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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璃手劲一松,茶杯险些从手指间滑落,好在又稳稳捏住,这才没让瞬间失衡的心思外泄。
“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她轻描淡写了一句。
可心里翻江倒海。
早些时候在杨远的话里话外她就品出些意味来,陆东深身边从不缺千娇百媚的女人,那他势必是要花间丛中过。道理明白得紧,暂且别说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就单拎他的年龄也不可能没碰过女人。
但这话听进耳朵里,心就百般的不舒服。陈瑜的态度不疾不徐,“也不能用重不重要来衡量陆东深找情人的标准,情人嘛,说白了就是各取所需。陆东深不像其他男人喜欢左拥右抱,他的情人固定,直到厌倦了再换下一个。那个姑娘跟了他挺长时间,挺漂亮的姑娘,一出大学校门就跟了他,陆东深也是没亏待她,想要什么做什么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后来,那姑娘被个官二代看上,当时陆东深跟对方有海外运输项目合作,二话没说就把姑娘给出去
了。”她喝了口茶,不着痕迹地扫过蒋璃的脸,继续道,“跟陆东深在一起,最怕就是动了心,那姑娘是动心了,所以跟了官二代当晚就寻死觅活的,割了脖子住了医院。陆东深也是心狠,始终没过去瞧上一眼。要不说这女人心如海底针都是被男人逼出来的,那姑娘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就想通了,官二代再牛哪有他老子牛?所以使出全身解数把那官二代的老子勾搭上了,先是做了老头子的情妇,前两年终于踢走
原配转了正。日子过安稳了,对陆东深那股子爱和恨就收不住了,也没少明里暗里勾搭陆东深。但她忘了,陆东深是个有洁癖的人,别人碰过的东西他向来不要。”
蒋璃压着心底的酸涩,将茶杯放桌上,“你是想告诉我你在陆东深心里的不同?但实际上,全公司上下不过认为你是他的情人,这情人的定义,你刚刚也说了。”
陈瑜没恼,“陆东深从来没碰过我。”
这话让蒋璃倒是一愣。一来全公司上下都知道陈瑜是陆东深一手提拔的人,两人的关系早就沸沸扬扬,陆东深守着这么个美女心动身动也很正常;二来,依照陈瑜的来势凶猛,就算陆东深没碰过她,这件事她也应该扭曲了事实
来搅得她一团乱才对,怎么会跟她全盘托出?“我知道陆东深对你是动了心思,在沧陵的时候我就知道。”陈瑜面色清凉,“一个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动情,所说的所做的就会情不自禁,旁人怎么会看不出?陆东深虽然没碰过我,但,我是第一个让他跟
陆门翻脸的女人,蒋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蒋璃曾经查过陈瑜和陆东深的事,虽不是闹得众人皆知,但顺着邰梓莘那条线往下捋总能知道大概的事情经过来。
至于查这件事的目的,蒋璃跟自己说的是闲得无聊,实际上现在想来,她其实是很在意这件事的。陆邰两家联姻,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但因为陆门出手干预甚至绑架了陈瑜,所以陆东深一怒之下当众撕毁婚约,并让陈瑜步步高升。知情的人都知道因为一个陈瑜,邰家在陆门面前折了面子,因此也损
了大笔生意。
也是知情人都知道,在陆东深心尖上捧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陈瑜,为了她,陆东深可以对着陆门隐忍退让,为了她,陆东深也可以对着陆门翻脸。
一度蒋璃认为,如此的深情两人必是朝着婚姻去的,那个时候,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其实她是有些嫉妒的。直到陆东深主动追求了她,她才明白,恩情,有时候比爱情还要重要。
所以,她明白陈瑜的意思。
陆东深可以对任何一个情人狠了心,但唯独可以特殊待她,哪怕她嫁不了陆东深,哪怕她不是跟陆东深有身体关系的情人,她也是独一无二。
这,才是陈瑜敢跟她宣战的真正原因。陈瑜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我的确占不了陆东深的全部心思,但只要占着一小点就足够了。蒋璃,我爸爸救的可是陆东深的命,这个位置,你永远都挤不走。陆东深是个将利益看得很重的人,能用情人交换权益,爱情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以为他能坚守多久?都说陆东深不喜女色不贪女色,可我想的是,他跟那姑娘夜夜缠绵,做的可不是露水夫妻,怎么着也能生出点情分来吧,可陆东深说把自己的女人给人
就给人了。他的这份狠心能用在情人身上,能用在未来妻子身上,但唯独不会用在恩情上。”
蒋璃看着咕咕而开的茶水,敛了火力,那沸腾的水面就平静了些。她何尝不不明白陈瑜的优势,看似沉默的女人,实则不动声色间早就捏住了陆东深的软肋。她怕的,其实也是陆东深顾忌的这份恩情。
但面上认怂从来都不是蒋璃,要她做到云淡风轻,至少面对陈瑜还是可以的。
“谭耀明这个人你知道吧?”
