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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到小区的停车出口,等待自动门升起时,前面车灯探照过来。宋依诺坐在后座,看到那辆熟悉的白色宾利欧陆,她心头猛地一跳,连忙拉着韩美昕趴下去。
韩美昕迷迷糊糊的,是被连默抱上车的,她被宋依诺压在身下,一时间晕头转向,睁开眼睛,看见宋依诺趴在她身上,她条件反射地抱住胸,惊恐道:“依诺,我不要跟你百合!”
宋依诺哭笑不得,一巴掌拍过去,恶狠狠道:“闭嘴,睡觉!”
“你好凶,我不要当受,我要当攻。”韩美昕瘪嘴,不满的嘀咕。
连默坐在驾驶室里,听着她们的对话,他忍俊不禁。抬头看着隔壁那辆车的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沈存希五官深刻俊隽的脸,他朝他点了点头,缓缓驶离。
沈存希一手搭在车窗上,接过保安递来的停车卡,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那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驾驶座上的男人隐约有些眼熟,连氏新上任的总裁,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存希蹙了蹙眉头,越看越觉得眼熟,对了,他想起来了,那天在法院外面,宋依诺还给他处理过伤口,他是宋依诺的离婚律师。
他转头看着迈巴赫的尾灯消失在街头,才重新发动车子驶进小区。
来到公寓外面,他拿钥匙开门,玄关处的感应灯亮起来,他连鞋都来不及换,匆匆向卧室走去。主卧室里光线暗淡,月光倾泄进来,散满一地细碎的银光。
他暗沉的目光落在大床中央,那里鼓起了一小团,他抬手按开灯掣,屋里顿时亮堂起来。他缓步走到大床边,看到床上的东西时,他瞳孔猛地紧缩,他用力掀开被子,床上躺着一只半人高的玩具熊,似乎在嘲笑他来晚了一步。
沈存希咬紧牙关,她不在这里。他转身快步走出卧室,推开对面卧室的门,床铺凌乱,证明刚刚确实住了人。他走进客厅,客厅里飘着浓郁的酒味,茶几上还摆着几瓶没有开盖的鸡尾酒,他怒不可遏,她知道他要来,所以匆匆逃走了么?
沈存希双手叉在腰上,心头的怒意越来越汹涌,她的态度如此绝决,是真的打算不原谅他么?
沈存希转身快步走出公寓,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手机一直在响,却始终没有人接听。他冷笑连连,转而拨通另一个电话号码,对方刚刚接通,他便道:“老大,你媳妇把我老婆拐走了,这笔账怎么算?”
薄慕年今晚睡得很晚,往常韩美昕在家,他兴致一起,通常折腾她两个小时,洗完澡出来倒头就睡,睡得特别香。但是今晚韩美昕不在家,连通电话也没给他打,他躺在床上辗转来翻转去,就像被抛弃的怨夫,怎么都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刚睡得迷迷糊糊时,手机就响了,听到沈存希管他要人,他气不打一处来,冷笑连连:“小四,早上是谁求着我让韩美昕过去的?这会儿你管我要人,我找谁要我媳妇去?”
