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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在是生的高大,比那些去势之后越发干瘦矮小的小太监们多了几分阳刚。
饶是已经知道他算不得男人,宁诗婧仍旧忍不住被这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逼得后退一步,强自镇定道:“钟公公可愿意让哀家的丫头起来了?”
“起吧。”钟玉珩不紧不慢地应了声,又探过手状似亲昵地摸了摸小皇帝的发顶,仿佛退让般地开口道:“既然太后娘娘与陛下母子情深,臣自然不敢多加干涉。是臣逾越了,还请娘娘责罚。”
嘴上说着这样谦卑的话,那只被他身形挡住犹如玉雕般的手掌,却猛地抓住宁诗婧搁在小皇帝脑后的纤手。
他四平八稳地捏着她的手,十分霸道地将自己指节穿插进去与她十指交握,感受着那迥异于他的柔软细嫩,心情很好的翘了翘嘴角。
果真,那次不是他的错觉。
她的手非但生的美,入手微凉又软的活似一搓就能搓破皮掐出水儿似的,让人万分忌惮又恨不能真的用力握一握。
混账东西!
宁诗婧猛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发作却又碍于他方才骇人模样有些后怕,只得脸上带着薄红,狠狠地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偏那人却十分不要脸的仗着自己力气大,噙着笑玩味的瞧着她,不肯松手。
小皇帝隐隐察觉到不对,想要抬头去看,却被钟玉珩用另一只食指抵住了后脑勺,他嗓音轻飘飘的道:“陛下可要乖一点,不要让太后娘娘费心才是。”
众人皆以为他不过随口叮嘱,小皇帝却莫名生出几分寒意,忍不住抖了一下,也不敢再回头,埋首闷闷的应了一声:“朕记得了。”
宁诗婧狠狠瞪他一眼,又急又羞,生怕别人瞧见,一边拽自己纹丝不动的手,一边咬牙切齿道:“钟公公位高权重、本事过人,哀家不过一个弱女子,岂敢责罚于你。”
话里满满都是意有所指的愤怒。
“娘娘凤体尊贵,自然不该拿自己这块美玉来撞臣这块顽石。”他深沉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同样意味深长地道:“娘娘凤仪令臣心悦臣服,臣自然愿为娘娘肝脑涂地。”
瞧瞧这副无耻的模样,仿佛真的被她迷得鬼迷心窍,恨不能把命都送给她似的。
鬼才信这位从底层爬上来的九千岁,会是一个沉迷美色的人。
宁诗婧咬碎了牙,怒道:“钟公公倘若真有这份忠心,怎么不自己把路让开,免得哀家撞到碰到?”
说着,又重重的甩了甩手。
她那点力道对钟玉珩来说几乎称得上没有,八风不动地勾起小指在她的掌心轻轻滑动两下。
就在宁诗婧越发着恼的时候,他才终于松开了手,十分正经地拱手道:“娘娘说的是。”
宁诗婧脸色红红白白,攥紧了帕子,恨声道:“倘若钟公公没什么事情的话,哀家跟陛下就去内间了。”
“这……”钟玉珩的眼底掠过极浅的笑意,故作为难道:“可是一会儿诸位大人们要前来商量今年官员考核的事情,陛下不在怎么能行?”
小皇帝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也顾不上他之前的警告,抬起头来忍不住小声的反抗道:“可是……那些大人们跟钟大人讨论的事情朕又听不懂……朕都好几天没见到母后了……”
说到最后,很有些委屈的瘪瘪嘴,泪花又涌了上来。
到底还是害怕他的威势,并不敢真的哭出来,可怜巴巴地拿着稚嫩的小手抓住宁诗婧的衣摆,没什么底气的表明自己想跟母后相处的意愿。
宁诗婧忍了又忍,吸口气沉声道:“陛下不过是个孩子,如今仍未开蒙,如何懂得国家大事?钟公公何必为难陛下?有什么事,公公尽管拿主意便是了!”
如果不是知道他不至于无聊到那种地步,她几乎要怀疑,钟玉珩之所以要让小皇帝自己盖玉玺和旁听国家大事,是故意为了欺负小皇帝了。
对于五岁左右的小孩子来说,让他们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在一边听大人们讲听不懂的话呆坐着,跟受罚又有什么区别?
“这本就是陛下的分内之事,臣如何敢越俎代庖?”钟玉珩很谨守臣子本分的皱起眉,道:“寻常事务臣还可以为陛下分忧,官员考核可是大事,事关朝中职位调动,臣万万不敢擅专。”
就装吧!
宁诗婧咬牙:“公公今日是非要陛下跟着听了?”
钟玉珩含笑束手而立,没有答话,笃定的态度可见一斑。
宁诗婧被气笑了,冷声道:“既然如此,哀家又甚是想念陛下,倘若让陛下就这样去做事也难以集中精力,不如……就让哀家陪着陛下一同旁听?”
她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更占据着太后这个位置的天然优势,是名正言顺的皇家贵胄。
钟玉珩作为权臣,可敢让她接触到朝中事务,乃至跟大臣们碰头?他怕不怕她借此机会,联系朝臣,将他好不容易谋算来的权力悉数夺走?
钟玉珩沉默着没有答话,那双总是显得薄情叵测的眸子,神情莫测地瞧着她。
他该警惕她的不老实和大胆的。
可是当这小太后站在他面前,眼含着挑衅和强大自信地昂头而立,神采飞扬地瞥过来的时候,她的眼底亮的惊人,仿佛含着炽热的火焰。
而她满身尊贵高傲,犹如云端神祇,凛然不可侵犯。
更让人十分想要侵犯。
钟玉珩忍不住抬手虚虚抚住左胸,只觉内里震动非常,那颗死寂的心脏头一次这样欢愉地强烈跳动起来。
在一片寂静之中,他倏尔笑了一声,竟真的拱手示意道:“娘娘请。”
而后在身边随侍的小太监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平静地吩咐道:“为娘娘布座。”
不说别人,宁诗婧同样不敢相信他竟然就真的让她留下,直到坐在小皇帝的桌案旁,接受同样满脸震惊的大臣们参拜时候,才恍惚地回过神来。
官员考核向来有例可循,即使在场的人除了高深莫测的钟玉珩和什么也不懂的小皇帝,全都不在状态内,依然很快就结束了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