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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皑皑的群峰连绵不绝,
郁郁葱葱的森林环山而抱。
森林的中央有一片湖水,
将这山峦起伏与参天古树倒影在湖面上。
阳光似一缕缕金色细沙倾泻而下,
洒落在盘根交错的树林上,
又透过重重叠叠的枝叶,
在长满苔藓的岩石上落下一个个斑驳光影。
鸟鸣伴随着溪水声在微风中回荡,泥土的芬芳让人心神平静。
“嗷呜”的一声吼叫,一群灰椋鸟扑腾着翅膀飞驰而过,几片树叶缓缓飘下,又被风卷起翻滚。
“什么声音?”身披西服,戴着墨镜,正在享受天然氧吧的凌熙从躺椅上直起身,询问周围的同伴,“这附近该不会有狼吧!”
“熙爷,你说什么,我们前面在调整设备没听见。”助理兔兔停下手上工作,紧张得询问道。
凌熙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水面,一片现世安好。
“估计是我太累了,产生了幻听。”凌熙边说边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设备就先这样吧。你给我做个森林图案指甲造型,让我再休息会儿。”
“现……现在?”兔兔不可置信得看着凌熙。
“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是说今天一早就要开始拍摄,可现在都快下午了,还要做指甲的话……”
“你看就这个造型好不好?”
凌熙丝毫不理会兔兔的疑惑,把手机上找到的一款森林图案的美甲款式递给兔兔看。
“哦……好吧”兔兔接过手机,埋头给凌熙做起了指甲。
远处任何和李凯见凌熙还没有拍摄的打算,前往保姆车内翻箱倒柜找驱蚊液,在他们几十个大包的胳膊和腿上喷上,缓解这次拍摄的皮肉之苦。
“真是糟心的拍摄啊”任何和李凯嘀咕着。
说实在的,作为犀犀凌服装工作室的一员,兔兔、任何和李凯被凌熙这次拍摄折腾得够呛。先是将原定拍摄地长途跋涉临时换到了湖边,又是嫌弃光线不够等了一小时,等光线满意了又觉得设备参数要重新调整,现在又开始做指甲。若不是看在凌熙是自己老板,又的确让自己的工作室收获了些许名气,也许早就受不了了。
毫不夸张的说,熙爷的工作风格就像一个被聚光灯和粉丝们簇拥着的女明星。
下午两三点的太阳晒得地面仿佛都冒起了热气,任何和李凯埋怨归埋怨,但都不敢去催促凌熙。他们只能自己擦着汗,等待另一边吹着风扇,躺在太阳椅上的凌熙尽快做完她的指甲。
森林中的树叶被风吹过,传来此起彼伏的“唰唰”声,仿佛催眠曲一样在李凯和任何的耳边回响。他们支撑着眼皮,强打起精神,眼看着太阳一点点在往西降落却无可奈何。
“熙爷,我做完了。”兔兔为凌熙做好最后一个指甲,提心吊胆看向这位女老板。
凌熙把指甲伸到自己面前仔细凝视,兔兔、任何和李凯紧张得等待凌熙的回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又过得特别漫长。
“差不多了吧。”
所有人员因凌熙的一句话仿佛如获大赦,阴郁的脸色转为阳光,欢呼的音符简直要脱口而出了。任何赶忙拿着衣服给凌熙换上。李凯用最快的速度搭起摄影架,拉起了幕布。
就在大家匆忙准备拍摄时,凌熙自顾自打开了直播,“大家好,这季森系主题,我特意为大家选择了有自然气息的颜色与图案。希望各位在穿上它的时候,就像把大自然的阳光和空气也穿在了身上,更重要的是,感受到我的心也和你们在一起。”
直播弹幕上开始刷起了火箭。
——帅帅帅
——熙爷穿什么都帅
西柚们(凌熙的粉丝团给自己起的名字)的崇拜即将溢出屏幕。
三位助理都愣住了,就好像小时候玩的木头人游戏一样,一动不动。
果然是他们认识的熙爷,想一出是一出,再一次不按常理出牌!