沈存希自知理亏,他摸了摸鼻子,道:“现在她们俩都不见了,依诺存心躲我,她不会去宋家也不会去找璇姨,最有可能的是被你媳妇藏起来。你和韩美昕结婚这么久,你好好想一想,她们最有可能去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薄慕年皱眉,沈存希不问,他还没有发现,他似乎对韩美昕一无所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大多数除了上床,便是睡觉。
“老大,你别开玩笑了,你们不是夫妻吗?”沈存希抚额。
薄慕年被他问得无言以对,他和韩美昕是夫妻,但更多时候就是拥有合法资格证的*。他很少和韩美昕提起他的事情,韩美昕也从不主动说起自己的朋友,唯有一个让他又妒又恨的是她的师兄连默。
他们结婚这么久,他甚至不知道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她不提他也没问,当初娶她时,只是单纯的对她的挑逗有反应,所以结婚后,他对她的事也不上心。
“小四,你别太紧张了,也许她们就是出去放松放松,你这样紧追不舍,反而会让她逃得更远。”薄慕年坐起来,看着偌大的卧室,感觉自己说话都有回音,以前韩美昕在时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这个家没有她,空洞得让人难受。
沈存希步进电梯里,他皱眉道:“我也想给她一点空间,但是刚才她打电话给我,说要和我分手。”
“换作任何一个正常女人遇到这种事都要和你说分手,小四,这件事你早该预料到,当初我就提醒过你,如果你无法保证一辈子瞒住她,就自己向她坦白。”薄慕年淡淡道。
“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你真的不知道她们会去哪里?”沈存希焦灼的问道,他不要她离开他的视线,一秒都不行。
薄慕年蹙眉,“韩美昕在桐城的朋友除了宋依诺,还有一个是她法学院的师兄连默,你应该还有印象,宋依诺的离婚律师就是韩美昕的这位师兄。”
“连默?”沈存希凤眸蓦地眯起,“我知道了,你睡吧。”
沈存希挂了电话,他大掌攥紧手机,刚才他眼睁睁看着连默的车从他眼前消失,如果当时他稍微细想一下,也不会让宋依诺从他眼前溜走。
他大步走出单元楼,拨通一个电话号码,“严城,把连默的电话号码发到我手机上,立刻马上。”
……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大门,宋依诺直起身来,转头望着小区门口停着的那辆白色宾利欧陆,她眼眶一热,她连忙转回头来,不敢再看。
连默抬头扫了一眼后视镜,看着她破碎的神情,他说:“依诺,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宋依诺看着靠在座椅上睡得正沉的韩美昕,她轻声道:“送我们去酒店吧。”
“依诺,你们住酒店需要出示身份证,沈存希很容易就查到你在哪里,我在市中心有套公寓,要不你们先去我的公寓里暂避一下。”连默其实想说,宋依诺的床照事件曝光,她一旦出现在大众面前,很容易引来媒体记者或是愤青的围攻。到时候她想要瞒住沈存希她的行踪,根本就不可能。
宋依诺迟疑了一下,她知道,以沈存希在桐城的影响力,不管她躲到哪里,他很快会找到她。她不想给连默添麻烦,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理应她自己去处理。
“连默,送我们去酒店吧。”宋依诺坚持道,她避开沈存希,是因为她现在心乱如麻,无法理智的作出决定。
连默看着她,她骨子里的倔强让她不会轻易去依靠一个人,想要走进她的心太难。此刻,他很羡慕那个让她受伤的男人。
“好。”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家七星级酒店外面,这是连氏旗下的酒店,他在这里有长期的VIP套房,不用登记就可以直接入住。
下车时,连默将自己的墨镜递给她,他说:“依诺,戴上吧,不要被人认出来了。”
宋依诺心底一疼,她伸手接过墨镜戴上,所幸现在是半夜,酒店里没什么人,他们直接进了电梯,没有被人认出来。
连默将她们送回房间,把仍在沉睡的韩美昕放在床上,他走出卧室,看着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的宋依诺,他说:“依诺,去洗个澡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们。”
宋依诺转过身来,歉疚道:“连默,不好意思啊,让你大半夜的来回奔波,你快回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连默缓缓走到她身边,垂眸看着她,她眉宇间有着掩饰不住的落寞与寂廖,他忽然有些克制不住,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依诺,我们是朋友,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天大的事都会成为昨天,勇敢面对。”
宋依诺安静的任他抱着,她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没事,回去吧。”
纵使心里有再多的不舍,连默还是命令自己放开她,他双手有些不自然的揣进裤兜里,他目光深炯的看着她,道:“好,你早点休息。”
宋依诺将连默送出房间,她关上门,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奔涌而出,她无力负荷,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一坐到天明。
……
连默离开酒店,刚上车,手机就响了,他接通,嗓音里多了一抹冷漠,“哪位?”
“我是沈存希。”电话那端传来沈存希凉薄且傲慢的声音,连默轻笑,“我道是谁?沈总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有何贵干?”
“你把依诺带去哪里了?”沈存希毫不客气的质问,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他的人带走,他好大的胆子!
“她不想见你!”连默淡漠道。
“我和她之间的事不需要外人来插手,连默,告诉我她在哪里?我既往不咎,否则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沈存希阴狠道。
“沈总现在也只有放狠话的本事了?我说过,她不想见你,沈总还是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再来迁怒别人。”连默说完,就挂了电话。
沈存希心里怒气磅礴,他紧紧攥着手机,用力扔了出去,手机砸在挡风玻璃上,顿时碎成两半,他的心也碎成一瓣一瓣的。他咬紧牙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双深眸仿佛洒了浓墨,暗得可怕。她不想见他,他怎么可能接受这个答案?