陈瑜微微一挑眉,“当然。”只是她不清楚蒋璃为什么突然提起他了。蒋璃舀茶,缓缓续杯,“人人都知道我是谭耀明的女人,这三年来我别的没抓住,倒是把谭耀明的心给抓得死死的,谭耀明待我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就是到了他临闭眼时心里想着念着的
都是为我铺路。”说到这儿,她将茶舀放在一旁,抬眼看陈瑜,“谭耀明是个嗜血过日子的人,我尚且都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更何况陆东深?”
陈瑜微微眯眼,“陆东深跟他不一样。”“怎会不一样?这男人一旦动了情全都一样。”蒋璃似乎被她逗笑,整个人慵懒地靠在那,任由舀着的茶气飘摇。“我出事,陆东深压上名誉保我,配方的事,陆东深搭上前途信我。你刚刚说,别人碰过的东
西陆东深不会碰,我曾是谭耀明的女人,陆东深仍旧对我动了心,陈瑜,你说你在他心里的那点恩情我有没有本事挤走?”
陈瑜被她这番话呛得够呛,好半天道,“配方的事你以为陆东深会相信是我动手脚?”
“你还没有这造化,也没这本事,能利用气味无声无息害人的哪会是你这么一个小小的调香师?”蒋璃说得十分不客气,“这件事没完,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不但是我,我想陆东深也会查个明白。”
陈瑜紧紧咬着唇,许久说,“别怪我没提醒你,陆门就是个地狱,会活活剥下你一层皮,到时候,你不想放手也难。”
“今日不知明日事,我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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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凉了近百年的亲王府今天稍显热闹,门口停了几辆车,又有七七八八的保镖守着,偶尔有路过的人瞧见,都被这架势震慑得绕远走。
市政有心动这块地,下大力度整顿这一片的经济,所以派了人下来做考察,陪同考察的有陆东深和邰国强。
邰国强最显正式,携带了夫人何姿仪。要说这何姿仪也算是背景响当当的女人,早些年父亲在香港的黑道势力很大,足够只手遮天,香港回归后,其父家开始没落,可邰国强和何姿仪的感情始终甚好。何姿仪身上也没有父家的戾气,相反大家闺秀温雅和态。这次邰国强特意带了她来,是因为听说徐秘书长的父亲也跟着来了,所以,除了能给市政留下个夫妻和顺的好印象外,想来也是从徐秘书长的夫人
身上拉亲近。
所以,市政的徐秘书长语重心长地拍着陆东深的肩膀上,“每次见你都是只带助理,该交女朋友了吧?”