为了准备这次“直播”,设计师任何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出了凌熙满意的服装方案,还有价格高昂的拍摄设备是商务达人李凯和供应商磨了整整两天才搞定的。原来为了找合适的拍摄地,兔兔而为了寻找一片适合的拍摄地方案腿都跑断了,却不想最后是爽约来到了这片郊外森林。大家精心的流程全被凌熙直接无视了。
更讽刺的是看着弹幕和各种礼物铺满了屏幕,他们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尴尬好。
私下他们也互相交流过,觉得现在的粉丝都是带着滤镜生活的,爱豆的一举一动都能成为他们疯狂的理由。早些年,这些待遇只属于明星,而如今更多的网红达人分享了这份粉丝的厚爱。犀犀凌服装工作室的老板——凌熙就是这样一位网红时尚达人。
看到手机上不断跳跃的弹幕,凌熙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但就在一秒后,这美貌的脸蛋却变成了僵硬的一张白纸。
“砰——”
不远处一声巨响传来,把凌熙和三位工作室成员都吓了一条。
当然被吓到的不止是这四位,还有同时在看直播的粉丝们。
弹幕的画风突然变化了。
——好可怕!
——像枪声?
——是捕兽夹的声音!
——是动物被夹了好可怜5555
众人的第一反应是离开拍摄地,毕竟这声巨响怎么看都不是安全的信号。
但看直播的粉丝数却突然暴涨,都在争议刚才的巨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凌熙敏锐的头脑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她鼓起勇气对着手机屏幕说:“这么危险,我熙爷去看看。”
兔兔、任何和李凯短短的几分钟内先是失落、再是慌张,此刻又被凌熙的举动彻底惊到了。他们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本能得朝着凌熙拼命摆手,示意凌熙不要去冒险。
凌熙却已坐上她的敞篷车,一踩油门,加速朝着声音方向奔去。
等到车子没了踪影,兔兔、任何和李凯才稍稍缓过神来,他们面面相觑,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凌熙边开着敞篷车和边和粉丝们热情得互动。
“如果到时候我救出的是珍稀动物,就交给国家有关部门,如果是只小兔子之类的,我就带它回家养伤,把家里三分之一留给它活动,当然,还有三分之一,是分给你们的哦。”
凌熙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逐渐开到森林深处。
粉丝被凌熙帅气的回答迷倒。
——熙爷好撩!
——熙爷真的太有爱了!
就在凌熙为粉丝的赞美得意洋洋时,直播信号却开始断断续续。
“你们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山路越来越陡峭,凌熙看到自己的手机信号一格格消失,表情开始凝重。
最后一抖动,完全没有了直播信号。
“糟糕,没信号直播我来救什么动物!”
凌熙聚精会神调整着手机,一个黑影出现在车后。
“咚”的一声,车脚下似乎磕碰到了什么东西,跑车直挺挺倒退,凌熙慌失措,猛踩刹车。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于是小心翼翼得下车,围着车转了一圈,后座堆满了各种衣服包包和首饰,周围一切似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天色渐暗,整个森林被遮天蔽日的大树所保护着,静谧、神秘。
眼看前方已经没有了能开的路,灌木、枝叶和树丛占据了眼前所有的视野。风也逐渐变大,吹动着身边的树丛,卷起地上的落叶。
凌熙打了个冷颤,还救什么动物呀!再下去就要等人来救我了吧!
她一踩油门,调头就往回走。
从森林回到都市这一路上,凌熙想起这一天的经历,觉得自己就像做了场匪夷所思的梦。只有看到逐步攀升的粉丝数,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此时,一阵电话铃打断凌熙的思绪,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凌熙啊,今天是你爸爸的60大寿,你有时间还是回家看看他吧,他其实很想你!”
