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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柬。
红色请柬。
请柬分很多种。
有人结婚了,有人生子了,有人升职了,有人中榜了。
很多时候我们都会收到请柬。
朋友,同事,亲戚,等等一切你认识和熟悉的人。
可是现在释道安看着这份大红的请柬却有些皱眉。
王大户邀请释道安参加婚宴的请柬。
而时间就在今天晚上。
王大户是谁?
释道安想不起来,也不知道此人是谁。
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有叫王大户的吗?
还是这个王大户只是个化名?
在这自己并不熟悉的三元城,怎么会有人给自己送来请柬?
婚宴的地址就在北城莫森庄院。
莫森庄院?
好像在哪儿听过。
忽然释道安想起来了。
的确是听过,因为那就是赵大当年失踪前住的庄院。
这王大户是谁?
怎么会住在赵大曾经的庄院内,又怎么会在那儿有场婚宴?
释道安忽然又笑了。
因为这太有意思了。
所以他决定晚上就去参加这个莫名其妙的婚宴,看看这场不知何人的婚礼。
中午的时候,小五头来了一趟,释道安问了些关于王大户和莫森庄院的事情。
这莫森庄院在三元城东面,靠近东门,东门外有山,名莫邪山。
庄院很大,占了一大片的面积,原本在赵大在时,庄院也很是热闹。
可赵大失踪后,庄院就废弃了,荒凉的庄院满是杂草丛生。
半年前,三元城来了一个人将庄院收拾了一下,就住了进去,那个人就是王大户。
没有人知道王大户从哪里来,也没有人之道王大户什么来历。
人们只知道王大户很会做生意,珠宝,盐铁,等等一切有利可图的生意都有插手。
城内有好几处院子,可王大户就是喜欢住在莫森庄院内。
虽然王大户将莫森庄院收拾了出来,可也只是将主院变得干净了些。
而其余几个别院依然荒废着,依然无人居住,杂草遍地。
主院大概只有莫森庄院的整个大小的十分之一。
现在却被整个红色掩盖住,墙,门,窗,都是红色的。
到处都是红色的灯笼,在微风中飘荡。
尤其门前的那对大红灯笼,有平常的灯笼的两倍大,灯笼上画着大大的喜字。
门前站着迎客的主人。
释道安一到门前就知道谁是今天的新郎官了。
因为太明显了,明显到只要来到门前的人,都会知道新郎官是谁。
新郎官是谁?
当然是王大户了。
可王大户是谁?
王大户就是门前那个胖乎乎的,面带笑容的,身穿一身大红衣服的肉肉的中年人。
这人就像个球,全身都是肉,一走路,全身的肉都在颤,尤其一笑,脸上的肉也在跳。
这样一个扎眼的人站在门前,任谁都会认得的,任谁都会知道这就是新郎官。
新郎官正在迎客人,不多也算少的客人,有那么几十人,可释道安一个也不认识。
客人大部分都是三元城的乡绅名流,即便有几个跑江湖的,也没甚名气。
所以这都是些七大姑八大姨,这家沾亲,那家带故的。
新郎官一见到释道安,就紧跑两步迎了过来,还一边跑一边喊:“表哥,表哥。”
随着这喊声起落的是那一身的肥肉,咚咚地跳个不停。
新郎官一跑到释道安身边就一把拉住释道安的手,表哥长表哥短地叫个不停,嘘寒问暖。
释道安也拉着新郎官的手说道:“表弟呀,知道你又娶亲,我就赶紧来了,可惜太匆忙了,没准备什么礼物。”
新郎官一愣,没想到释道安是这种反应,旋即一笑:“表哥哪里话,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赶紧进院子吧,你弟媳妇可还等着呢。”
然后就拉着释道安往院里走,也不管其他的客人。
院里也站着不少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甚至连屋里的人也都笑逐颜开,也都喜气洋洋的。
那些侍女也都笑的花枝招展的,梨花带雨的。
看来王大户的婚礼的确让人开心,不管是来的客人,还是自己家人,都是那么开心。
每个人都那么开心,新娘子是不是也很开心呢。
可惜释道安看不到,因为坐在椅子上的新娘子头上盖着红头巾。
新娘子就坐在正对门的椅子上,一身大红的嫁衣,的确是个新娘子的样子。
拘谨而端庄,安静而文雅,是那种待字闺中贤淑良品的小家碧玉样的女子。
可释道安看着新娘子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奇怪,有点心慌。
为什么?
是因为这场蹊跷的婚礼?
还是因为这看起来很正常却又很不正常的客人们?
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个新娘子让人想起了曾经的某个场面?
释道安不知道,他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就是说不清哪儿不舒服。
可新郎官好像却不知道这些,还是紧紧拉着释道安的手。
新郎官拉着释道安进门后,就将释道安按在主位上。
口中说道:“父母不在,长兄为尊,希望表哥能见证两人的婚礼。”
释道安也就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一点推辞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就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新郎官拉起新娘子,就准备行礼,行这场人生的大礼。
一群人围着这对新人,有主人,也有客人,还有代替父母的表哥释道安。
一拜天地。
新郎官和新娘子向着天地叩拜。
新郎官胖胖的身子跟新娘子纤弱的体型有着鲜明的对比。
可新郎官却拜的是那么的流畅。
流畅的就像一场演习过多遍的场景,就像是经历过很多次拜堂的场景。
二拜高堂。
高堂不在,改拜表哥。
所以这对新人开始向着释道安行礼。
可这两人在拜的时候都有那一瞬间的犹豫。
是因为这个表哥很陌生么?
还是因为这个场合没有父母而有些心情不好呢?
新娘子是想起来自己的父母么,有些感触,还是另有他想?
