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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瞬,唐玄伊想到了许多事情,想到了父亲,想到了朝廷,想到了这一路以来的披荆斩棘。
他当真……有点累了。
就这样……睡去吧。
他渐渐闭上眼睛,放下了所有的力气。
马蹄声突然而至。
“唐卿!!!”
一个熟悉而温暖的声音突然出现,就在唐玄伊即将跌入深渊的那一刻,一双温热执着的小手突然紧紧抓住了唐玄伊的手臂。
唐玄伊若有似无地睁开眼,视线渐渐清晰。
他看到了,那曾经不止一次唤着他的人啊……
“念七……”他喃喃而语,黯然的眼底多了一抹浅浅的光。
他的脑海是空荡荡的,听不清外面的声音,只是就这样望着她。
她为什么满身是伤,为何有血……为何……在哭泣?
啊……他明白了,他的念七,还是义无反顾地跟来了……
“放手吧……”唐玄伊用着最后的力气说着,“念七……听话……”
但沈念七更根本不理会唐玄伊的话,仍旧用那受了伤的手紧紧抓着他:“唐玄伊!!你说过!!事情结束你就回来与我成亲!!你怎能,怎能言而无信!!”
“对不起,终究还是食言了……”唐玄伊轻轻笑了。
“不允许你食言!!”沈念七大喊,不再顾忌自己,见唐玄伊的身体越来越往下,索性用两只手抓住了他,而她也在跟着他一同往下。
“放手……”唐玄伊开始微怒,“你还有更好的人生……”
“没有了唐玄伊,沈念七,一无所有。”沈念七不仅没有放手,还越抓越紧。
“傻女孩儿……”唐玄伊突然失笑。
就在这时,跟随唐玄伊来的大理寺卫士跑来,一只又一只的手从念七身侧伸了下来。
“大理!”
“大理!我们来了!!”
“抓住啊!!”
唐玄伊怔住了,他看向那些还沾着血的手,看着那一双双热切的目光,最后看向了念七。
“唐卿,我们回去!一起!”
他突然笑了,有史以来第一次这般笑。
他曾以为,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对抗着权力,对抗着凶犯。
如今恍然,他从来不是一个人,从来不是。
他想回应,想要回应他们,回应她……
是啊,他还想陪在她身边,长长久久的陪着,还要为她掀起盖头。
他什么都没见到,也不曾好好对待过她,岂能,岂能就这样死去。
太没出息了。
唐玄伊笑了,而后咬住牙,一点点将已经毫无力气的手伸上去,抓住了其中一只手。然后对念七说道:“如果不放手……就抓紧了。”
“唐卿……”念七破涕为笑,紧紧抓着唐玄伊。
所有人将他一点一点拉了上来。
同时,秦卫羽已经骑着马赶到,下面所有的太平乱党都已经被擒获,在他身边还跟着潘久,似乎早已遇见到会有人受伤,于是也跟着跑来。
“大理!!”
潘久也立刻跑来给唐玄伊检查伤势。
看到他们,唐玄伊便安心了。
秦卫羽已经安顿好百姓,而长安城里中毒的人应该也已经安好。
唐玄伊扬手,虚弱地说道:“活着带走……”他看向甘平。
对于甘平,秦卫羽双眼布满愤怒,念七看到他则是万分心痛。
她压抑着亲手杀了甘平的冲动,半膝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唐玄伊,身子都因恐惧与愤怒而颤抖。她紧张地看着潘久替唐玄伊止血,在潘久点头示意结束后,才终于放心。
潘久又立刻去给甘平止血。
“唐卿,都结束了……”
唐玄伊轻握住念七的手,缓而慢地点头。
这时甘平却笑了一声,说道:“唐玄伊,我们的游戏,你还没有赢……”
唐玄伊拢眉,若有似无地看向甘平。
“你忘了……全盘中,还有一个人,你没有找到……”甘平笑了,笑得凄冷,“这盘棋里,不仅仅还剩一人……天,还没亮……不是吗?”
唐玄伊的眸子倏而闪过幽光,忽而想起了。
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叫方广的人潜藏在黑暗里。
除了他,还有……谁?
……
日蚀所带来的黑暗,渐渐在散去。
皇宫的某一个地方,一名身着锦绣衣着的男子正坐在榻上等待着,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矮案上。在他的腰间,挂着那块陈旧的红色和田玉。
微弱的日光洒在他的下颌。
“失败了吗……”他冷哼一声,抓起一个雕刻着玲珑纹的匕首推门出去。
……
另一面,金吾卫大将军在左朗府上一同等待结果。
“陛下已经藏在秘密的地方了,只有几个亲密的人知道。周围也有不少侍卫,所以我便出来同你一起等消息,我倒要看看那个混入我长安的细作是谁!”
“应该马上就知道结果了。”左朗也提心。
左诗韵亲自给大将军与左朗奉茶,然后担忧地看向两个人。
“诗韵,你先离开吧,这里可能不太安全。”
“这是父亲买的私宅,难得一回,诗韵在这里照顾更娴熟。”
“麻烦你了,诗韵。”大将军接过茶饮了一口。
忽然有一个人被带了过来。
大将军马上起身问道:“你知道袁隐?”
那个侍卫点点头:“袁隐以前是做过侍卫,但是马上就被调到别的地方了……好像还换了名字……现在是……”
他说出了那个名字,大将军与左朗皆一阵惊诧。
“怎么会是他……?!”大将军开始觉得不对,“如果是这个人的话……那陛下的行踪……”他突然起身,“不行,我得马上回宫将这件事告诉陛下!”
大将军起身就要走,却在走了第三步的时候,突然一呕,一口血顺着嘴角流出。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睁大眼睛,然后就这样倒在地上。
“大将军!!”左朗不知道出什么事了,立刻起身。
一把匕首无声无息地压在了左朗的脖颈上,生生将他按回了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