是那个做保姆的后妈文郁!凌熙翻了个白眼,习惯性地数落到:“他要过60大寿就自己好好过呗,非得叫我回去给他添堵犯得着吗?要过你自己陪他过去!”
文郁正要和凌熙再解释,凌熙已经挂断了电话。
从小到大,凌熙已记不清怼了这个后妈多少次,这个后妈也明白凌熙不会给她好脸色,却依然打了这通“注定被骂”的电话!思及于此,凌熙莫名泛起一丝心软。
她停下车,在凌乱不堪的车后座一通乱翻。一只手从一堆衣服中露了出来,转眼,一件衣服抛了过来,又将那只手盖上,凌熙却丝毫没有发掘车内的异样。
终于,凌熙从杂物堆中摸到了一个礼物盒!
她表情变换莫测得看着这个礼物盒,最终将礼物往车内一丢。
眼前的那栋楼灯火辉煌,推门而入的是一间欧式豪华风格的大平层。
水晶吊灯悬挂于顶,将深褐色牛皮沙发反射出饱满的光泽;旁边欧式原木客厅柜上展示着各种银器与珍玩;餐桌上铺了一块金色暗纹的桌布。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将窗外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文郁拉过凌正浩,认真询问“你换个角度,看我把这束花放这里好不好看?”
“可以吧。”
凌正浩不怒自威拿着一本杂志从文郁身后走过,看到她专心致志的样子皱眉。
“你步子都不挪到那去,就说好看?”
“你这么伺候她,这是你家还是她家?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现在是她的长辈,不要把自己当成她的保姆!”
“谁说我还把自己当保姆啊?我没有!”文郁嘴上不愿意承认,手上却不停得调整花的高低位置。
凌正浩环视整个家,眼神经过餐厅和客厅,冷冷的说:“换了花,还换了桌布和沙发颜色,还真是什么都按照她的喜好来,到底谁过生日?”
文郁被凌正浩说中心事,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捋了捋耳边的头发,显出紧张。
“你也知道凌熙从小对我有意见,一直处不好。但我知道她嘴硬心软,如果她难得回来看到家里换个面貌,也许心里会开心一点。”
凌正浩倔强得往沙发上一坐,继续翻看杂志。
“想看到总能看到,都闭起眼睛装瞎了,你还能把她眼睛撬开?”
“那总要努力努力吧。你也真是的,态度好点,明明心里在意。”文郁走到凌正浩面前,见凌正浩正要反驳,赶紧按住,“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万一凌熙今天真的回来,你可得好好说话,别动气啊。今天我可是做了很多她爱吃的菜,别说着说着吵起来啊。”
“怎么我还得让着她?都多大的人了,像什么样子!”凌正浩一脸气愤。
话音未落,电子门被打开。
凌熙背着包进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她整个人都僵在门口,明亮的房间瞬间被尴尬而严肃的气氛笼罩。
“凌熙回来啦!”文郁反应过来,招呼凌熙坐下,“来了就快坐啊,站着干嘛。你们父女好好聊聊天,我去忙了。”文郁说完就往厨房方向走。
凌熙僵在门口没有动,凌正浩没有理会凌熙,依旧在沙发上看书。
文郁经过凌熙身边,凌熙赶紧回避文郁的眼神。一时间,客厅内就剩下凌熙和凌正浩父女两人。凌熙内心也尴尬不爽,却表现得像没事一样拉了把凳子坐了下来,故意与凌正浩拉开了一段距离。
“好不容易回趟家,也不好好叫人!”凌正浩没好气得指责凌熙。
“我习惯了,你还没习惯吗?”
“你说什么!”
