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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于灯下,似一幅画,画卷美则美矣,但有悲伤从画卷中徐徐而来。她的脸她的眼,都溺在悲伤的洪流中,压抑不住。
失踪了。
又回不来了。
这样的回答让陆东深沉默了许久,然后说了句,“好。”
紧跟着是沉默。
这沉默绷着两人,像是隐藏了把锋利的刀,见血封喉。
蒋璃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半晌开口,“商川,还是不要追究了。”
“这种事发生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事实上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当时他想杀我,而实际上他也没打算杀了我,否则他的剑会直接插进我的心窝。”因为跟他面对面,所以只有她才看得清商川眼里的愤恨和压抑,如果在台下看这一幕,那就是
商川在走戏时失了手分了神。“既然他现在不提解约的事,如果天际就这件事挑起事端,天际的声誉就会很受影响。”
“商川提出解约,原因又闪烁其词,他这次已经给天际的声誉带来负面影响了。”
蒋璃凝眸沉思,“今晚这么一折腾,我大抵也能猜出他解约的原因,估计是听人说了左时的一些事,其实他的怨气只在我身上而已。”她抬眼,“是我连累天际了。”
“傻话。”陆东深语气温沉,“商川心里有没有怨恨我不在乎,如果他是听说了一些事,那么他是听谁说的这才是我关注的。”
蒋璃一激灵,经他这么一说她方才觉得这件事背后的复杂。
但如果这一切只是商川的任性妄为……
“也许,他只是有心试探……”话到一半蒋璃就摇头,自言自语,“不对,这一次他绝对不是试探。”她抬眼看向陆东深,“我敢肯定,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人操纵。”
“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肯定?”陆东深问。
商川今晚的行为要么就是自发,要么就是受人蛊惑,现在她直指原因在后者,那之前一定是发生了些事。
这一次蒋璃没隐瞒,她说,“亲王府。”
陆东深眉间一怔。“商川在亲王府的戏台上拍到一个唱戏人的影子,无论是从身形还是走戏的姿态都像极了左时,他跟我说是左时回来了。”蒋璃眉间凝重,“我一直都想不通,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之前是商川假扮了左时,是
他在装神弄鬼,目的就是想看我的反应。但今天他一改装神弄鬼的做法,直接跟我撕破脸,看得出他是将我判死刑了,这才短短几天?如果不是有人背后撺掇,就算商川怀疑也不会这么斩钉截铁。”当时商川手机里的视频之所以让她失了分寸,就是因为项羽挥戟时手臂微微抬高,这是左时惯用的姿态,她想破了头都想不透视频里的人究竟是谁,直到今天商川站在台上她恍然大悟,是她走入了死胡同
,她因为商川只唱旦角,却从未想过他也可以扮上项羽。
商川在挥剑的瞬间手臂也是微微高抬,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让蒋璃终于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相信商川是有意为之,让她知道是他假扮了左时伪造了视频,这般歇斯底里和不顾一切,实则就是已经将她判定是害死左时的凶手了。
陆东深若有所思,目光沉沉,如暮色降夜。稍许,他摸了烟盒,拎了根烟出来,却始终在拇指和食指间搓了搓去,那特质的烟草几乎都快被他搓松了方才叼在嘴里,打火机一闪,脸颊微微一偏点了烟。
这算是蒋璃第一次如此透彻地读懂他的沉默。
就正如他刚刚所讲,什么人在背后撺掇商川这才是重要的事。亲王府项目进行到现在,虽说长盛和华力对外还是宣传势在必得,但明眼的人都清楚目前的情势。华力不用多说了,在这次打名誉战中吃了个哑巴亏,就在饶尊都在医院里承认自己阴沟里翻船;她之前一
直不知道长盛为何没夺得先机,白天这趟“驱鬼”之行倒是给了她答案,当地政府要的就是个思想端正的企业来盘活亲王府那片地,结果竞标的公司先喊上见鬼了,这的确是大祭。
所以,这场商战之中天际拔得头筹。商川跟环嘉影视有合作在身,环嘉影视的投资方是天际,同时商川又是H品牌的全新代言人,环环都跟天际脱不了干系,一旦这个时候出了差错,那将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到时候天际被斩断的就是亲王
府那片地的开发权,一旦与政府项目谈崩,天际在国内的运营会受影响,继而会造成在陆门总部的失利……
蒋璃越想越冷,都说能将人中伤的往往不是明刀暗剑,而是人言。假若她推断的分毫不差,那这人就是拿捏住了最关键的一牌,只要轻轻一推就形成了致命的骨牌效应。
所以,她能想到的陆东深何尝想不到?
