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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红晕染红老街两侧的白墙黑瓦,徐徐微风轻抚古玩店前面的柳枝,空气中飘散着阵阵的丁香味道。楚枫皱着眉头看一眼装饰一新的店面,从怀中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并不点燃,仔细摩挲着“回”字窗格上的油漆:装修还不如不装,古韵尽失。
“啪”的一声脆响,一支银色雕花的打火机出现在面前:“楚爷,还是您悠闲,赏春?都过季了吧?”
楚枫回头看一眼钱飞,这家伙一身西装革履,脖子上套着暗花红色领带,肥油脸白白胖胖,正摇头晃腚满脸堆笑看着自己,就跟街对面拾荒发财的暴发户似的。楚枫不禁皱眉:“瞧你这身行头,油头粉面珠光宝气的,是不是才从詹家大院回来?”
钱飞伸出大拇指:“您神算,莎莎还让我给您带二斤猪头肉和一瓶二锅头,走,进屋整两口!”
楚枫叼着烟拍了拍手掌,一撅腚就知道他拉什么粪,美其名曰是莎莎让带来的吃喝,实则是顺道买的,以詹莎莎的出手绝对不止猪头肉那么简单,一头猪还差不多。楚枫淡然地点点头:“小日子过的不错,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钱飞满脸窃笑:“当然,有戏!”
古董店内装饰一新,还飘着油漆味。钱飞把食盒和二锅头随意扔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太师椅里伸了个懒腰:“莎莎让我问问您什么时候采取行动,届时好好合计一下,这次咱可不能再吃哑巴亏了!”
钱飞一边说一边将二锅头打开先皱了一口大口,辣得直掉眼泪,然后递给楚枫:“您说呢?”
楚枫一言不发地打开食盒,里面果然是切得薄厚均匀的猪头肉,还有甲芥末花生米,随意抓起两颗花生扔进嘴里,一股芥末味直冲鼻子:“明天。”
“明天?您不是开玩笑吧?啥都没准备呢说走就走?”
“你想怎么准备?一张车票搞定一切,现在动车方便得很,四通八达。”楚枫喝一口烧酒,从萨坎多回来快一个月了,伤也养得差不多了,该是联系舒妃的时候了。本来想尽快联系,但这事儿急不来,“圣物”在她那,老祖宗的骸骨也在她那,合同约定上就没有这条,想要回来恐怕很难。
“买噶的!”楚爷最近性格变了许多,不按常理出牌了呢,莫非知道了些什么?
“说人话,鸟语我听不懂!”楚枫又喝了一口酒,即便是舒妃为了尽快展开第二阶段的行动费尽心机,不仅答应自己迎回骸骨的事情,还在萨坎多搞了一场“全息浩淼森林”的视觉盛宴,不过弄巧成拙,差点把自己给害死,在医院里呆了半个多月才养好伤。
寻遍京畿各大医院竟然看不出他究竟患了什么病。有的说是虹膜穿孔记忆力减退,钱飞就不明白了眼睛的问题怎么影响到了记忆?给龙队长打电话找找路子,看有没有什么治疗,最起码得确诊吧?没想到龙王爷比自己还着急,不过倒是件好事,免得留下遗憾。
“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哇楚爷!”
“不用准备了,龙王爷就这脾气。”
钱飞腾地一下站起来故作惊讶:“啥子?龙王爷找咱干嘛?一准没有好事!”
一听到龙队长的名字,钱飞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蹦老高,不过看到楚枫严肃的表情心下却苦笑,故作深沉地点点头。
楚枫从怀里掏出两张火车票拍在桌子上,钱飞一把抢过去看个仔细:“南京?去南京干嘛?”
“明天叫莎莎来陪雪儿,咱俩走一趟,全程保密,不得随口胡咧咧,你就跟莎莎说去洽谈业务,一切保密,龙队的脾气你知道。”
钱飞当然知道龙王爷的脾气:不该问的不问,问了也白问。不过打心眼里不想见他,没有原因,如果说有就是在喀什被当精神病患者给治疗那事儿。龙队做事神神叨叨的,怎么就不能见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该放下的早就放下了,不就是多站了两年岗吗!