过了片刻,他拿起另一支工作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调几个人出来,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宋依诺在什么地方。”
电话那端的严城已经没什么脾气了,沈总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进来,他想睡也不敢睡了。自从宋小姐的床照曝光,公司里的气氛就降至零度以下,沈总周身十米之内,全是迫人的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沈总与宋小姐和好,但是看今晚这情形,他们似乎吵得更厉害了。
沈存希顿了顿,眉峰里暗藏着凛冽锋芒,他说:“另外,派人监视连默,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都要统统向我汇报。”
“是,沈总。”严城连忙爬起来,挂了电话,他开始逐一打电话找人。
早上十点半,严城推开门走进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衣与黑西裤,却自有一身冷贵的气势。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乌沉沉的凤眸比天边的暮蔼还要恐怖,“人找到了?”
严城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办公室里的气氛紧绷,他几乎不敢与他对视,他垂着眸,道:“没有,连默很狡猾,我们的人跟丢了。”
早上七点,连默出门,去了西郊与商界友人打高尔夫,八点回城,用完早餐回了连氏,九点召开高层会议,他们的人一直守在外面,十点会议结束,连默独自驾车离开公司,在街上兜了一圈,进了加油站,等车子开出来时,车里的司机已经换了人,连默不见了。
沈存希蹙紧眉头,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严城,有种山雨欲来的平静,他微掀薄唇,“找不到人还回来做什么?给我继续找!”
“沈总,我派人调查了连氏旗下几家酒店,发现连默在其中一家酒店里有常居的VIP套房,如果我猜得没错,宋小姐应该就在这家酒店里。”严城将其中一家酒店的名片递给沈存希。
沈存希接过去看了一眼,他抓起外套大步向门外走去。严城连忙跟上,他边走边道:“还有一件事,上次的甲醛超标丑闻的事情有进展了。”
“说!”沈存希脚步未停,现在天大的事都没有找到宋依诺重要,这一次找回她,他绝不允许她再从他眼前消失。
两人走进电梯,严城按了楼层数字,他继续道:“上次我们调查的那个包工头,他的老婆去警局申冤,说她老公是被人害死的。原来那个包工头并没有染上赌瘾,也没有欠债,听说他很珍惜家人,为人勤俭老实。我们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发现他临死前似乎在躲避什么人,然后冲出马路时被卡车碾死。”
“结果。”沈存希敛眉道。
严城缩了缩脖子,心知他现在没有功夫听他废话,他直奔主题,“我们查到包工头户头里的巨款是一个叫陆富贵的人打过去的,而这个陆富贵早年与您大哥是同学。”
沈存希猛地眯起双眼,他说:“你的意思是沈唐启鸿策划了这一切?”
“是,目前的证据都指向沈唐总,还有宋小姐床照曝光,我们也查到了线索,那家网吧需要用身份证登记的,对方也许知道反侦察,所以用了别人的身份证,我们顺着那人的身份证号查到了那人,那人与陆富贵同村,是陆富贵儿子陆春生的朋友。我们拿陆春生的照片去网吧问过,网吧老板证实,上传床照那天,陆春生确实去过网吧。”严城说完,电梯里顿时安静下来,他大气都不敢出,等着沈存希回话。
沈存希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电梯到了一楼,“叮”一声响起,严城明显惊了一跳,他抬头见沈存希面无表情的模样,他道:“沈总,接下来该怎么做?”
沈存希薄唇微勾,唇畔掠过一抹凛冽的冷笑,他说:“我容忍了他十几年,既然他非得撞上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启鸿集团不是想要城中城那个项目吗?我拱手让给他,就看他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吞下去。”
“沈总……”严城迟疑道:“如果沈老知道您设计让沈唐总跳进去,恐怕……”
沈存希眉目一划,目光冷厉,“怎么,就兴他给我下套子,就不兴我回击?若不是老头子护着,我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端了沈唐启鸿的老窝!”
严城后背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这场豪门争夺战,迟了五年,终究因为宋依诺出事,而打破了平衡。沈氏与启鸿集团内斗,到头来渔翁得利的只会是别人。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出公司,老王已经取了车停在门边,见他们出来,他连忙拉开后座车门,等沈存希坐进去,他才关上车门,迅速上车。
严城坐在副驾驶座上,他报了一个酒店名称,老王发动车子向酒店驶去。
……
连默甩开了跟踪他的人,他坐出租车来到酒店,乘电梯上楼。他拿房卡开了门,刚准备开门进去,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线干净轻慢的男中音,“当过律师的人都这么狡猾么?”