烟雾模糊了陆东深的脸庞,原是清雅革气的烟草味,在他的沉默中就生生牵扯出些许诡异妖娆来,蒋璃想了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商川今晚的行为更不能大肆宣传。”“我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陆东深开口,“如果对方刻意激怒商川而导致他跟环嘉的解约,那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今晚又何必多此一举?要知道,商川今晚的举动完全让自己处于被动局面,至少他不能
再理直气壮地跟环嘉提出解约。”
“可我觉得商川是迫于赔偿巨款的压力所以改变了主意。”
陆东深弹了烟灰,摇头,“他不是不知道天际的老板是谁,今晚这么发疯,就算达到跟环嘉解约的目的,也有损他的声誉。”
“可能,他就是觉得无法解约,所以干脆也收了装神弄鬼的念头,直接跟我撕破脸呢?”蒋璃给出了个理由。
陆东深吞吐一口烟雾,看她,“换做是你,你会这么做?”
蒋璃想了半天,摇头,“这么做的确得不偿失,但是,我想不出其他原因了,想从商川嘴里知道真相,更难。”这个理由的确荒诞,商川是成年人了,再不理智也不至于赔上自己的前程跟她殊死一搏吧。
“有些时候走到进退两难的局面时,顺势而上是最直接的办法,虽然险了些,却能挖出事情的真相。”陆东深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紧跟着又道,“这件事我会去查。”
蒋璃点头。
她看上去有些倦怠,从沙发上起来,经过陆东深时,他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干什么去?”
“卸妆洗脸。”
陆东深没放手,将只抽了半支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换了手,将她拉坐在他的腿上。他环住她的腰,“我帮你洗。”
“那可不行。”蒋璃一口回绝。
陆东深微微挑眉,似有不解。“你知道为什么戏剧演员在化妆时和卸妆时除了同行外都要避着人吗?”蒋璃觉得从这个角度看着他,眉宇格外俊朗,尤其是鼻梁的笔直高挺,比假的还要标准,她总会在心里时不时感叹一声,这世上怎么
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呢?
“愿闻其详。”蒋璃伸手摸他的鼻梁,说,“京剧演员在上底妆后整张脸都白得吓人,再漂亮的脸蛋都跟鬼似的,连眉毛都是白的,而卸妆的时候更是惨不忍睹,被行外的人看过一眼后估计对方都有心理阴影了,我可不想
你有心理阴影。”
“我还没那么脆弱。”陆东深笑,“好看赖看的不过一张人皮,怎么也不及人性的丑恶。”
“这话说的直接。”
陆东深抬手一下下摩挲着她的脊梁骨,“高度文明的社会,人也穿上了冠冕堂皇的外衣,但外衣之下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起邰国强了。”蒋璃懒懒地靠着他,“白天在电话里我不是跟你说我发现了邰国强一些事吗,就是他和他老婆的事。”
陆东深这么一听,说,“这是人家的家事你还关注?”“她老婆从亲王府回去之后就一病不起,邰国强总觉得我能除魔卫道,我也去瞧了一眼,不像是装的,眼神涣散一看就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当然,我要说的是邰国强跟他老婆的关系。”蒋璃微微坐直,眼
瞧着陆东深的眉眼说,“一直以来在外界认为邰国强跟他的夫人感情都很不错,两人在公众场合下也十分恩爱,但实际上,这两人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这种事你也能闻出来?”陆东深略惊讶。“我是观察出来的。”蒋璃道,“邰夫人的房间虽大,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都只有她自己的东西,两人是分开睡的呀,住所里没有固定的男士拖鞋,这就挺让人奇怪的,难道邰国强回家还一直穿着外面的鞋子?多累啊,说明邰国强其实很少回家。再加上我之前不是给过邰国强一块老香吗,那老香的香气持久,哪怕不燃了,香气也能锁在空气里数月之久,我没在那个住所里闻到老香的气味,这更能说明邰国
强都不不怎么住在那里了。”
陆东深凝眉,“这倒是让我挺意外的。”邰国强和夫人的感情那是公认的好。“不过这种事也不算稀奇,这世上有多少成功人士商界政客假装恩爱的呀,不就是图个好形象?”蒋璃叹了口气,可又牵了伤口,皱了皱眉头,“邰国强的老婆也算是倒霉,我在想她是不是当时眼花看错了,或者真有人在装神弄鬼?比如说,那天她其实看到的是商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