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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饭桌上,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小别扭,一下午都各自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有明绍然给胡菀柔送去了一份红枣银耳粥,可胡菀柔心情不好,也没吃多少,后来便一直呆在房中不肯出来。
晚膳的时候,因为准备去见陆风,朱瞻基以身体有些劳累为由,自己在房间用膳,实则是需要留出时间给皇祖父和父王写书信。
到了戌时末刻,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披上披风向后花园走了出去。
元宵节的花灯一般要摆放十几天才撤掉,花灯莹灿,加上月亮圆满,虽然时间已晚,后院没什么人,却处处流光。
院角一株梅花花开正浓,他站在梅花树下欣赏着胡府后院的灯光熠熠,清冽的空气中,身上的暖香和着梅花的淡雅,让人感觉香暖溢流,心情也十分好。藏在披风中的手,下意识的触摸过腹部的祥云补子,想起胡家这位小女孩儿的柔美纯善,嘴角不自觉的又涌起一个好看的微笑。
有一声轻咳从北边墙角传来,他回身,便看到陆风正由院角深处的暗影中走来。
微微示意他不要过来,他信步走了过去,两人来到最深处的假山后,陆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想要屈膝行礼,却被他一把扶住:“陆风!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么多天没有你的消息,真是把我吓坏了。”
陆风也是感叹历尽波折,总算皇太孙平安无事,又自责自己当时没能护在他身边:“属下无能,不仅让殿下身陷险境,也让殿下担心了。”
“当时情况那么危险,怎么能怪你。我看到你落到水里了,你是怎么脱险的?”
“是庆寿寺的延信大师救了属下,就是在床上时候那四个黑衣持棍的蒙面人。”
“延信?”
延信是当朝太子少师道衍的首徒,当初朱棣还是燕王的时候,道衍受太祖高皇帝的圣令到北平庆寿寺做住持,为孝慈高皇后祈福。延信是庆寿寺的武僧,也是道衍的心腹、首徒,后来在靖难中为朱棣出力不少,朱棣继位后,道衍随着他到了南京,任僧录寺左善事,延信便做了庆寿寺住持。
朱瞻基听说竟然是他,奇怪的问:“他远在北平,怎么会来山东?”
“延信大师说,他差不多在殿下从京师动身的时候接到太子少师(道衍)的命令,命他亲自到山东暗中保护殿下,他便带着几个武僧来了山东,正好在咱们遇险的时候感到了。”
朱瞻基闻言,不由得佩服道衍的世事洞彻,以及对自己的关心和拥护。
“他们知不知道对方的来头?”
“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也怀疑是…”
明白陆风话里的意思,朱瞻基制止了他说完,接着问:“皇祖父和父王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宫里已经的到了消息,只是事情敏感复杂,朝廷封锁了消息。皇上给卑职下令,无论如何要找到殿下,并且命锦衣卫到了济宁,务必…”
“锦衣卫?”
知道皇祖父会担心,只是一听到锦衣卫来了济宁,还是让他十分意外也隐隐有些担心:自己遇袭既然与宫中有牵扯,汉王府嫌疑是最大的,那么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未必就清白,皇祖父派出锦衣卫,怕是不会是好方法。
看出他的担心,陆风接着说:“是。不过殿下请放心,在道衍大师的力荐之下,皇上派来山东的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刘冕。”
一听是刘冕前来,他笑一笑放下心来,刘冕做事一向公正严谨,与纪纲多有不和,重要的是,在东宫与汉王的明争暗斗中,他虽然表面上不是太子一派的人,但是却处处维护东宫,更暗中相助东宫多次脱险。
朱瞻基看出刘冕还是比较正派的,便让陆风与他暗中建立起了联系,所以刘冕算是朱瞻基的人。
“还是道衍大师看的明白,回京后,我要亲自去向大师道谢。父王呢?”
“太子殿下虽然禁足,一切安好,殿下放心。”
虽然是禁足,但是要父王、母妃好好的,事情便不会失去控制,朱瞻基放下心,点点头又问:“汉王呢?”
