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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小的觉得吧,两位死者生前是好友,时常在一块儿,死法又这么相似,必定是连环凶杀案,是同一个凶手所为。”流风一边吃一边唾沫横飞地说道,“一定是她们得罪了什么人,是仇杀!”
“殿下,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殿下,小的觉得要先从针工局查起。”
“……”
他还没说完,看见兰卿晓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每样菜肴都夹一点。
他受宠若惊,又有点生气,“够了够了!你把菜都夹我,殿下吃什么?”
兰卿晓把一块牛肉放在高高叠起的菜的顶端,“你到那边去吃,这些够你吃了。”
“什么?”他震惊、气愤地叫嚷,“你凭什么叫我去那边吃?”
“你去那边吃。”燕南铮冷淡道。
“殿下,她欺负小的……”流风悲苦地恳求。
“你把口水喷在每碟菜肴上,让殿下怎么吃?”她道出残忍的真相。
他这才明白自己被嫌弃了,于是端着一碗饭菜到角落里站着,忍着泪默默地扒饭,可怜兮兮的样儿还挺凄惨。
兰卿晓忍俊不禁,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进食了。
燕南铮忽然问道:“这两桩命案,你怎么看?”
她使劲地吞咽,道:“盈盈和静香的致命伤还没找到,是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还不能确定。”
忍不住心想,为什么他问自己这个问题?莫非觉得她的想法有可取之处?
想到此,她心里一阵雀跃。
“仇杀的可能性比较低,因为盈盈和静香应该不会得罪人,更不会与人结怨到杀人的地步。”她兴致高昂,期待他的赞赏。
“嗯。”燕南铮语气淡淡,惜字如金。
兰卿晓好像被人浇了一桶冷水,透心凉那个酸爽啊,于是郁闷地扒饭。
吃过晚膳,她整理案情,整洁地抄录在册子上。
这时,外面的太监领着太医院院使进来,下跪行礼。
书房烛火明亮,燕南铮斜倚书案,沉声道:“起身吧。”
这太医院院使顾大人六十余岁,胡子花白,不过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看来应该精通养生之道。
“顾院使,太医院有绿矾油吗?”燕南铮状似随意地问道。
“太医院没有绿矾油。绿矾油是宫中禁品,一旦发现有人私藏绿矾油,便从严处置。殿下为什么问起绿矾油?”顾院使面色微变。
“如此说来,宫里不可能有绿矾油?”
“应该是没有。不过,倘若有人有心私藏……”顾院使迟疑着没说下去,这意思,燕王必定明白。
“帝京哪里才能买得到绿矾油?”燕南铮又问。
“绿矾油一般是没有卖的,凡是略懂医理的人去药铺买绿矾煅烧出绿矾油便可得到绿矾油。”
“那绿矾也是宫中的禁品吗?”
“绿矾也是禁品。”顾院使肯定地回答,“太医院有绿矾,因为绿矾具有毒性,因此由下官掌管。凡是用药要用到绿矾,必须向下官提请。药方里用多少绿矾,下官查看过,才能去煎药。”
燕南铮乌黑的桃花眸闪烁着冷冽的华光,“最近有太医用到绿矾吗?”
顾院使回道:“下官记得,近三个月没人用到绿矾。”
兰卿晓脱口问道:“最近你看过太医院里的绿矾吗?”
他愣了一下,道:“好一阵子没看过了。”
燕南铮一派闲情逸致的样子,“去太医院看看。顾院使,你先行一步。”
顾院使告退,流风兴奋道:“殿下,小的也要去,正好消消食。”
她有点纠结,道:“殿下,奴婢还没整理完,奴婢就不去了吧。”
既想跟燕王多多相处,又不想受燕王撩拨,那种心痒难耐的感觉太难受了。再者,近来他对她的态度跟以往不一样,淡漠疏离,好似跟她完全不熟,她相当的郁闷。
既然如此,她就收收心,不要再胡思乱想好了。
燕南铮往外走,语声清冷如夜风,“一起去。”
兰卿晓无奈地跟上,只是刚走出去,流风就弯腰捂着小腹,“哎哟……哎哟……”地直嚷嚷。
“你怎么了?”她问。
“殿下,小的……腹痛难忍……要去茅房……”他的五官揪在一起,相当的痛苦。
“去吧。”燕南铮立于月下临风处,身姿颀长,广袂飞扬,“你在存墨阁守着。”
“啊……小的想跟着殿下……”流风憋得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燕南铮径自前行,兰卿晓同情地对流风道:“快去茅房吧。”
流风大叫着一阵风似的跑了,鬼哭狼嚎似的。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夜色掩去几分皇宫的锦绣辉煌,多了几分神秘诡谲。
宫灯飘摇,昏暗的宫道在他们的脚下向暗黑延伸,好似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夏夜的凉风从指尖擦过,从额头掠过,留下一丝清凉。
兰卿晓看着前面步履从容的燕王,忽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燕王不等流风,是有意跟她单独相处吗?