陆东深笑笑,“女朋友脸薄胆小,带来只会让徐秘书长见笑。”
徐秘书长就哈哈一笑,指了指他,“你啊,金屋藏娇。”
果不其然,何姿仪和徐秘书长的夫人一见如故,两人相聊甚欢。后来相携去洗手间的时候,陆东深和邰国强已经陪着徐秘书长走到前厅,徐秘书长一脸凝重,“能盘活整条街的势必是要公司实力雄厚,所以,不管是你们哪家拿下这标书,都不能只是拿政府做背景当幌子
破坏性改造,这是条有着几百年文化的老街了,要在尊重传统的基础上进行有效开发,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内提交阶段性的开发进度报告,我们既然要动这片地,就要对这一片的经济和民生负责。”
陆东深和邰国强自然应允,尤其是邰国强,很十足的把握。这一路上他跟徐秘书长沟通得比较频,再加上两人的岁数相仿,便有了更多话题。
徐秘书长的夫人先出来的,她生得和善,身体虽微微发福但皮肤保养得不错,眉里眼里都是对陆东深的喜爱,见三人稍稍有了空闲,就旁敲侧击陆东深是否交了女朋友。
徐秘书长岂会不知道夫人心思,笑呵呵道,“想做媒啊你晚了一步,陆总已经有女朋友了。”
徐夫人哎呀了一声,很是遗憾,“这么俊还这么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应该肥水不流外人田才是啊。”
陆东深浅笑,“徐夫人过奖了,我不过就是个全身铜臭味的商人,真要是入了仕界这个田,那会熏臭了一片庄稼地。”
两人被逗得直笑,末了徐秘书长突然想起,“邰董事长的小女儿是跟陆总年龄相仿吧,不知你们两家……”
毕竟是外圈的人,并不知晓当年事。
陆东深只是笑笑没说话,邰国强也笑了笑,但有些许尴尬,刚要作答,就见何姿仪从里头跑了出来,向来温雅形象,此时此刻竟像个疯婆子似的大呼小叫。
慌里慌张,眼睛里尽是恐惧,一把揪住邰国强指着洗手间的方向,“鬼!有鬼啊!”
“胡说什么?”邰国强眉头一皱冷喝,但转瞬想到还有外人在场,便缓和了语气,将何姿仪拉住,“一定是你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别胡思乱想了。”
然而何姿仪真是被吓得不轻,所以压根就顾不上邰国强的心思了,声嘶力竭,“我没看错!就是有鬼,一个女鬼……她、她刚刚就站在戏台上唱戏,那张脸惨白!”
离这里最近的就属戏台入口处的洗手间,从那头出来,眼能瞧见的就是那处戏台。
邰国强脸色十分不好。
这闹鬼传言都是这里的街坊四邻传开的,虽说的确影响了这一带的运营,但作为政府的人是绝对不愿听见这种流言蜚语的,更何况,还在今天这么个节骨眼上。
徐夫人见状上前拉住何姿仪的手,安慰道,“你八成是听了些这里的传言,其实啊都是没影的话不用相信,这世上哪来的鬼呀,别自己吓自己了。”
何姿仪一把反握徐夫人的手,“你不信我?你们不相信?我刚刚真的看见了,白飘飘的,脸上画着脸谱,走路没脚的……”
邰国强忍无可忍,将何姿仪拉过来,压低嗓子,“够了。”
“我真的看见了!”何姿仪一脸惊恐。
徐秘书长的脸色自然不大好看,轻咳了一声,“我看,要不咱们就过去瞧瞧,八成是来亲王府捣乱的人。”
邰国强面子上着实挂不住。
徐秘书长看向陆东深,“陆总觉得呢?”
“哪用劳烦徐秘书长?”陆东深含笑,转头给了景泞一个眼神,景泞领会,命几名保镖过去查看。
徐秘书长欣慰地看着陆东深。
就这样,几名保镖将亲王府上上下下翻了个遍都没瞧见半个人影,更别提在戏台上唱戏的女人了。
何姿仪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无奈之下,邰国强只好先行带她离开。陆东深亲自送徐秘书长回到车上,临关车门前,徐秘书长看着陆东深有些意味深长,“别看你年纪轻,做事倒是沉稳冷静。现在华力闹出些不好的传闻来,邰家夫人又疯言疯语的,陆总啊,你们天际可别在
这个空档出岔子了。”“您放心,天际不会让您失望的。”陆东深手抵着车门,眉眼波澜不惊,“餐厅的地址我已经给了司机,您一会跟在我车后面走就行,今晚的厨师做得一手地道的上海本帮菜。”话毕微微压下头看向徐夫人,“
最拿手的当属腌笃鲜,已经给您备下了。”
徐夫人笑道,“真是有心了。”
陆东深关上车门后又叮嘱了司机几句,然后回了自己的车子里。
车门一关,车子徐徐前行,徐秘书长的车子紧跟其后,再前再后就都是保镖的车子了。
景泞坐在陆东深身边。
陆东深沉默了许久后,冷不丁问景泞,“邰夫人撞鬼一事你怎么看?”
