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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娘娘一同进去。”
钟玉珩的眉眼间越发的温和,转过身跟她并肩,阔袖下的手灵活地钻过繁复的布料,捏住她微凉的掌心紧了紧,笑道:“天气凉了,娘娘多添衣,莫要着凉。”
作为尊贵的太后娘娘,她日常出行都是前呼后拥,身边跟着伺候的人无数。
每日的吃食穿衣都有专门的人安排着,天色一变就有宫女们关注着增减衣服,怎么也冷不到她的头上去。
就算是这样,他依旧喜欢乐此不疲地关心着她的每一件小事儿,大到朝堂上的各种事项,小到她用膳时候多一口少一口。
在细微处无微不至,如同最寻常的人间夫妻,给她他能给的所有温暖。
初秋天气渐冷,宁诗婧却觉得自己的心口暖呼呼的,完全不受这份冷意侵袭。
当然,她没忘记自个儿这会儿应当继续生气,也不打算就这样简单地原谅他,闻言故作冷淡地挑了挑眉梢,道:“钟大人放心,哀家自然会注意不要着凉。不然万一一不小心失了势,宫中的人惯来捧高踩低、欺软怕硬,怕是没人能帮哀家捡一条命。”
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钟玉珩忍不住委屈地抿抿唇,指节勾着她的手轻轻晃了两下,低声道:“娘娘,臣知错了。”
这样的举动,对于他来说也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八岁之前他或许还能肆意妄为地跟家中长辈撒娇,后面却逼着自己快速地成长成为一个可靠稳重的人,带领着赵甲等人一路往上爬。
如今再次做出这样撒娇的行为,饶是这段时间为了取得原谅脸皮厚了许多,钟玉珩的耳尖仍旧忍不住泛起了薄红,一双黑眸可怜巴巴的,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可怜。
更像是一条做错了事情,努力想要求得主人原谅的大狗了。
宁诗婧看着他红玉般的耳尖手指发痒,轻咳一声才控制住没去伸手捏他的耳朵,偏头不去看他:“哀家可不敢说钟大人错。”
说罢,手腕微微用力把手掌拽了出来,步履匆匆地往殿内去了。
不行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继续叫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瞧着,她怕是要顶不住了,这么快就投降未免也太没有出息了。
钟玉珩愕然看看自己陡然空下来的手掌,左右瞧了两眼,露出点丧气。
还是不行吗?
今天一起下棋,最高兴的自然是小皇帝了。
小皇帝的性子单纯,早先很怕钟玉珩,被他轻飘飘地瞪一眼,什么话都不必说就能自个儿吓得哭得不成样子。
后来跟着宁诗婧一起接触他多了,以孩子敏锐的直觉察觉到他只是面上凶恶冷淡,实际上对他没有丝毫的恶意,胆子就肥了起来。
如果说宁诗婧在他的生命中填补了母亲的空白,叫他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柔宽广,那么钟玉珩就补足了他父爱的缺失,像是一座大山屹立在前方,为他提供了高大的榜样。
能一起玩耍,小皇帝简直高兴疯了,下棋的时候格外亢奋,吃午膳的时候更是额外吃了一碗米,最后实在累了躺在榻上午睡的时候,嘴角还高高的翘起。
看他这样高兴,宁诗婧的心中怜惜,仔细给他盖好了被子才打算转回永慈宫。
她才刚刚出了殿门,身后就传来几声轻巧的脚步声,紧接着她的袖口微微一紧,黏人又可怜的钟二狗子再次上线,委屈巴巴地喊:“娘娘……”
宁诗婧努力压抑住想要发笑的欲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说话。
她这会儿已经不强求自己态度多么凶恶的叫他意识到犯错的严重性了,只求自己不要被他这副模样打动,一时忍不住心软或者直接笑出来。
“就算娘娘永远不原谅臣,这宫中也无人敢欺侮娘娘。”顿了顿,钟玉珩松开攥住她袖口的手,指节灵活地钻进袖子,在摸到她手腕上熟悉的镯子时候,眉目间骤然涌上的戾气平复了许多。
他的指腹贴着被她体温暖得温热的镯子,面色平淡语气却坚定,道:“谁想动娘娘,就从臣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的黑眸中隐隐闪出几分血腥,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带出了几分控制不住的杀气。
宁诗婧忽然想到,那个欺辱陈敏哲的刘公公,前脚被她打了板子刚出门,后脚就冲撞了他被他活生生杖毙。
他习惯了这个时代的规则,习惯了奴隶的生命犹如草芥,能够保持对下位者的悲悯和对百姓的善心已经是难得的事情。
以他的成长经历,让他有多重视一个奴才的性命根本不现实,宁诗婧也没有圣母在他为了她出气之后,还去责怪他太过残忍。
相反,想到他即使是在因为宁清河的缘故故意疏远她的时候,依旧为了护住她拐着弯儿的想办法惩治得罪她的人……
莫名好像还有些萌。
钟玉珩见她没有反应,像是实在是没有了办法,往她身前凑了凑,试探着伸手环住她的纤腰。
见她没有推开他的意思,他的眼底顿时带了几分雀跃,又试探着慢慢收紧了胳膊,终于如愿抱她到怀里,发出满足的喟叹。
终于又抱到了!
脑袋在她的肩头轻轻的蹭了蹭,他像是有点自暴自弃地破罐子破摔,也像是没了法子彻底放弃了矜持,闷闷的蹭在她的脖颈处,带着几分祈求:“娘娘,您别不理臣……”
“臣知道错了,下次绝不会擅自打着为娘娘好的旗号替娘娘做决定。还请娘娘再给臣一次机会……”他顿了顿,厚着脸皮抓住她的手往自己心口摁了摁:“娘娘对臣冷冰冰的,臣的心口疼得厉害。”
宁诗婧:……这个人,怎么撒娇越来越熟练啊!
分明初见时候还是威风凛凛又危险十足的狼王,这会儿怎么就不知不觉成了卖萌撒娇的哈士奇?
感受他在自己脖颈肩头不顾形象的乱拱,就算宁诗婧再怎么铁石心肠,也忍不住渐渐的软化下来,没好气地推推他的头:“别蹭了,把衣服头发都蹭乱了,一会儿还怎么见人。”
钟玉珩抬起发亮的眼睛,灼灼地看她:“娘娘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