他心思如海,她永远猜不到。
偶尔有宫人、侍卫走过,更多的时候只有他们二人的脚步声,这段孤单、漫长的宫道只有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寂寂无言。
墨蓝的夜空星辉流转,熠熠闪光,妆点这条孤冷的宫道。
“殿下为什么让顾院使先行一步?不担心他或许参与了此案,销毁重要证据吗?”兰卿晓终究忍不住问道。
“顾院使在太医院任职半生,刚正不阿,医者仁心,不会害人。”燕南铮语声冷凉。
“原来是这样。”
她觉得,去太医院这一趟,应该是白走一趟。
终于抵达太医院,顾院使在大门处等候,尔后带引他们到收藏重要药材的宫室,取了钥匙打开药柜。
他一边开锁一边道:“殿下,下官取了钥匙就去外面等候殿下,还没看过。”
燕南铮点点头,“如何?”
顾院使仔细地察看一番,道:“里面的绿矾不多不少,跟上次下官察看的时候一样多。”
兰卿晓乌溜溜的眼珠灵活地转动,“若有人要用绿矾,应该有记档,看看记录的册子。”
当即,他去取来册子,翻查这两三个月以来的记录,没有人提请过绿矾。
燕南铮好似早已知道结果,没有惊讶,也没有疑惑,那双眼眸静若深渊,波澜不兴。
离开太医院,他们又走在夜色弥漫的宫道上。
他依然从容清绝似月,投在地上的暗影些微的晃动,她的眼珠转了一圈,走到那边,踩着他的身影轻快地走着。
“你就这么想踩着本王吗?”燕南铮的唇角蕴着一丝冷意。
“奴婢只是……不小心。”兰卿晓只得回到原来的位置,举起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
“太医院的绿矾没有少,说明没人用过,那么凶手应该是从宫外带绿矾进宫。”
“殿下分析得是。”
她深入一想,寻常的宫人是不可能随意出入皇宫的,像金公公这样的一局掌事进出皇宫都要接受严格的盘查,想要带绿矾进宫,只怕是不可能。
那么,是有一定权势的宫人?还是侍卫?或者是宫里的主子?
宫里这么多人,单单侍卫就不少,从何查起?
不过,这两桩命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是回针工局好好刺绣吧。
“殿下,夜深了,奴婢可以回针工局吗?”兰卿晓径直问道。
“命案查清之前,你不必回针工局。”燕南铮淡冷道。
“啊?可是这炎炎夏日,奴婢要沐浴更衣……奴婢必须回针工局……”
“本王不让你沐浴更衣吗?”
她窘迫得脸颊发热,跟男子讨论沐浴问题,太别扭了。
燕王为什么不让她回去?
回到存墨阁,兰卿晓二话不说地冲进书房,整理好案情记录就去沐浴就寝,不想搭理他。
收拾好一切,她躺在床上,明明困乏得很,脑海却浮现静香被毁容的模样……
静香和盈盈是针工局的绣娘,妨着谁碍着谁了,为什么死得这么惨?
想到这里,兰卿晓心里愤懑,更是睡不着了。
虽然她和她们的交情不那么深,但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些什么,为她们伸冤,讨回公道。
只是,她人微言轻,能做什么呢?
想着想着,她起身来到外面,希望清凉的夜风可以让她的思路更清晰一点。
琼庭有人!
她定睛一瞧,燕王坐在迷离昏暗的夜色里,乌发如墨,肌肤如玉,清霜似的月华笼了他一身,清越卓绝。
兰卿晓心神一跳,缩回右脚,想转身回去,却听见一道冷寂的声音:“过来。”
她不甘心地磨牙,早已决定不再被他撩拨、牵绊,他却一再地拉她近前,一次次地撩拨她,太可恶了!
“殿下,夜深了,奴婢想回去歇着……”
“你不是睡不着才出来的吗?”燕南铮合上她记录案情的册子,“房里有瓜果,端出来。”
她认命地去端瓜果,瓜果水润新鲜,应该是不久前流风备着的。
兰卿晓把一碟瓜果放在石案,轻声道:“流风歇下了吗?不如奴婢去喊他来伺候……”
他伸手示意她坐下,“他吃坏了肚子,本王让他先歇着了。”
她忽然问道:“殿下,上次那卖官案,抓到那个戴青铜面具的神秘人了吗?”
燕南铮摇头,“那人城府极深,谋略过人,不会轻易地暴露身份。”
“那李宅那些人呢?”
“鬼见愁和鬼煞带人去,抓捕李宅所有人,也查封了醉红袖。”
“那卖官案算彻底查办了吧。”
“凡是涉案之人都押入大牢,太后娘娘自会发落处置。”
兰卿晓想得到,以刘太后的铁血手腕,那些涉案的人必定重判,那些花银子买来官位的官员虽然不至于丢了性命,但也会得到相应的判处。
燕南铮清逸道:“剥一颗妃子笑给本王。”
宗室子弟就这么尊贵吗?吃个妃子笑还要人剥壳,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高高在上的主子!
她一边腹诽一边剥妃子笑,尔后把晶莹水润的果肉递过去,却忽然灵机一动,“哎呀殿下,这颗妃子笑一定酸涩,奴婢先尝尝。”
她快速地把果肉塞进嘴里,心里窃笑,“以往奴婢每年都会吃不少妃子笑,知道什么样的妃子笑才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