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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的大牢门口,一架四轮华顶马车停了许久。
即便是当下的阴雨天,都遮挡不住绣着芍药花的车顶锦布闪耀华光。
吱嘎一声大门响,大牢的门从里面推开,一个纤弱的身影走了出来。
听到牢门声响的瞬间,马车的车帘被车夫丫头掀开,一张俏丽的面容探了出来,曹蕊满脸都是温和的笑,盯着远处徐徐走来的身影,“出来就好。”
曹茹神情疲惫,原本俏丽的面孔已经瘦得脱了形,下颌尖尖,像是穿了线待缝补的细针,几乎能扎人。
双目更是透着哀伤,眼下青黑一片阴影,这般颓废的神态下,仍能让人感觉到她每一个细胞的狰狞和呐喊。
看得出来,她是经过一番整理才出来的,但发丝仍旧散乱,衣衫仍旧脏污不堪,宴会上被抓走那天的旧衣已被牢狱里的污浊之气熏黑了,沾满比泥土更不堪入目的污渍。
光是这番困兽之状,就能猜想她数月以来都经历过什么。
曹蕊却仿佛闻不到她身上刺鼻的味道似的,一把拉过庶妹,将其拽上了车,“咱们这就回家。”
柔和的声音极致宽慰,曹茹一时间双眼就湿润了,“大姐,我要报仇!”
短短六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急,仇总是要报的,但你要先养精蓄锐。切记,以后不可鲁莽行事。”
曹茹咬唇点头,“如今我回来了,必不会让她好过!”
“好!你想做什么大姐都支持,咱们回家慢慢商议,父亲母亲,家人都在等你。”
将曹茹扶上马车,随着一声马鞭的刺破长空,京兆府的大门重又关上,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简漪罗坐在桌旁,看着一桌子热腾腾的美食,馋的直流口水,“不赖嘛!今儿怎么如此大方?”
筷子一挑,亮闪闪发光的红烧肉进了嘴。
嗯,软腻又滑嫩,入口即化,香甜美味,她顿时像是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双目都迸出桃心点点,“太好吃了!难怪开业就这么火,我喜欢他们家的厨子!好手艺!”
接连三口进嘴,囫囵间就吞了下去。
她仿佛不觉得靳沐寒是个存在,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吃相,连嘴角碰上肉渍都浑然不知。
靳沐寒刚拿起筷子,瞟见她唇边的油渍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很少跟人同桌而食,将军府一年不过两顿家宴,所以吵闹又不堪的饭,几乎是没有。
虽然简漪罗的吃相他早就领教过了,但嘴角的油渍肉渍,是真的忍受不了,即便是忽略不计的程度,但在靳王殿下的眼里,却跟碗盘的大小没有区别。
他将筷子重又放下,“咳,嗯,嘴!”
简漪罗吃的正嗨,压根没听清楚他的话,“醉?你说这道醉鸭吗?真的很入味,尤其鸭皮,简直不要更好吃。”
说罢,挑一块鸭皮送入口中,令靳王殿下不舒服的油渍顿时又多了一块。
靳沐寒捏紧了拳头,已是到了忍耐的极限,眼角余光扫到她裙角的异色,顺势将掖在他腰间的帕子抽了出来,帕端向上,从她嘴角的油渍上拂过。
简漪罗刚夹了第一口青菜准备送进嘴里,筷程中途,只觉得一阵风从唇边轻柔而过。
怔愣间,对上靳沐寒看熊孩子时“不省心”的表情,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嘴角还留有他的余温,她干干咽下一口唾沫,调皮的舌头舔了舔唇畔,脸畔的红润只增不减,“额……那个,我可以自己来。”
少许的停顿之后,为了顾及一起吃饭的人,她左手拿帕子,右手执筷,边吃边擦,小嘴吧唧着,跟小仓鼠一样就没停过。
靳沐寒摇着折扇,出奇的竟给简漪罗夹了块他面前的粉蒸肉。
简漪罗瞧着碗里的肉块,讶然抬头,狐疑的目光扫向对方,“不是吧?你竟然给我夹菜?”
刚好对上他宠溺的眼神,看得她浑身不舒坦,嗯,还是觉得那故作冷意的高傲模样比较受瞅。
靳沐寒放下筷子,嘴角牵起了一抹淡然的弧度,“本王喜欢投喂的感觉。”
说完,又将他面前的鲜笋送到她碗中。
投喂?
简漪罗登时柳眉微折,“哎?你怎么骂人呢?”
他无声的挑了挑眉头,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她决定不跟不懂美食的人一般计较。
直到半张桌子的菜都空了盘子,简漪罗响亮的打了个饱嗝,“你确定不吃是不是?那剩下的我就不客气了,小二!打包!”
推门进来的人却不是小二,而是一个陌生男子,二三十岁的年纪,神色紧张,东张西望的瞄了一圈,随后做到了靳沐寒的旁边,“大侄子,你可得救救我啊!”
他看起来不过长了靳沐寒几岁而已,但神情怯弱,又文质彬彬的,根本不像是武将靳家出身之人。
简漪罗狐疑打量了一圈,没有开口。
靳沐寒神色未动,“你又怎么了?”声音冷冷的。
来人瑟缩成团,急促的眨巴着眼睛,脸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呐喊着“紧张”,“有,有人要杀我,你可得救救我啊,只有你能救我。”
“本王没有那么闲。”靳沐寒起身就往门外走,却被那人拽住了袖子,“大、大侄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捏着他的袖子,那人的神情已经紧张敏感到极致了。
靳沐寒陡然一怔,猛地回过头,目光敏锐的落在了那人握着他袖子的手上,很是犀利。
那人触电般的松了手,“你若是不救我,好、好仑阁的人真的会杀了我!”
“你说什么?”简漪罗忍不住插话,“好仑阁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位姑娘是?”
“你谁啊?”简漪罗单脚蹬着凳子,一副江湖架势。
那人拱手一礼,“我是靳大将军的弟弟,靳北。”
所以,就是靳沐寒的叔叔了?宴会上好像没见过这人啊,靳家怎么会有这么窝囊的男人啊?
简漪罗又瞄了他一眼,“好仑阁是怎么回事?”
“我……我得罪了好仑阁的人,他们要杀我。”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简漪罗下意识皱了皱眉头,看向靳沐寒。
“你没有说实话。”靳沐寒的声音森冷如冰,让靳北打了个寒颤。 “我……我……”他犹豫着捏紧了拳头,几乎要把掌心给戳出血了,“我知道七尸悬案的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