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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秦二娘拂袖离去后,秦族长正打算同蒋璃说和,蒋璃抬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你们出去吧。”
三人出了门。
蒋璃隐隐听见天宝妈在院中担忧的语气,“怎么办?蒋姑娘会不会生气不给咱们天宝好好治了?”
她在屋忍不住低笑。
虽说她睚眦必报不假,但可不会冲着一个孩子下手。
等周遭安静下来了,蒋璃又将刚才看到一半的画卷重新拿在手,最初打开画卷时的余惊被秦二娘这么一闹所剩无几了,但在将画卷全部展开时,她还是结结实实震惊了。
是个女人画像。
一袭素白衣袍,跪于天地之间,双手高举掌心向上,像是在对着神灵祈祷,只着微侧的脸颊,所以看不清她的具体长相。
不再是简单的墨画,女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用了颜料的。底纸为黑色,那长袍就绘成了雪白,微光之下竟有隐隐闪亮,蒋璃摸了摸,指尖之间碾了碾,闻了闻。衣袍的颜料是贝壳,底纸应该是黑曜石末调和,通体黑色,衬得女人脸白如月衣袍胜雪,这在她看来真是用料讲究,当然,也不排除秦川之地就盛产这些矿石,拿来作画
也是他们稀疏平常的事。
这画画功了得,比之前的山水更为传神,就连随风扬起的衣袂都灵动非常。
蒋璃仔细打量着画中女人,有些熟悉,但确定是自己没见过。
难道秦天宝就是见了这幅画的女人,才会夜有所梦?
可单就一幅画,此女怎么就占据了天宝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画角有印章。
印章是红色的,埋在黑色底纸里就很容易被忽略。
蒋璃眯着眼对着光源仔细辨认,心猛地一颤。
是秦天宝的印章,印章旁还注有日期。
等再看清那日期,蒋璃的大脑就嗡地一声响,有几秒的空白,手一松,画卷落在桌上。
稍许她才拾回理智,拉了把椅子坐下,死死盯着桌上的画卷。
是她想错了。
不是秦天宝见着这幅画才有了梦境,看印章和日期,这画中的女人就是秦天宝亲手画的,换句话说,秦天宝是在不知什么地方瞧见了这个女人,然后画了下来。
蒋璃扶额,她以为找到了突破口,实则又回到了原点打转,画中女人就是个源头,什么时候见过她、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又成了蒋璃要追查的问题。但至少得出了一条结论:秦天宝应该经常梦见那个女人,至少在发病前两个月是会梦到,画上的日期可以说明一切。但秦天宝在之前梦见女人的时候一定是娴静恬和的,
否则他画中的女子不会是那样,他作画的内容应该就是梦境内容。
直到,他看见了女人的脸,直流鲜血……
秦天宝是个孩子,自然会被吓哭。
蒋璃的脑子一团浆糊,几天的不眠不休已经在透支体力,她死命揉着发疼发胀的太阳穴,企图纾缓。
还有个关键,也就是素叶提到了“总开关”,秦天宝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不就是上了一趟寂岭吗?难道是黑灯瞎火的不小心看错了什么东西?
女人、血、总开关……
蒋璃总有种感觉,她像是离一些事越来越近,但中间又隔着一层纸,她试图捅开,又寻不到捅开的力气。
秦天宝再醒的时候蒋璃没盯着,他还是照旧吃饭看书,顶多再写写字,至于作画,不曾有过。
餐后,蒋璃主动找了秦族长。
秦族长激动的连村里的商议会都给推了,许是想着能听到好消息,岂料蒋璃开门见山问他关于秦天宝以前的交友情况。
这倒是出乎秦族长的意料之外,他张了好半天嘴,才回答,“天宝跟这里的人相处得都挺好,大家都很喜欢他。”
“我是问他有没有好朋友。”
“有啊。”秦族长不假思索,说了几个孩子的名字来。
问及这些孩子近况,秦族长表示都很好,没什么异常。蒋璃又反复问了几次,秦族长还是原话原说,她想了想,起身离开了餐厅。
只扔下秦族长和天宝爸妈大眼瞪小眼,没明白她这番询问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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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七点,蒋璃回了住所。陆东深他们刚吃饭没多久,天热了,餐桌就放在院子里,夜风过,有古树在沙沙作响,院落里的火把都点上了,比旁院的都亮,因为陆东深和饶尊又多做了不少火把插上
。
倒是别有一番风趣,可蒋璃心里有事,没欣赏火光与星光交织的闲情雅致。
蒋璃瘫坐在餐桌旁边后,陆东深给她添了副碗筷。她刚吃过不饿,拿着筷子在手里转,好半天说,想喝点酒。这几天她很少回来吃饭,餐桌上的饭菜都出自陆东深之手,色香味俱全,愈发有大厨的风范了。可陆东深心里明镜,她想喝酒可不是奔着一桌好菜来的,伸手拍拍她的头
,“等着,我给你拿。”当地人酿酒多样,有人喜欢粮食酿造,有人喜欢用瓜果花草发酵,总之种类繁多,但凡能入口的东西,十有八九都可能用来酿酒。陆东深倒的酒是秦三婶亲手酿的,鱼塘
稻米发酵,用三婶的话说就是,稻田挨着花田,每次蜜蜂采蜜经过稻田时都能落下蜜和花粉,久而久之,那用来插秧的水田都是香甜的,酿出来的酒口感更好。
外面喝不到。
蒋璃一口酒闷下去,只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瞬间倦怠全无,果真,口感出了奇的好,甘醇浓香得很。
她把书房里发生的事跟三人复述了一遍,连同发现画的事。
三人谁都没打断她,等她说完后,餐桌上有了短暂的沉默。
阮琦也陪着喝了点酒,她手里转着杯子,喃喃开口,“是不是秦天宝还交了什么人是秦族长不知道的?”
小孩子的交友世界,大人未必尽知。
蒋璃沉默喝酒,没说话。
陆东深没在想秦天宝交了什么人的问题,他反而询问画中女子的情况,姿态、神情及动作、穿着,问得十分详细,蒋璃一一告知,又怕说不详尽,起身要回去偷画。
被陆东深给拉住了。
他说,“你俩还记得崖洞里那口棺材吗?上面刻着画的那口。”饶尊拿酒杯的手一滞,蒋璃也微微一怔,半晌惊愕脱口,“棺材画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