“我说我高中就搬出去一个人住了,每天回到家就一个人,没有回家称呼人的习惯。”
听到凌熙的回嘴,凌正浩很想发火,硬是把火气按了下去。
“那你就多回来吃饭,又不是要你的命。”
凌熙听到凌正浩难得软下来的语气,心也跟着软了起来。她把礼物从包里拿出一个角,却始终没有勇气把礼物全部拿出来,递到凌正浩面前。
“也正好习惯习惯怎么和你文阿姨相处。”凌正浩继续教育道。
凌熙听闻此话,果断把礼物又塞回了包里。
“我觉得一个人住很好,安静、随意,想干嘛干嘛,比外人相处容易多了。”
“你说谁是外人?是你外面那些朋友吗?外面那些人能和家里人比?他们会真的关心你吗?”
“你放心,总比你强,你所谓的关心肯定要对我提条件,我这么爱自由的人,没这个心思给你打工。”
凌熙和凌正浩开始惯例吵架。
这么多年了,凌熙因为接受不了凌正浩在妈妈死后找了个保姆做后妈,对文郁和凌正浩非常不满。凌正浩也觉得自己越来越管教不好这个叛逆的女儿。
可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也许总想着补偿凌熙,却不知不觉把凌熙推得更远。
就在凌正浩要狠狠教育凌熙之时,一个高亢的声音传来。
“凌叔叔文阿姨好!”
凌熙和凌正浩一起转头,看见凌宇牵着高婕的手,一幅很恩爱的样子走了进来。
凌宇弯腰给高婕拿家里的拖鞋,很是体贴,高婕一脸受用。
凌熙看着高婕拿着礼物和凌正浩寒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又来了个外人。”
凌宇听到了凌熙的不满,故意楼主高婕:“以后都是一家人,肯定会经常见面的。”
高婕看着凌熙普通的衣服,衣服下摆还因在森林中拍摄有些破损,故意嘲讽凌熙:“凌熙倒真的是自己人,随便穿件破了的衣服回家吃饭也不要紧。”
凌熙看了眼自己衣服,刚想反击,被凌正浩出言打断:“回房间换衣服吧,你房间没人动过。”
凌正浩这话实际是在给凌熙撑腰,毕竟这个家总会留一个地方给凌熙居住,而高婕虽然是凌宇的女朋友,但毕竟尚未过门,若现在就忍不住仗着凌宇是哥哥就恃宠而骄在家挑拨离间,恐怕凌正浩也不会认下这个儿媳。
高婕听了凌正浩的话虽然不爽,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凌熙也听明白了凌正浩的意思,白了高婕一眼也不和她啰嗦,就往自己房间去。
待凌熙换了一身衣服回到客厅,只见除了她之外的四个人已经坐在了长条桌边准备开饭了。
凌正浩和文郁坐在长条桌子主位,凌宇和高婕坐在侧面,凌熙一个人坐在凌宇的对面,孤孤单单,好像自己是多出来的一个人。
高婕见人全坐好,熟练地举杯庆祝。
“祝叔叔身体康寿,笑颜永驻!”
“祝爸健康长寿,和妈一直鹣鲽情深。”凌宇也送上祝福。
凌熙听着这些祝福,尴尬得在一旁,仿佛应该轮到她说些什么,可她又说不出口。
凌正浩看出了凌熙的尴尬,为凌熙圆场:“行了别一个个祝寿了,又不是七老八十。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吃个饭就是福气。”
高婕站起身从厨房端出个生日蛋糕。
“叔叔60岁生日,俗话说‘不到花甲不庆寿’,虽然您是不看重这些仪式的,但生日蛋糕总要有的,不然就像没经历过一样,多遗憾啊!别担心,低脂的。”
凌熙看到高婕谄媚的姿态,想要压制住内心厌恶的情绪,但却忍不住将不爽与厌恶流露在脸上。高婕一点都不在乎,反而有些得意:“再加上凌宇今天拿下了那个难缠的单子,算是双喜临门,一起庆祝一下!”
