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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很显然,这不可能。但是密室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拖拉的痕迹,一切正常,所以不可能是从别的地方杀掉水水水道人,在将其搬过来。所以老朽就仔细检
查了水水水道人的身体,果然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在水水水道人的胸前的几处经外奇穴上,有些许的红点,红点很小,就像针尖一样小,若不是老朽觉得水水水道人死的实在是蹊跷,也不会发现。可是老朽却不能断定这
些红点是否与水水水道人的死有关。”“知道乐一平和邢云山被杀之后,老朽同样检查了他们的尸体,却是发现了同样的情况,每个人的身上都是那几处穴位上有些许的红点出现。老朽虽然是个医生,平日也只
管些治病救人之事,可对这用毒之事却也有所了解。”“老朽断定这水水水道人,乐一平,邢云山三人被杀之前就已经中毒,至于中的何毒老朽却不知道,不过正是因为中毒,三人才失去了抵抗能力,这样不管三人处于何种位
置,如何坐着,只能等着被杀。”
释道安问道:“难道薛神医真的无法确定是何种毒药?”
“不能。”
“为何?”
“因为我从不给死人看病。”
“这么说来我还要去找一个人?”
“不错。”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仵作,一个会杀人的仵作。”
“我还真想见见这个会杀人的仵作是什么样子。”
“你最好还是不要见。”
“为什么?”
“因为你不想死。”
忽然释道安纵身一跃,来到床前,低声问道:“你真的病了?”
“真的病了。”
“病得很重?”
“很重。”
“快要死了?”
“快要死了。”
“可我看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而且还会活蹦乱跳的。”
“你也会看病?”
“我不会看病,可我就是觉得你这病会马上就好。”
“承你吉言,那就多谢了。”
释道安身形一晃又坐回了椅子上。
这时阿雪走进屋内,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药,药气浓郁。
释道安道:“看来我也要告辞了,不打扰薛神医了。”
病床上的老人道:“老朽身不能动,就让阿雪去送送公子吧。”
释道安笑道:“我看夫人还是给薛先生喝药吧,我自己会走。”
说完,就转身出了里屋,出了这个小院。
院内的树上有几只小鸟在叽叽喳喳的乱叫,使人听不清房内的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里屋内,病床上的老人已经将药喝完。
“老爷就这么相信这个人?”
“若是此人不可信,恐怕就没有人能解老夫的困境了。”
“可他真的能做到吗?”
“希望能吧。”
“可是你每天都在解药中加些毒药,总这样也不是这个事呀。”
“放心,我有分寸,而且很快就不用这样了。”
“他真的能做到吗?”
“肯定能。”
“但愿能!”
屋内有那么低低的声音,就像两只在偷偷觅食的老鼠。
可释道安却听不到这些,因为他已经走出了很远,来到了另外一条街上。
街上有许多孩子在跑,也许是因为雨水才停不久,街上还有许多的积水。
孩子们在街上玩水,嬉闹,使劲地踩在水洼处,溅起高高的水花。
街旁边有个卖水果的摊子,摊子旁边站着一个吆喝的老人。
释道安走过去问道:“老大爷,请问崔景仲家怎么走?”
“仵作崔家?”
“对呀。”
老人一指左边说道:“第一个路口右转,然后进去之后左边的第一个胡同里的最里面的那家就是。”说完,老人又加了一句:“那个路口穿蓝衣服的就是崔仵作。”
释道安抬头望去,就在路口旁的街道上走着一个人。
那个人年约五六十岁,一身蓝衣长袍,腰里悬着一柄弯刀,手里拎着一只鸡。
身材不是很壮实,却很匀称,走起路来很有韵律,每一步距离长短都一样。
就像一只在潜行的猎豹,时刻准备着扑出去击杀猎物。
可是这样一个仵作会准备击杀谁呢?