连默心底一震,他转过身去,一眼看去倚在墙壁上的冷漠男人,他眉峰蹙起,“薄先生此言差矣,论到狡猾,恐怕无人能及你。”
薄慕年站直身体,径直朝他走来,他道:“连先生,我倒是挺想知道你为什么把我妻子藏起来?”
昨晚连默不想带走韩美昕,就是不想招惹薄慕年,但是宋依诺坚持,因为她担心沈存希盛怒之下会伤害韩美昕。
他要让她跟他走,就只能把韩美昕一起带走,现在看薄慕年出现在这里,他已经料到,他是为韩美昕而来,他说:“薄先生,美昕不在这里,你找错人也找错地方了。”
“在不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薄慕年大手撑着门板,用力一推,门板哐当一声撞在墙上,薄慕年长腿一迈,大步走进去。
连默咬了咬牙,紧跟了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也很整洁,薄慕年径直走向卧室,卧室里的床整整齐齐的,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他站在门口,眉头拧紧,然后转身,将房间里里外外全找了一遍,没人!
连默心里一震,他完全没想到房间里居然没人,昨晚他亲自送她们来的酒店,怎么会没人?
薄慕年站在客厅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迫人的气场,他黑眸微眯,一瞬不瞬地盯着连默,“人呢?”
“薄先生不是亲自找过了吗?我有没有藏人在房间里,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了?”连默站在房间中央,接受薄慕年的审视,昨晚之前,他知道宋依诺和韩美昕的行踪,但是现在,他也不清楚了。
“连默,薄沈两家与连家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知道她们俩去了哪里,我希望你主动说出来,不要逼我们动手。韩美昕是我的女人,宋依诺是小四的女人,无论是谁,都容不得你染指。”薄慕年冷冷道。
“薄先生,美昕和依诺是我的朋友,如果她们不想被你们找到,那么就算我知道她们的行踪,我也不会告诉你,更何况我不知道。”连默光明磊落地看着他。
薄慕年冷冷一笑,门口光线一暗,他的视线掠过连默,看向门口缓缓走进来的沈存希,他抬腕看表,淡淡道:“你迟到了五分钟。”
沈存希走进房间,他鹰隼般的凤眸在房间里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他怒声道:“她们人呢?”
“我们来晚了一步,人已经走了。”薄慕年道。
沈存希站在连默面前,他握紧拳头,毫不留情的一拳挥了过去。连默不曾防备,被他一拳揍在面门上,鼻血顿时喷了出来,他趔趄了几步,才稳住身体,他抹了抹鼻血,冷笑道:“沈存希,原来你就这点本事。”
沈存希怒不可遏,他几步掠至他面前,一手揪住他的衣领,怒声质问:“人呢?”
“我不知道!”连默看着他,挑衅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这个*犯,依诺说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沈存希额上青筋蹦了出来,他的凤眸被怒意染红,他握紧拳头砸在他下巴上,道:“人在哪里?”
“你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得到依诺的爱?打啊,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她在哪里。”连默握紧拳头,一拳头揍了回去,沈存希残存的理智彻底消失,他与连默扭打在一起。
两人一来二去,脸上都挂了彩,薄慕年在旁边看着,瞧沈存希发泄得差不多了,他示意跟着进来的严城架开他们。
严城连忙抱住沈存希,薄慕年将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人分开,他冷着脸道:“小四,够了,你打死他也没用,现在先找人。”
沈存希脸上挂了彩,他抹掉嘴角的血迹,他说:“连默,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依诺是我的女人,你要敢把爪子伸向她,伸一只我剁一只,伸两只我剁一双。”
连默从地上站起来,他吐了口血沫,讽刺道:“依诺是谁的女人,不是你说了算,而是她说了算。难怪她要躲着你,像你这种恶魔,恐怕她做梦都后悔认识了你。”
沈存希恨得咬牙切齿,他冲上前去,欲再揍他一顿,被薄慕年拦了下来,“小四,不要做无意义的事,现在找人要紧。”
沈存希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他冷声道:“给我找,就是把桐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
厉家珍看到微博上热搜名词“宋依诺床照”时,才知道宋依诺出事了,她点开词条,已经看不到照片,但是热议很多,几乎都是骂宋依诺不知廉耻的。
她皱紧眉头,看到有人爆出了宋依诺家的地址,她连忙拿起手机,给宋依诺打电话。手机关机,她放下手机,心里很担心她。
沈遇树从外面进来,看见她盘膝坐在沙发上,他将买回来的肯德基放在茶几上,瞧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他道:“怎么了?”