凌正浩听到高婕汇报凌宇的战绩,果然眼神一亮,心情大好。
“嗯,这件事小宇办得不错,算是有进步。”
凌宇谦虚得说道:“高婕夸张了,生意方面的事我毕竟经验还不足。”
这个哥哥真的越来越虚伪,凌熙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人做作的样子。
“要这么多生意经验干什么,你只要安心当好我爸的儿子,带着经验的各位叔叔会自动来帮你的。”凌熙话中带刺,一字字扎了回去。
众人一愣,高婕刚想反驳,却听到凌宇极度隐忍的回应道:“嗯,我能力还是有所欠缺,的确是要在他们手下多多磨练。”
凌熙没想到以前和他一见面就斗嘴的哥哥居然在她面前假装服软,不由感慨眼前这两人的戏演得可真是炉火纯青。一个甜言蜜语刻意邀功,一个故意谦虚获取父亲好感。自己看不惯他们假模假样的嘴脸,回了句夹枪带棒的话,没想到正中他们下怀,反而将自己显得心胸狭小,惹事生非。
“叔叔阿姨,这份礼物,才是今天的重头戏,你们一定会喜欢的!”高婕带着一份不小的包装物。
“是啊,高婕一个人挑了很久,边框还是她自己设计的,这点,她得意的很。”凌宇说着,和高婕相视一笑。
凌熙斜着眼看着凌宇一层层撕开包装,里面露出了一个上好木头制作的相框。
随着纸张渐渐被剥落,一个精美的相框逐渐显露成形。
凌熙疑惑,文郁却有种不详的预感,一脸不安。
“听凌宇说你们最近追潮流,也去拍了个结婚照。我想着明珠总要有个玉盒子来衬,这么有意义的照片,配上符合它身份的相框才行吧!把照片放里面一挂,多体面。”高婕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房间,思索着摆在哪里更好一些。
凌熙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文郁看着凌熙,脸色也越发尴尬。
照片上文郁和凌正浩幸福得微笑着,在凌熙看来却仿佛是一把利剑,划过她看似封闭坚强,却千疮百孔的心。赤裸裸的疼痛提醒着她:现在他们才是一家人,而自己和已经过世的母亲早就成为了这个家的“外人”。
“你们吃吧,我吃饱了先走一步。”凌熙拿起包准备离开。
“走什么走,饭还没吃完呢。”凌正浩对凌熙的态度非常不满。
“我今天可以憋住不发火,我走还不行吗,这你也要管我?”
“凌熙,今天大日子,你就给你爸爸个面子……”文郁试图拦住凌熙,凌熙却跳过文郁,质问林正浩。
“我就搞不懂了,平平静静吃完一顿饭不是挺好的吗,干嘛非得在我面前摆这个?”
“是我不好,你不喜欢,我们就不挂了。小宇,把这个拿出去!”文郁一边示意凌正浩别再说了,一边指挥着凌宇将照片拿走。
凌正浩没想到文郁还是那么懦弱得迁就凌熙:“为什么要顺着她?这是你家,做什么还轮不到她来摆脸色!不想吃就滚。”
“我滚就滚,反正也不想待在这儿。“
凌熙拉开门,气不过,又回来补刀。
“自从你和这个女人结了婚,你眼里就没有我了,也不记得我那个死去的妈了,也不记得她为了你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也不记得她病到最后,都惦记着能和你拍婚纱照这件事。我还能说什么,我这个外人,只能祝你生日快乐,祝你们百年好合!”
“凌熙,今天是爸生日,你不吃饭也别再戳刀了好吗?”凌宇借机指责起凌熙。
“戳刀?”凌熙看着凌宇就来气,“是谁先戳我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母子俩的什么算盘,我妈才死一年,他们就结婚了,谁知道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啪”的一声,凌熙只感到自己的脸上滚烫,凌正浩的手在颤抖。
凌熙含着泪,却高傲得扬起脸。
“我不奉陪了!”