“我不去。”
楚枫诡秘地一笑,点指着猪头肉:“龙队钦点,忘了复原的时候发的誓了?”
“一日为兵,终身为兵。”钱飞嘟囔一句,收敛了笑容:“该不是行动的事情吧?龙队怎么阴魂不散似的老跟我过不去那?”
“是兵就得服从命令,组织需要我们的时候不要讲条件,在国家利益面前你是军人。”楚枫起身看一下时间:“一会老夫子来讲古,这事压着点。明早六点钟准时出发,不用我教你吧?”
钱飞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喝一口二锅头:“我是阿斗,龙队怎么相中我了?该不是您美言的吧!”
这种事楚枫很少去计较,自打从医院回来整天就三件事:打理古董店,陪雪儿聊天,练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心成了宅男。根本没时间跟外界沟通,不要说是神神秘秘的龙队,连舒妃都没联系过,日子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
最大的区别就是心累,许多事情始终憋在心里面,无法发泄排解。雪域高原行动非但没有找到历史的真相,还平添了更多的谜团:冰封圣殿的魔化异变究竟是怎么回事?“圣物”究竟是什么?老祖宗为什么不把“圣物”班师回朝?骠骑军惨烈赴死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超视距空间能力等等问题,剪不断理还乱。
而最让楚枫心疼的是雪燕妮,病情没有得到丝毫缓解,除非自己陪伴的时候能安静下来,否则就噩梦连连胡言乱语,累得精疲力竭苦不堪言。钱飞建议送到三院去诊断诊断,但楚枫始终认为她的神经或是精神没有毛病,估计是冰封圣殿一战给吓的。
楚枫陷入沉沉思索之中,似乎没有听到钱飞的问话一般,摆弄着雪燕妮的弩弓。精致的弩弓基座上刻着阴文篆字“墨”,这与古玩店里收藏的大多数弩弓基座大相径庭,楚枫竟然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古董?
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了,钱飞不禁叹息一下,拍了拍楚枫的肩膀:“我听您的。”
落锁之后,楚枫独自到后院练功。自雪域回来疗伤以来很久没有锻炼了,慢慢滋生的惰性让楚枫感到有些不安,这种惰性来源于不眠不休的思考问题,即便是做热身的时候还在思考着龙队为什么突然下令去南京?注意力却在里屋休息的雪燕妮身上,胡言乱语的病症非但没有减轻,更有加重的趋势,即便是睡觉也偶尔被魇住。
钱飞提议让莎莎的二叔给驱驱邪,或者是送三院去检查检查,楚枫断然拒绝。因陋就简的热身让楚枫浑身虚汗直流,索性打一趟太极,老夫子悠闲地逛进院子,楚枫才缓缓收势,擦一把虚汗坐在磨盘上:“今天有点晚?”
“熬了一副安神补脑汤给雪姑娘,放在桌子上了。”老夫子搓了搓手掌,从怀中拿出一本线装古书放在磨盘上。
“看完了?有什么发现没有?”书是雪老给自己的,前后破烂,只有中间部分。楚枫对书本毫无兴趣,看不进去也懒得看。
老夫子微微点头:“你爹当年说老祖宗是终于浩淼的?”
“前面还一句话,神龙无悔。”
“书上说雪族部落的先祖来自大森林,怎么解释?”
