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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贵阳的天气并不好。
蒋璃和顾初从停尸房里出来时窗外压了大片铅云,黑压压的,遮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院中有回字形走廊,廊间有长椅,上头被风吹得很干净。蒋璃搀扶着顾初坐下,顾初淡笑说不用那么紧张,她和孩子都不娇气的。蒋璃知道她不是个娇小姐,能做陆北辰妻子的女人,自然会有不少爆料出来,例如她的身世,堂堂建科集团、医药大亨顾泽峰的千金,只可惜风光一时,也连累的顾家两
个女儿背负巨债,但现在看着顾初,蒋璃觉得人生之路有谷底就会有反弹,再苦再难也终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她还听说这位顾家姑娘跟陆北辰还是青梅竹马,时间让他们分离又让他们重逢,也是一段令人羡慕的佳话。廊亭上的飞天檐多少折了风力,穿堂风从廊间过,掀了裙角,顾初压了压裙衫一角,同蒋璃说,“北辰知道你们离贵阳最近,所以亲自送秦姨过来,他那个人虽然嘴上不说
,但实际上他心里也很难受。做尸检是北辰的工作,他一向理智清醒,唯独在给秦姨做尸检的时候花费了很长时间,也一度停歇了好多次。”
蒋璃点头,跟她之前想的一样。
本想跟顾初说一声辛苦你们了,但转念又觉得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有些越俎代庖,她毕竟没嫁进陆门,相比顾初,她还算是个外人。
想了想便道,“秦阿姨遇害突然,但幸亏有你们,我相信陆教授的能力,他一定会给秦阿姨洗雪冤屈。”
顾初靠在栏杆旁,纾缓了心头的滞闷,秦苏的死对她来说何尝不是打击呢?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发生了这种事,大哥一定很难过,只是大哥他……”
蒋璃转头看着她。
顾初欲言又止,很明显是在考虑接下来的话当讲不当讲,又或者该怎么说的问题。蒋璃见状轻声道,“没关系,你有什么话直说。”
“其实也没什么。”顾初抿了抿唇,“大哥是个做事有计划的人,同时也是个很果敢的人。”
剩下的话就没讲了。其实她是想说,刚刚陆东深那个样子着实骇人。她没机会跟陆东深有深接触,所以并不了解他那个人,可不代表她没听说过外界对陆东深的评价。有时候就连她的丈夫提
到陆东深也会感叹一句:是个极其适合从商的智者。
适合从商必然是有手段,做事狠绝不留余地,而智者必然思虑深远,做出决定的瞬间也必然是捏中对方七寸之时。这是顾初的想法,而今天恰恰就证实了这种想法。当陆东深的目光投过来时,瞬间就让她看到了嗜血的恐惧,她觉得后背骤然爬了凉,心脏狂跳得厉害,这男人,旁人轻
易惹不得的。
顾初这话落下后,沉云间一道闪电,紧跟着就掉了雨点,先小后大,最后砸在头顶廊檐上噼里啪啦响,短短不过半分钟的光景。
一场急雨,就像是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
蒋璃没追问顾初藏在心间的话,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怎么会猜不出顾初的意思?
看着廊外已是连成水雾的暴雨,蒋璃轻叹一声,想了稍许后道,“这件事的确对他打击太大了。”
不想为他解释什么,因为事实上就是这样,陆东深绝对不会轻饶了凶手。
顾初没说话,同时也看着雨雾,看着看着又想起秦苏到贡卆照顾她起居饮食的日子,眼眶就又红了。
没纸巾,蒋璃就抬手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湿意。顾初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道了谢。
在她眼里,蒋璃生得漂亮又英气,像是这样的女孩子身上都有傲气,不愿意轻易跟人示好,她是没想到蒋璃会是这么亲和的人。
她的眼睛太漂亮了,能勾人魂魄,别说是男人了,顾初觉得就连同是女人的她也会被蒋璃的眼睛吸引。
“我听说过你,我的意思是,你跟陆大哥在一起之前,还是夏昼的时候。”顾初说,“我看过你在国外发表的论文,观点很震撼,没想到今天能跟你坐在一起。”蒋璃很想说,之前发表的不少论文都是她想到哪写到哪的,她从来不认为有什么权威性,也不明白那些学术杂志和期刊有什么好刊载的。但这话不能说出口,便道,“术业
有专攻,像是西医理论我就不懂,更别提去拿手术刀了。”
顾初听了这话更喜欢她了。
蒋璃又问回了关于秦苏遇害的事,虽说这件事提起来令人伤感,可蒋璃觉得不管是她自己还是顾初,都算得上是理智的人,能冷静面对目前的情况。她询问了些细节,关于这些都是之前陆北辰同陆东深讲过的。陆门权力交叠、人员动荡,秦苏出于集团利益着想主动赶赴贡卆去谈西奈山的开发权,而这期间正好陆北辰
夫妇两人在贡卆办案,并且顾初身怀有孕,所以秦苏一方面是为了生意,还有一方面的确是有去照顾顾初的意思。
岂料遭遇不测。蒋璃问着问着就问到了天魂草的事,因为在陆北辰刚刚的复述中提到过天魂草,她对天魂草的特性极为了解,可让她倍感不解的是,天魂草并不普及,这种植物的特质一
定要是特别懂毒性的人才清楚。
她冷不丁问顾初,“陆教授是到贡卆之后才知道天魂草的吗?他以前有没有接触过那种植物?”
顾初很肯定地说,“他以前没接触过,是到了贡卆之后才了解天魂草的毒性。”
一声闷雷由远及近,咔嚓一声似乎炸开眼前世界,使得蒋璃一哆嗦,心头蓦地腾起阵阵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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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房里,气氛异常压抑。
陆北辰靠着墙壁没起身,陆东深也像是耗尽了全部力气,他靠在一旁,挥拳的手明明是毫无知觉,可刚刚那一拳打下去他感到了疼,直窜心底。沉默了许久后他喘匀了气,开口,“是不是陆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