“太子殿下禁足,汉王一直服侍在皇上左右,暂时没有异动。”
皇祖父那里,自己可是生死未卜呢,他自然不敢有异动!自己遇袭的事情,虽然暂时无法确信那刺客的话,可直觉上,只有他能做的出!也只有他敢这么做!
见皇太孙对汉王的举动上心,陆风拱手说:“殿下放心,有道衍大师在朝中,汉王左右不了什么的。”
“话虽如此,可汉王这次孤注一掷,东宫官僚抓的抓、罚的罚,我们不能大意。”
朱瞻基说着从怀中取出两封书信:“这是给皇祖父和父王报平安的书信,务必安全送到京师。”
“是,属下明白。”
接过皇太孙递过来的两封书信,陆风敏锐的听到有人走入后院的声音,听脚步便是一般走路,应该是有人到后院散步,他低声对朱瞻基说:“殿下,有人来后花园了。”
朱瞻基也听到有人走入后院的脚步声,点点头:“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到这里来见我。”
“是,属下先走一步”
为免人注意,朱瞻基等陆风走了一会儿,确定他走远不会被人发现,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院角处走了出来。
刚转过假山,便看到明绍然站在他制作的比翼双飞鸟的花灯下仔细琢磨着什么,手中还比量着一个木制的机关。
想来是奇怪为什么好好飞着的风筝会突然坏掉,又或者是想修复这个花灯,又想起中午饭桌上的那番情形,朱瞻基微微有些不悦的挑了一下眉头,缓步走了过去。
听到有人走过来,明绍然转身看到是他,神情明显冷淡了一些,又见他是从花园深处走来,一脸的怀疑:“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朱瞻基看着他笑了笑:“明兄不是也没睡么?”
“我是来看我做的花灯,倒是你这大冷天的,还带着伤,你想做什么?”
“明公子多虑了,在下只是这几天一直躺着,乏了,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踏雪赏月?”
明绍然也说不清楚,怎么对他的话就是不相信:“楚公子身体还未痊愈,兴致倒是不错。”
“说到兴致,楚某更佩服明兄你为了博胡小姐一笑,竟然专门去学习制作花灯,明兄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楚公子过奖了,明某只在意表妹!只要她开心,别说是花灯,她想要的,我都会为她去做。”
“看得出来。”
看一眼他身后的花灯,朱瞻基虽然点头,只是他话虽然这样说,神情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想要花好月圆,总要两情相悦才行。”
听出来他话里有话,明绍然不乐意的皱一皱眉头:“你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意思,明兄千万别多想。”
明绍然看着他一副坦然的样子,气的牙痒痒,碍于舅舅的告诫,只沉声说:“楚公子要是没事,还是呆在房间好好养伤吧,早日养好了伤,也好早日回家。”
听了这话,朱瞻基没有一点气恼的神色,只微微一笑:“多谢明公子关心,楚某告辞。”
朱瞻基说完便离开了,明绍然只气恼的看他离开,便又去看自己的花灯,他是想偷偷的把花灯修好,再给表妹一个惊喜的,可是仔细查看,发现关键机关被彻底破坏掉了,想要换的话,就要全部拆开,等于是再做一个,懊恼的叹口气,他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刚想离开,瞥眼看到朱瞻基刚才走过来的地方,他越想越觉得可疑,再想起今天白天的事情,他越来越怀疑这个“楚公子”今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这样怀疑着,他便向着假山后的院落墙角走了过去。
来到院角,仔细查看也没看到任何异常,明绍然有些失望,却更加怀疑,这个地方什么也没有,有这么昏暗,他过来做什么?
抬头看到高高的院墙,他心中怀疑:“黑灯瞎火的,到这儿?难道是见什么人么?”
这样想着,明绍然又看看院墙,若有所思的走出了后院。
两人离开后,闷声躲在假山空隙间的亓叔悄然走了出来,想着刚才的情形,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便快步向着胡荣的书房走去。
胡员外还在书房等他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