说着她冲出门去,门被“砰”地关上。
冲出家的凌熙再也止不住眼泪,她回到自己的车中,用力砸了几下方向盘。
为什么?凭什么原先好好的家庭,现在让自己变成多余的!
她趴在方向盘上看着面前,诺大的城市,万家灯火逐渐亮起,却没有一个自己的归属。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礼物,生气得把礼物往后座一扔。
礼物盒仿佛砸到了什么东西,在座位底下,似乎有庞然大物动了一下。紧接着,车座上那些杂乱的物品如翻倒了下来。
凌熙受到了惊吓,她一点点回头,想要看清座位底下的东西,却见杂物摊倒后,后座上露出来一个活生生的人手。凌熙注视着那只手,那只手还动了一下!
凌熙整个人吓得一下子“弹”出车外。
“不会吧?难道我车里有个人?”
她冷静两秒动作极度缓慢,蹑手蹑脚地靠近车,继续观察。
只见车内那只手又动了一下。吓得凌熙转过身去蹲在地上,她背后发凉,汗毛竖起,一脸不可置信。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
凌熙在脑海中拼命回忆,想起了去森林拍摄,车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赶紧站了起来,壮着胆子坐进车里,在行车记录仪上停止录制,然后翻查当时记录的视频,点击播放。
行车记录中显示——森林中因信号不好,自顾自调试手机信号的凌熙完全没注意到车后有个人,腿部受了伤,正一瘸一拐朝着自己走过来。忽然,车脚下似乎磕碰到了地面什么东西,跑车直挺挺倒退,凌熙慌失措,猛踩刹车。车在倒退过程中,正好撞倒后面正一瘸一拐走过来的人,那个人被车突然的惯性撞飞,翻倒进了敞篷车的后座上。
看清整个过程的凌熙吓傻了,这下怎么办?慌乱之中,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她的好闺蜜唐澄。
酒吧的厕所门口,一片五颜六色的光芒,嘈杂的“咚咚咚”的劲爆音乐声让所有身陷其中的人找不到自己,找不到灵魂。
一个帅哥从酒吧喧嚣处走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期待。他一个转身绕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来到了死角处。与此同时,一只手掌把他框在了墙壁上。
一个穿着热辣,神态妩媚的女人将他壁咚在墙上,两人距离近在咫尺。帅哥双手缠住她的腰,两人在暧昧气氛烘托下,开始热吻。
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响了一次又一次,无休无止。
热吻中的两人缠缠绵绵不愿分离,而在电话第n次响起之后,唐澄不得不从裤兜里接起电话,边按下接听键,边和小男友热吻。
凌熙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从话筒里贯穿出来,似乎要刺穿两人。
“澄澄澄!我,我好像撞了人!”
“你说什么,大声点。”
“我在森林里碰到个‘野人’!”
“你编的理由真是越来越不走心了,上一次好歹还说是被蝙蝠侠拐卖了,最近文化积累不太够啊!”
“你要我怎么说才信?”
“你真遇到困难找警察啊,找我有什么用,我是警察吗?如果你纯粹导演欲发作,要不……”唐澄勾住小男友的脖子:“帮我和我的新男友导段小电影?”
说完她又迎上了小男友的热吻,顺便挂掉了电话。
被挂掉电话的凌熙六神无主。
这个死女人!我诅咒你今天被劈腿,明天就分手!凌熙恨恨得想道。
真是求人不如求己,凌熙只好重新壮着胆子,探头向后座看了看,一个发型如爆炸头、满脸淤泥,穿着破烂的“野人”正滴着血躺在自己的车后座上。
凌熙甩了甩头再次一睁眼,依旧看到那个“野人”静静地躺在车后座,他的手和脚还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脸色煞白的凌熙“唰”地回到驾驶座上。
“这人可千万别死在我车上啊!”