新郎官是因为新娘子的犹豫还是自己本身就有些理由呢?
这并不重要,至少现在并不重要,因为这堂还要拜下去。
所以这对新人还是拜了下去,拜了这位这个场合中唯一的一个长辈。
夫妻对拜。
这是这场拜堂的第三步,也是很重要的一步。
所以新郎官和新娘子现在已经面对面了,面对面的站着。
新郎官很胖,新娘子却很苗条。
新郎官一动全身的肉都在颤,一种有韵律的颤,难道这种颤动可以控制吗?
新娘子动起来如风摆杨柳,水过荷花,多姿风情,这也许就是女人的本性吧?
新人对拜,两人弯下腰来,头几乎碰着头了。
送入洞房。
这是拜堂的最后一步,也是最最重要的一步。
因为只有经历过洞房花烛之后,才是新的人生,新的称呼,新的开始。
在这一晚,你的将成为我的,你的感情,你的身体,你的一切的一切都将是我的。
而我的也将是你的,那是一种经历,一种寄托,更是一种神圣的仪式。
若真心,若珍惜,若真情,那将是人生最美好的祭礼。
你执手相牵,我生死相依,行于这似水年华,悠哉那一往缱绻的岁月。
这一切将是美好的,可美好却并不是适用于每个人。
有些人就注定了在这一刻是失败的,是彷徨的,是危险的。
就在这对新人即将被送入洞房的时候,新郎官忽然看着释道安说了句奇怪的话。
新郎官说:“表哥想不想看一看新娘子的模样呢。”
于是这间房子内的人都笑的更开心了,好像听到了太大的笑话。
是啊,有哪个新郎官会在拜完天地后不想赶紧的入洞房呢。
又有哪个新郎官不想赶紧与新娘子双宿双栖呢。
可现在这个胖胖的新郎官王大户竟然想让表哥看看新娘子,这算哪门子的事。
所以屋里的人都笑了,笑的前俯后仰,院子里的人笑了,笑的七仰八歪。
可新郎官却是认真的,认真的再问,也认真的在笑,笑的脸上肉就快掉在地上了。
只是释道安还未答话,屋外忽然吹来了一阵风,恰好将新娘子的红盖头吹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事有凑巧,也许这就是天意,也许这是有人设计好的。
可不管怎么样,释道安已经不能拒绝了,因为他已经看见了新娘子的面目。
新娘子穿着红色的嫁衣,顶着凤冠霞帔,面容姣好,却有着北方女子的那种豪爽。
两眼盈盈若秋水含情,双蛾淡淡似春山横黛,樱桃红绽唇,云螺挽乌丝。
释道安看的有些呆了,不是因为这女子很漂亮,很美丽,很动人。
而是他发现新娘子竟然是个自己认识的人。
数天前,自己刚上岸的时候,就曾经遇见过这个新娘子。
那时新娘子也是一身嫁衣,坐在轿子中,见到自己后竟然飞了出来,跟着自己跑了。
现在这个新娘子,又是一身嫁衣,竟然在拜堂,还是跟自己这个毫不知晓是谁的表弟。
语嫣然,竟然是语嫣然。
释道安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太对劲了。
是气味,是语嫣然身上的气味。
释道安有一个很好的鼻子,虽然比不上狗鼻子,却是好用的很。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地气味,从每个人一出生就决定了的,就像指纹,是唯一的。
和语嫣然在一起很多天,释道安很熟悉语嫣然身上的气味。
只是自己一时没想起来,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可是却又掉入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那就是语嫣然为什么会在这儿,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这王大户是谁,为什么会跟语嫣然拜堂?
语嫣然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可这一切不会有答案了,至少在这个场合下不会再有答案了。
因为就在风吹起红头盖的那一刻,屋内忽然起了一层轻雾,淡淡的雾中夹着一种清香。
就在这层轻雾渐起的时候,屋内屋外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庄院内一片寂静。
寂静的院子却并不代表没人,也不代表没人行动。
释道安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个胖胖的新郎官表弟王大户忽然飞了过来。
那种速度如若惊鸿,根本不像一个胖胖的人应有的行动。
释道安想拔刀,可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了,有些僵硬,有些迷糊。
就在一瞬间,新郎官已经来到了跟前,右手一挥,一根闪亮的银针刺了过来。
没有刺痛,没有酸楚,甚至没有任何的感觉,但释道安清楚地知道,这根银针已经准确无误地刺进了自己的穴道。
此时屋内的人动了,那些原本花枝乱颤的侍女已经围了过来,手里牵着细细的银线。
一圈一圈就将释道安围了起来,圈了起来,绑了起来。
就像一张渔网,可这张渔网内不是鱼,而是已经不能动弹甚至有些模糊的释道安。
可屋内的人并未因此停止,而是又围上了一群人,一群黑衣人。
每个人手中拿着绳子,但看起来绳子很重,绳子中也许包有金线。
这些人又将绳子绑在了释道安身上,一圈一圈,帮的结结实实的。
终于绑完了,屋内又重新变得寂静。
这回的寂静是真的很寂静,没有人,没有一个人了。
屋内没人,房间内没人,甚至整个院内都没人了。
偌大的庄院在这一刻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了那满是红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从此莫森庄院又没人管了,没有主人了,于是庄院又变得荒芜了。
可这些都是释道安后来知道的事了。
因为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牢房内,被绑在一个牢房内。
身上绑着细细的银线,还有粗粗的金线绳。
穴道上的银针已经被拔出,可全身上下依然毫无力气,更无法运功。
软弱无力,连动一动都难,不仅是因为身上被下了毒,更是因为肚子饿了。
释道安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觉得肚子咕咕叫的厉害。
挣扎着坐了起来,开始仔细地打量着这间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