“宋姐姐出事了,我打她的电话关机,她现在肯定很难过。上次我难过的时候,她半夜都开车来接我,还陪我喝酒,她是个好人,到底是谁将照片爆了出来?”厉家珍没有看到照片,但是看热评就知道照片的尺度有多大。
沈遇树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汉堡递过去,“吃点东西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四哥会解决的。”
“我不想吃东西,我就是替宋姐姐感到气愤,她又不是明星,为什么把她的照片曝到网上?”厉家珍推开他的手,与沈遇树和好后,她一直住在他的公寓里。
对那晚的事,她始终不能释怀,她心里清楚,如果她过不去这个坎,他们之间就无法继续下去。她拼命告诉自己,那晚他被下了药,他意识不清楚,不能怪他。
可是每当他要吻她的时候,她还是直觉的排斥。她一方面恨他怪他,一方面又依赖他舍不得离开他。大哥打电话催了她几次回去,她都不肯回去,她怕她一离开,就再也找不回他。
“珍珍,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有为什么,事情发生后,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结果。吃东西吧,吃完我带你去找她。”沈遇树眉宇间掠过淡淡的忧虑。
厉家珍接过汉堡,她啃了一口,有点食不下咽。她想起那次和宋依诺去白马寺抽的签,她彻底没了食欲,她放下汉堡,道:“遇树哥哥,你现在就带我去找宋姐姐好不好?我担心她会出事。”
沈遇树看着她,良久,他才点头,“好。”
车子驶进金域蓝湾,厉家珍和沈遇树下了车,来到单元楼下,正好看见几个女人提着油漆桶,叽叽喳喳的兴奋的从单元楼里出来。
沈遇树搂着她侧身让过那些人,与她走进单元楼,乘电梯到了宋依诺所住的楼层,刚走出电梯,一股刺鼻的油漆味扑鼻而来。公寓外面的墙壁上用红色黑色的油漆写满了恶毒的话,什么*贱货不要脸,公寓的防盗门外还被人泼了红油漆。
厉家珍站在那里,想起刚才那几个女人,她轻掩住嘴,“天哪,宋姐姐到底和她们有什么仇什么怨,她们要这样对她?”
沈遇树只在古惑仔那样的电影里见过这种情形,他搂住厉家珍的腰,将她拉离地上的油漆,然后走到门边,抬手敲门。
他敲了许久,都没有人来开门,他回到厉家珍身边,淡淡道:“珍珍,她不在,也许已经离开了。”
厉家珍眼泪扑嗽嗽的滚落下来,她心疼道:“宋姐姐会去哪里?我好担心她,她会不会想不开?”
“不会的,四哥会陪着她,珍珍,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先回家好不好?”沈遇树垂眸看着她,这段时间她都闷闷不乐的,也不愿意他亲近她。他知道她还没有放下,他又何尝放下了?
“遇树哥哥,你知道吗?上次我和宋姐姐去白马寺,我们俩抽的签都不好,我和你已经……,我担心宋姐姐的签,真的会将她逼上死路。”厉家珍哽咽道,早知道她就不会带她去白马寺,不去抽签,也许现在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那些都是假的,不能尽信,我答应你,尽快找到她,别哭了,好不好?”沈遇树瞧她哭,他心里就难受,她不开心,他又何尝开心得起来?
“嗯。”厉家珍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他,“遇树哥哥,你一定要快点找到她哦。”
“好,我们回家。”沈遇树无奈轻叹,厉家珍的性格其实不太合群,不知道怎么就对宋依诺特别上心,这也许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缘份吧。
两人走出单元楼,一名贵夫人迎面走来,三人擦肩而过时,贵夫人忽然停下脚步,她回头望着那两道背影,她突然道:“请等一下。”
沈遇树停下脚步,和厉家珍转过身去,他看着面前贵气十足的女人,他蹙了蹙眉头,他认识她,上次的甲醛超标丑闻,她与四哥一起接受过采访,她是业之峰的CEO董仪璇,“董女士有何指教?”