景泞坐得僵直,“估计是眼花看错了,这世上哪有鬼呢?但这一下子倒是在市政面前的印象打了折。”
“是吗?”陆东深语气淡淡,靠在车座上,缓缓开口,“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景泞,你的脸色很不好。”
景泞打了个冷颤,忙道,“陆总,我只是没休息好。”
陆东深不再说什么。
倒是景泞,心底的寒意越来越重,曾经,她也在亲王府里听见有人唱戏,但这件事是绝对说不得给陆东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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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的时候,蒋璃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家门。
房间里是清淡的气息,经她一手调配。
那香炉稳稳逸烟,像是女人的头发丝般纤细。
蒋璃进门时正是华灯初上,透过落地大窗,可瞧见园区内的霓虹盛景。没了车水马龙,没了喧嚣吵闹,明明身处繁世,却能过着如深居隐士般的日子。
她先填满了冰箱。
水果、蔬菜、各类烹饪食材、牛奶、甚至还有啤酒,分门别类一一放好。末了她又反复地查看一番,没摆正的摆正,没按大小个排好的又重新排。
最后得出个结论,果真还是空空的冰箱最适合有强迫症的人。
厨房干净地可耻。
蒋璃甚至伸出手指使劲蹭了一下油烟机,老天,一点油腥都没有,甚至还能听见蹭得咯吱响的声音,上次陆东深可是开过火的,要不要擦得这么不留痕迹?
厨具一应俱全。
摆在橱柜里,通体的白色瓷盘,没有花纹没有其他颜色,照比天际酒店里的餐厅要枯燥很多。
筷子勺子叉子等码放在洁白的餐布里,整整齐齐,连一根冒头的都没有。蒋璃小心翼翼地拿出打蛋器,但还是碰歪了旁边的开瓶器,弄得她直紧张,又伸出根手指头把开瓶器给怼了回去。
思来想去的总觉得这不是个长久的办法,掏出手机,直接打给素叶。
那头接的挺快,嘴里在吃东西,照这架势,应该是在吃晚餐了。蒋璃开门见山,“强迫症患者怎么治疗?”
“你患上强迫症了?”
“不是我。”
“陆东深?”
“嗯。”蒋璃应了声,“你怎么知道的?”
“能让你上心的人不多吧。”素叶笑。
蒋璃抓起一枚鸡蛋磕在瓷碗的边缘上,“你信不信哪天我心血来潮到你诊所勾搭小姑娘去?”
“爷,你可千万别来,要不然我诊所里的姑娘该一整天心神恍惚了。”素叶马上示弱,“满贯疗法啊,最简单直接。”
“说人话。”
素叶那头笑,“简单来说就是他越怕什么就越给他看什么,时间长就好了。”
蒋璃挑眉,“就这么简单?”
“心理疾病,又不是生理上的。”
“行了,挂了。”
“哎,用人朝前不用人——”
蒋璃掐了通话。
满贯疗法……她一掀白色餐布,里面的餐具散了一大片。
正玩得起兴手机又响了,蒋璃以为是素叶,看都没看接通,“亲爱的……”
那边顿了一下。
蒋璃这才察觉不对,一看来电显,差点咬了舌头,“陆、陆东深?”
“刚刚你叫谁亲爱的?”陆东深在那头开口。
蒋璃态度转得快,“你啊。”
“嗯?”那边沉笑,“谎圆得挺顺。”
“不信算了,你什么情况啊?”蒋璃听着电话那头的周遭环境,像是在应酬。
陆东深没回答,反问,“你在哪?不是让你等着我吗?”
蒋璃懒洋洋地靠在操作台旁,“在你家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头微愕,“我家?”
“嗯,做了菜等你回来,陆先生,没你的命令我不敢吃饭啊。”陆东深被她逗笑,“我尽快,一小时吧,你饿了可以先吃,但吃完不准走,在家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