向秦思俏,又向她身后望了望,一脸疑惑,“他们呢?”
秦思俏起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花雨棠是指杨续和宋子昭,“他们睡下了,只有我二人。”
“睡下了?”花雨棠惊讶地看着秦思俏,“方才他二人刚刚来过,还将飞燕叫出去了!你们不是一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