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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这样一个宅男来说,长途旅行真是件痛苦的事。
然而父亲卧病在床,不堪旅途劳苦,只能托付我去办这件事。
谁能想到,正是因为这次旅行,让我有机会见识到了一个离奇的地方,和曾经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一件件离奇的故事。
说到这里,不得不讲讲我的父亲。他老人家今年五十有八,用已经不太流行的词儿来说,算是位老学究。生平喜爱研究历史人文、地方风俗,还曾经在国字号的刊物上发表过学术性的文章。
因为他重视传统教育,于是顺便也重视起家族历史来。在我小时候,他总喜欢拿出家族旧事来说给我听。祖上的名人、可歌可泣的故事,无一例外,对我念叨了好多遍。
昨日他躺在床上,把我叫到床边,说道:“你小时候,我跟你提过一位先人,叫‘文书公’的,还记得吗?”
脑海里似乎还有些印象,我点头说记得。
他很欣慰,说:“文书公生活在民国初年,算起来,也是我太爷爷那辈的人了。他这人虽然搞过学问,接触了些新文化,但一生坎坷,多灾多难。不知怎么后来追寻上了老庄学说,看破了名利荣辱,就一直隐居在老家。”
听父亲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他确实对我提起过这位老祖先。当时说到这位先人,父亲评价还蛮高,大致给了个“不图名利,造福一方”的评语。
父亲接着说:“老家名叫‘西河口’,现在是个小镇子。也怪我,一直没带你回去。最近他们搞新农村建设,一些老房子要拆了。前几日我接到电话,是文书公的嫡系后人告诉我说,在搬家的时候找到一些书,看上去似乎是文书公写的。他们家好几代务农了,大字不识几个,也看不明白写了些啥。因为想着我还有些墨水,便托我去取走。然而我这几年有病在身……”
这就是我赶火车去西河口的原因。
总地来说,西河口的风景还算不错,有山有水,河边还种着柳树。看那树干的粗细,估计是年深日久了,有成精的风险。沿着河边的街道(街口有个类似牌坊一样的东西,上面写着这条街的名字——“吉庆街”),走了十来分钟,总算到了亲戚家门口。
一阵寒暄认亲,没多久到了晌午。用过午饭,亲戚将油布包着的书交给了我。坐着又聊了一会儿,略微加深了我对文书公的认识。
文书公生于19世纪末,从小学的是诗书礼义。清王朝要倒台的那些年,他正值青春岁月,也和当时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一腔热血奔赴上海滩,扎入时代浪潮。只可惜浪潮太浅,一头扎进去撞得头破血流——因为写文章褒贬时事,顺便把权贵官僚统统骂了一遍,惹怒了一位大人物(有说是军阀,有说是地方豪强)。大人物大手一挥,将他送进了大牢。
后来得贵人相助,文书公从狱中脱身,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还寻了个“衙门口的差事”,得以养家糊口。
现在我手上拿着的这本书,便是文书公回归西河口之后书写的。因未出版,可以算得上是孤本。文书公自己取名叫《西河口异闻》,大致可以想象其故事风格。
因为旅途无聊,我准备随意翻看了一下,不料翻开没几页,便深深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文书公在书里交代,自己在西河口做了好些年的书吏,因为跟随县官办案,遇到了很多奇事异闻,有些过于诡异,无法进入官方文库,只得自己再写一份,留给后人。
书中多是些奇案怪案。偶有一些不算案子的故事,因为事件本身有趣,也被文书公记录在册。有时候碰到文书公自己觉得难以解释的地方,便发挥想象,将故事说得尽量在理。
本人虽然肚子里墨水不多,倒也勉强能用白话文把这些故事重新整理讲述一遍。某些地方可能天马行空一点,甚至打破文书公本人的叙事顺序,还望读者原谅。
“余居西河口,颇多奇事,一一笔记,以示后人。真真假假,胡言乱语,只当作小说家言。需知天道有恒,顺道者兴,背道者逆……”
以下便是西河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