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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笙笙的心头一跳,莫名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索性挪开眼,意有所指地道:“世事本来就是变化无常的,这有什么奇怪。本宫不知道笑到最后的人是不是本宫,却也知道最开始被淘汰的人没什么资格去管正在笑着的人。”
呸!一个很快就要落入泥泞的人,有什么资格对着她说教?
她笑不笑得到最后不知道,宁诗婧是肯定笑不到了。
宁诗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神越发冰冷,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一些,仿佛有些怅然地道:“谁说不是呢?世事变幻无常,人也最是善变。”
“你什么意思?!”柳笙笙蓦得抬眼,眼中沁出几分红色的血丝。
宁诗婧噙着笑意,把玩着自己腰间垂下的长条,淡淡的道:“把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在哀家看来是最蠢不过的事情。今天被厌弃的是哀家,贵太妃又怎么知道,明天被厌弃的不是你呢?”
“哀家等着看贵太妃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贵太妃可千万不要叫哀家失望。”
“你住口!”
明明她的语气平静无波,茶色瞳孔中的冷意却仿佛凝成了实质,叫柳笙笙听着看着,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寒毛战栗,忍不住后退一步,尖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看到她快要跳脚的模样,宁诗婧越发笑开,嗓音轻柔地道:“你瞧,哀家是不是胡说八道,贵太妃这不是心里有数吗?”
柳笙笙感觉自己的头皮都有些发麻,整个人都炸开了。
她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的得意和兴奋,全都源自于掌握权力的那个人。
那个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肆意玩弄着整个大安朝的皇族,要她荣华她就享不尽的富贵,要她卑微她就只能跌落泥泞,就连她在朝中经营数十年的父亲都只能避其锋芒。
她仰仗的那点情意,到底算得上是什么?
她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宁诗婧,沉声道:“娘娘显得未免也太多了些。与其浪费时间替本宫担忧未来,还不如多想想自己该怎么办。”
“毕竟……”她露出森森的白牙和红色的牙龈,道:“本宫的未来还远得很,娘娘的明天却已经能够看得见。”
说完,她像是厌倦了这样的交锋,一甩袖怒喝一声:“回宫!”
不给宁诗婧说话的机会,径直带着浩浩荡荡的宫人率先离开了。
原本显得有些拥挤的亭子重新安静了下来,意外的显露出几分空旷,在这夏日的艳阳下像是被隔开的孤岛。
天气明明炎热的很,宁诗婧却觉得自己冷的厉害,抿了抿唇侧头看向依旧满脸麻木地垂头看着碎瓷片陈敏祯,轻轻地招了招手,柔声道:“敏祯,过来母后这边。”
陈敏祯没有动,也没有抬头。
想到他被小皇帝拉到永慈宫,腼腆又害羞地探出一个脑袋的模样,宁诗婧的心里莫名有些发酸,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干脆自己上前两步,在他面前蹲下身子,平视着他的眼睛又喊了一声:“敏祯。”
陈敏祯抬起头,跟小皇帝十分相似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敏祯是在心疼这些陶俑棋吗?”宁诗婧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温和地道:“别伤心啦,这些碎了也没有关系,母后宫里还有一套,到时候送给敏祯好不好?以后敏祯可以跟陛下一起到母后宫里玩的。”
陈敏祯很少给她反应,她也不在意,只是温柔地看着他,轻声细语地道:“陛下也最喜欢这些陶俑棋了,一直嚷着要找你玩呢!等到时候,敏祯下学可以来永慈宫找陛下一起玩……”
“不用。”陈敏祯突然张开嘴,毫不犹豫的拒绝。
大概是因为哭过,他稚嫩柔软的唇有些干,嗓音也沙沙的,让童稚的声音多了几分低沉。
宁诗婧有些意外,愣了愣才道:“敏祯不是很喜欢陶俑棋吗?没关系的,陛下很期待跟敏祯一起……”
“我不喜欢。”陈敏祯打断她的话,本该天真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又重重的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
宁诗婧愣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敏祯从她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一直攥得紧紧的小拳头松开。
一块五彩的东西从他的小拳头里掉落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是陶俑棋里面属于将军的瓷脑袋,脖子处断裂的茬口凹凸不平,隐隐仿佛站着点血丝。
看到那抹殷红,宁诗婧一急,忙不迭地上前一步想要看看他的手:“你怎么握着这个?手是不是受伤了?给母后看看。”
“母后!”陈敏祯猛地后退一步,抬起眼重重的叫了她一声。
宁诗婧顿在原地。
她看着陈敏祯那张本该天真无邪的脸上满是晦暗的情绪,眼睛里翻滚着她琢磨不透的波涌。
好一会儿,他笑了笑,轻声说:“母后,您是父皇的皇后,儿臣才叫你一声母后。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别的关系了吧?母后为什么要管这么多呢?”
他歪了歪头,好像真的不懂。
“我……”宁诗婧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耐心的解释道:“敏祯,就算哀家不是你的母后,也依旧会关心你的。你只是个孩子……”
“母后,我不是孩子了。”陈敏祯的脸色很冷淡,又一次打断了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既然母后并不能改变什么,就不该多管闲事的。”
何必对他展露这样的温柔呢?
为什么要邀请他,让他体会到不一样的关爱呢?
她根本不知道,她的温柔和对七皇弟的关爱,只会让他情不自禁的嫉妒,嫉妒七皇弟能够享受这样无拘束的爱。
为什么要让他看到他永远都求而不得的生活?
陈敏祯垂下长长的眼睫,躬身行礼:“多谢母后的关心,但是……儿臣并不需要。”
他直起身子,平静的道:“儿臣还要回去温书,就不多留了,还请母后见谅。儿臣告退。”
礼数周到的又施了一礼,站的太久有些僵硬的腿踉跄了一下,他仍旧倔强地抬步,小小的身子缓慢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