“依诺……还好吧?”董仪璇迟疑道,这几天她回美国总部汇报甲醛超标的丑闻的事项,美国总部那边对她相当不满,她周旋了许久,才保住了在华的CEO职务。
今早刚回国,就听说依诺出事了,她给她打电话已经关机,她连忙派人查到依诺家的地址,匆匆赶过来。
沈遇树十分意外她对宋依诺的关心,毕竟上次宋依诺抄袭事件,似乎与眼前这位脱不了干系,他淡漠道:“她不在家,我们没见到人。”
说完,他搂着厉家珍离去。
董仪璇收回目光,她站在单元楼下,再次拨通宋依诺的手机,还是关机。她才离开几天,依诺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在她最需要她陪在她身边时,她却不在,她简直无法饶恕自己。
她抬头望着单元楼,过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
一连三天过去了,宋依诺和韩美昕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开始薄慕年还坐得住,后来他一直联系不上她,他就坐不住了。
宋依诺出事,韩美昕跟着一起失踪,这两人不愧是好基友,基情满满啊。
桐城两个大人物,为了找这两个小女人,把桐城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连根汗毛都没摸着。汽车站,火车站、飞机场,他们全派人去找过,只要使用身份证,就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但是她们没坐火车没乘飞机没坐汽车,就这么消失了。
沈存希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发脾气了,他派出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去找宋依诺,结果音讯全无,他不相信这两人有飞天遁地的本领,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宋依诺没有什么朋友,交情最好的已经和她一起失踪了,宋家她不可能回,董仪璇那里更不可能,因为三天前董仪璇才来找过他。
他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的希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一定漏掉了什么,如果这两人还在桐城,他们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除非她们已经不在桐城了。
思及此,沈存希连忙拿起手机打电话,那端很快接通,他说:“韩美昕的老家是哪里的?”
“不知道。”薄慕年很坦诚,他是真的不知道韩美昕的老家在哪里。
“老大,你怎么做人家老公的?你该不会除了睡她,就没过问过关于她的任何事?”沈存希气得口不择言,他们应该早就想到,她们不可能待在桐城等他们找到。
薄慕年俊脸一沉,沈存希的话无疑已经与事实相差不远,韩美昕失踪了,他才发现他对她的一切真的一无所知,她是哪里人,他还要看结婚证才知道,“我回去拿结婚证。”
“……”
半小时后,薄慕年打来电话,报了一个地址,沈存希立即拿钥匙出门。他有种预感,宋依诺和韩美昕一定回了老家去。
桐城最偏远的山村秀水村,这里民风质朴,韩美昕从小在这里长大。后来考上了桐城大学,才脱离了大山。三天前,宋依诺和韩美昕天还没亮,就悄悄离开了酒店,坐最早的一班车,离开了桐城。
宋依诺第一次来韩美昕老家,这里山清水秀,村民十分好客,远远的看见两人进村,一路都有人和韩美昕打招呼,宋依诺感受到了人们的热情,压在心里的郁气随之一扫而空,心情好了不少。
韩美昕的父母都是很老实的农民,热情好客,她们回去后,老俩口宰鸡杀鸭,高兴得不得了。宋依诺第一次知道韩美昕的小名,原来叫大妞儿。
离开城市,来到乡下,宋依诺心情慢慢好转,这里仿佛有种力量,可以让人的心静下来。她们回到乡下的第二天午后,她看见韩妈妈和韩美昕在门前的小燕塘里拨莲藕,她跃跃欲试,脱了鞋子滑下燕塘。
韩美昕连忙阻止,“依诺,你别下来,你没穿雨靴,燕塘里有蚂黄,会钻进肉里去。”
“你别吓我。”宋依诺笑吟吟道,她弯腰伸手去找莲藕,结果莲藕没找到,她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往肉里钻,她抬起脚来,就见一条虫钻进肉里,她吓得尖叫一声,声音都变了,“啊,有虫有虫。”
韩美昕和韩妈妈连忙跑过来,韩美昕从小在这里长大,胆子也大,她揪住蚂黄的后半段,用力一扯,就将蚂黄扯了出来。她看见宋依诺吓白的脸,哈哈大笑起来,“我都跟你说了燕塘里有蚂黄,瞧你这出息。”
韩妈妈一掌拍在韩美昕背上,“你还笑,快带依诺回去,用烧酒给她消消毒。”
“遵命,皇太后。”韩美昕俏皮的道,她爬上岸边,伸手将宋依诺拉回岸上。宋依诺羡慕地望着她,说:“美昕,我真的好羡慕你和韩妈妈的相处方式。”
韩美昕望着继续拨藕的韩妈妈,她说:“依诺,你知道吗,我很爱我的爸爸妈妈,小时候我们家很穷,爸爸每次去镇上卖东西,都会给我带一颗糖回来,他们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要给我吃好的穿好的。我上学的学费,是他们一毛一毛的攒起来的。”
宋依诺心里感叹,这便是父爱母爱的伟大吧。