楚枫一愣,曾经在在萨坎多超视距空间的那座浩淼森林里看过老祖宗的影子,看了自己一眼心就跟针扎似的疼,用詹莎莎的解释就是那个空间里的“人”具有“超能量“,而自己的“能量场”相对微弱,所以才被压制,楚枫对此半信半疑。
“魂魄不灭,兹当永生。神龙无悔,终于浩淼。老祖宗血战萨坎多手下全部战死的时候喊出来的,我怀疑是自生自灭的意思。”楚枫拿起线装书无意识地翻了翻:“我爹说是不知所踪。”
老夫子疑惑地摇摇头:“我研究了三天,不是那个意思,应该是浩淼森林之意。雪族部落的先祖叫雪芃,也并非是一个小主薄,他会法术,协助老祖宗打造了雪域藏宝洞,所以说是终于浩淼,是被来自浩淼森林的人终结,用钱胖子的话说就是封印。”
“封印”是佛家用语吧?只听说过闭关或是辟谷,没听说过什么封印,估计是更高级的闭关?楚枫淡然一笑:“一千多年的事情谁能猜出来?骠骑军兵分两路御敌,老祖宗死战萨坎多,都以为骠骑宝藏在那里,有多少人命丧黄沙?传说都是以讹传讹,历史的真实早就不复存在了。”
如果自己不参与寻找骠骑宝藏,楚枫自认为舒妃的探险行动势必以失败而告终。问题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偏偏找到了真正的骠骑宝藏,在思想上还没来得及接受呢,便已成现实。
“你说得对,今天翻看野史的时候我又有两个新发现,想不想听?”老夫子神秘地看一眼楚枫:“两则小故事,一个是武王伐纣,二个是大唐远征军远征小勃律。公元前1122年武王伐纣,周武王和各路诸侯孟津会盟举兵伐商,攻克朝歌,商朝灭亡,而镇守在东夷的二十五万殷商大军神秘失踪。”
楚枫凝重地看一眼老夫子:“真实情况呢?”
“该地竹子全被伐光,可能渡海而去了,商纣昏庸暴戾,谁还会为他卖命呢?”老夫子讪笑:“我的意思是但凡所追踪历史背后的真实,都会发现有其无奈的一面。诚如你追寻骠骑军失踪的那段历史一样,他们的失踪实际上是一群人的人生悲剧而已,而被传说给神话了。”
如果老夫子看到冰封圣殿大战场面的话,一定不会这么说。楚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您说的有道理,但不是真实的历史。”
“天宝初年,小勃律国与大唐交恶,经常在丝绸之路上打劫商旅,破坏商贸,以至于惹怒天朝,玄宗皇帝派遣王天运率领四万远征军进攻小勃律,兵临城下,勃律王惊恐投降,献宝玉而年年纳贡,但唐军还是屠城而去。勃律中有术士曰‘将军不义,不详,天将大风雪矣。’结果唐军行至百里之外的高原湖便遭遇大暴雪,您猜发生什么事了?”老夫子神神秘秘地看着楚枫,专意卖关子一样,不说话。
楚枫故作思索:“全军覆灭?”
“比全军覆灭还要神奇,四万唐军全部被冰封,仅有两个人生还。生还的人回去禀报玄宗,皇帝老儿吓得够呛,慌忙派中使验之,冰犹峥嵘如山,隔冰见兵士尸,立者、坐者,莹彻可数,中使将返之际,冰忽稍释,众尸皆不见!”
又是一桩悬案!
楚枫忽然想起了在雪峰冰洞前面的那十位“冰俑”的形象来,老夫子所说的故事里面的情况如出一辙。不过“冰俑”是为守卫冰封圣殿而甘愿被冰封的,而四万唐军被冰封的可能性有多少?这故事明显不靠谱。
“猜猜这故事的真实性有多大?”
“估计是吃败仗了?”
“谎报军情乃杀头灭族之罪,谁敢谎报?关键在于‘将军不义’这四个字,而真实的历史是什么呢?”老夫子起身干咳一声:“如果不是以讹传讹,四万被冰封的唐军哪里去了?”
四万不是小数目,不禁被冰封了,冰化之后“众尸皆不见”啊!楚枫心思沉沉拿起把线装书,转身进屋:“夫子,明日我要出一趟远门,估计两天后才回来呢。”
里屋又传来雪燕妮的胡言乱语之声。楚枫轻轻地打开门,雪儿正痛苦地在床上挣扎着,表情痛苦,显然又梦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