释道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仵作,这样奇特的仵作。
崔景仲也从未像今天一样开心,这么高兴。
今天下了场雨,可是现在天气很好,雨后的空气很清新。
他买了一只鸡,准备庆祝下,当然不是庆祝天气好,而是庆祝今天没开工。
崔景仲是个仵作,却是爱惜生命的仵作。
经年累月的与尸体打交道,见过了各种各样的死人,见过了各样各样的死法。
他知道很多人不是正常死亡,譬如因刀亡,譬如因剑亡,譬如因毒亡。
他知道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只需一点点的打击就会失去。
正因为见识过如此多的死亡,所以他才珍视生命,珍视活着的每一天。
所以每当不开工的时候,他都会买只鸡来犒劳下自己,来庆祝下。
因为不开工,就意味着自己可以不与尸体打交道,至少今天又少死了个人。
崔景仲在路口转身,进了另一条街道,可是他忽然发现有人在跟着他。
这是个年轻人,很普通的年轻人,腰里挂着把刀,在晃来晃去的。
可是刀上的绳却好像并不结实,看着仿佛会随时掉下来,可这个年轻人却并未在意。
任凭那刀晃呀晃的,也任凭腰间的红葫芦晃呀晃的。
这个年轻人从那条街道上的水果摊前就已经注意自己了。
他是谁?他来做什么?他为什么跟着自己?
这些崔景仲都没有去想,因为他今天很开心,所以这些事情就算不得什么了。
这是一条不太宽的街道,不足两丈的街道两旁摆着零零落落几个摊位。
左边有个卖菜的,有白菜,有油菜,有萝卜,好像这个小小的菜摊上的菜还很多。
菜摊对面是个面铺,西陲边境特有青稞面铺,店主人正在店门口跟一个卖伞的聊天。
卖伞的摆了一大片的摊,撑开了许多把伞,摆在胡同口的对面的墙根下。
有苏杭的天堂伞,也有若水堂的油纸伞,还有西域荒漠的牛皮伞。
胡同前面,比菜摊更靠前的位置是个卖花的,摆着各种各样的花盆。
有月季,有芍药,还有牡丹,怎么会有这么多花呢?
释道安站在街口,没有进去,因为他忽然觉得很不舒服。
这些都是家常琐事,普通小贩,做些小生意。
他说不清哪儿不对,总觉得那个地方让人很不舒服。
现在崔景仲也不走了,停了下来,但并不是因为觉得不对劲。
这些做生意的人,摆摊的人,开店铺的人都是十多年的相识,怎么会不对劲呢?
比如那个卖菜的三年前大病一场,还是自己给找的医生。
比如那个卖伞的五年前嫁女儿,自己还去喝过喜酒。
比如那个开面铺的去年娶了个小妾,竟然邀请自己去接亲。
还有那个卖花的,两年前父亲去世,还是自己帮着才出了殡。
这些熟得不能再熟的人怎么会不舒服呢?
崔景仲不走了,是因为胡同里忽然多了一个草垛。
草垛高高大大的正好将盈不足丈的胡同堵了个满满的。
草垛的下面竟然还有个轮子,小小的轮子推着高高的草垛再走。
崔景仲站在胡同口等着里边的人推着草垛出来。
可是那草垛走的太慢了,慢的就像一只生了病的蜗牛。
好大一会,也许一盏茶,也许一炷香,可崔景仲还是很有耐心的等着这个草垛出来。
终于,草垛要出来了,几乎可以看见推草垛的人了。
可是就在那个高高大大的草垛出来的一刻,这个不足两丈的街道上忽然风云突变。
草垛内忽然飞出了十几把飞刀直冲向崔景仲。
而那些摆摊的人也忽然出手了,所有的人都出手了。
就在飞刀出来的那一刻,买青稞面的人忽然洒出了一盆面。
可是这面却是褐色的,有些泛黑的褐色的面忽然撒满了胡同口。
然后麦面的人也冲了出来,手里的九节鞭甩向崔景仲。
卖伞的人在转动着手里的伞,一把精铁做成的伞。
伞在转动,形成的细微的风吹着本已弥漫的褐色的面向崔景仲飘去。
而伞尖也刺向了那个已被褐色的面粉围绕的人。
崔景仲已经睁不开眼睛了,甚至连呼吸也无法继续,而手中的鸡也早已扔出去。
可是那只鸡却早已不在完整,已经被后面那个卖菜的人手中的菜刀砍为数块。
买花的人手里扔出了几盆花,手里拿着一根除草的叉子,飞了过来。
这些人暴起发难,是算准了崔景仲无法逃亡脱身。
这是个从五年前就开始的计划。
这些原本是普通的人,做着普通的事情,有着平凡的生活。
可是从五年前起,计划就开始执行,一切都按部就班。
先是换掉了卖伞的,再是卖菜的,后来是卖花的,直到开面铺的也换掉了。
这些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人,可是却做着原来的事情,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每个人都和崔景仲很熟,每个人都知道了崔景仲的生活习惯。甚至每个人都融入了崔景仲的生活,甚至已经成为了崔景仲日常生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