韩美昕扶着她往家的方向走去,她说:“上次你问我,结婚为什么不通知他们,我是怕他们难过。我和薄慕年的婚姻,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各取所需,这段关系迟早都会结束,我不想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美昕……”宋依诺一直觉得韩美昕的性格属于大大咧咧的,她为了工作,可以站在烈日下,锲而不舍的等薄慕年出来,但是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这样糟蹋自己的尊严。
她答应嫁给薄慕年,其实她随时都做好了离婚的准备,她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大大咧咧。
“可是纸包不住火,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宋依诺道。
“我知道啊,但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等瞒不住的时候再说吧。”韩美昕乐观道,宋依诺抬头望着她,她眉宇间掠过一抹失落,她想,其实美昕对薄慕年已经心动了吧。
两人回到屋里,韩美昕让宋依诺坐下,她去堂屋里找来酒,仰头喝了一口,然后蹲在宋依诺面前,抬起她的脚,对着伤口喷了烧酒。
宋依诺感觉脚上热辣辣的痛,过了一会儿就舒服了,韩美昕在她身边坐下,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水柏油路,她说:“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回到这里,就会找到继续前进的力量。家是个有魔力的地方,在外面受了再大的委屈再大的伤害,只要回到家,就什么都忘记了。”
宋依诺双手撑着下巴,乡下的空气很清新,她闭上眼睛,道:“嗯,这里是个好地方,能够让人返璞归真,忘记一切世俗的烦恼。”
韩美昕伸手搭在她肩上,笑道:“那么现在,你的心情好些了吗?”
“嗯。”宋依诺用力点头,她逃避了这么久,是时候该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去了。那些她不愿意面对的事情,逃避也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两人相视一笑。
“美昕,依诺,有人来找你们了。”韩爸爸的声音远远传来,粗犷洪亮,宋依诺与韩美昕连忙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就看见连默跟在韩爸爸身后向她们走来。
韩美昕诧异道:“连默师兄,你怎么来了?”
连默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拧着补品,笑容如清风朗月般绽在唇边,他道:“你们突然失踪,我放心不下,去律师事务所找了你的资料,才知道你老家的地址。”
韩爸爸上下打量着连默,惊诧道:“原来你就是我们大妞儿嘴里念念不忘的连默师兄,果然一表人才,我们大妞儿的眼光真不错,年轻人,你有心了。”
韩美昕脸颊一热,她确实暗恋过连默一段时间,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会儿韩爸爸那目光,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她跺脚道:“爸。”
“知道,知道,年轻人的事做长辈的不干涉,你们聊,我去接孩子他妈。”韩爸爸摆了摆手,向燕塘走去。
韩美昕尴尬道:“连默师兄,你别听我爸胡说,东西给我吧,进屋里坐。”
连默摇了摇头,拧着东西进屋,韩美昕去厨房里倒了两杯水过来,看见连默和宋依诺坐在屋檐下聊天,她脚步一顿,转身走回厨房,没有出去打扰他们。
“依诺,你和美昕离开桐城以后,沈存希和薄慕年将桐城翻了个底朝天,我都能找到你们,他们很快也会找过来。”连默静静地看着宋依诺,她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
宋依诺垂眸看着地面上爬来爬去找食物的小蚂蚁,只有连默知道她为什么难过,她说:“我没有想过要避开他一辈子,桐城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我不会为了避开他而背井离乡。”
“依诺,你真的想好了要怎么面对他以及他带给你的伤害了吗?”
“嗯,人生总有许多的坎坷需要我们迈过去,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你放心吧,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许多。”宋依诺笑了笑。
连默看着她这个样子,他一阵心疼,他说:“依诺,如果坚持不下去,不要硬撑,你还有我和美昕这两个朋友。”
“谢谢你,连默,真的很谢谢你。”宋依诺感激道。
连默抬起手,犹豫了一下,他的手落在她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他道:“不用谢,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