凌熙一脚油门,车飞了出去。
这一天真的够了,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像约好了似的在集中发生,她现在唯一清醒的思维就是告诉自己,这个人(如果能称为人的话)不能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医院里,护士的脚步匆匆忙忙,
病人的说话声和金属器械互相撞击的声音不断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搜素着记忆中的声音
有溪水流过脚边的清新;
有树叶随风摇曳的温柔;
有动物互相追逐的自由;
他甚至能听懂那些动物的喜怒哀乐,
但对当下四周的声响却如此陌生。
他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你醒了啊,张开嘴让我检查下。”医生打开手电筒,“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手电筒直直照了过来,面对前所未有的扎眼。他不由伸手遮挡住光芒。
“你怎么了?别害怕。”医生安慰道。
他微微侧身,弓起背,眼中满是警惕。他用指甲扣住床单,却感觉不对劲,举手一看,没想到原先锋利的指甲已经被剪掉了。他发现自己身上还被换上了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就好像一只穿着奇怪衣服的马戏团宠物。
医生试图接近这个“野人”,他却朝着医生发出警告。
医生被吓了一跳,赶紧拉着帘子躲了出去。
他警惕地看看周围,“唰”地翻坐了起来。
腿上一阵剧痛,但也顾不上了。
他本能去后背找自己的武器——一把弓,却发现后背上什么也没有。
想要下床,却意外发现床有弹性,他坐在床上,使劲用屁股弹跳了几下,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再动动屁股,“吱嘎吱嘎”的质感让他觉得很神奇。然后弹地太用力,他一下滚落到地上,牵扯到了手背上的吊针。他一阵疼痛,抬起头来一看,见手背上的输液管一路连到了头顶上方的一个吊瓶,吊瓶里的水正在晃悠。
看着滴管上的水一滴一滴流下来,他忽然感觉到十分口渴,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闻一闻。似乎没有危险,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呸”!塑料吊瓶的味道他并觉得并不好吃,可是嘴唇干裂地厉害,他不停地舔嘴唇,对着吊瓶里的水望眼欲穿,小心翼翼地摘下吊瓶。
医生对门口的护士交代:“把他转去特殊病房,并通知精神科的医生来看看,我怀疑他的脑部受到了重创!”
护士跟随医生走到他的床前,拉开帘子,只见床上空空如也。
忽然,从头顶上方飘落的一根输液管直直地垂到了医生眼前。
医生和护士茫然抬头,却见病人正蹲着蜷缩在头顶上方的柜子上,正如同抱着奶瓶一般抱着吊瓶想吸里面的液体,样子竟有点萌。
“事不宜迟,赶紧通知精神科的来会诊!”
医生和护士匆忙离开病房,留下他一个人。
口渴难耐,却对塑料吊瓶毫无办法。于是他闭上眼,动了动耳朵,耐心寻找水源,这是他的本能,异于常人的听觉。
五米外有个人打着电话,一路“喂喂喂”地走过来,声音大地像是喇叭。
六米外,一个阿姨正在问药,声音尖锐地快要划破他的脑袋。
七米外玻璃瓶“哐当”摔碎的声音极度刺耳。
走廊尽头,一个水龙头开着,流着的水“哗啦哗啦”地好听。
他高兴地睁开眼,兴奋地冲了出去。
眼前的环境令他十分陌生,他慢慢摸着墙壁,小心小心翼翼地在走廊行走,迎面走来好几个人,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一时间愣住,本能让自己面向墙壁,像壁虎般贴墙走。忽然,前方一颗巨大的盆栽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用鼻子闻了闻盆栽的味道,那是熟悉的来自森林的一丁点气息。他小心翼翼地把盆栽移动到了自己面前,完美地挡住自己。可是忽然植物被连盆一起被人抬了起来,缓缓移动。他一个箭步跨到盆栽后面,跟随它一起移动!盆栽停,他也停,盆栽动,他跟着动,越发向厕所靠近。
忽然,工人手上的智能手环大幅度震动起来,智能手环的屏幕也亮堂了起来,吓得他弹跳了起来,窜进了对面的女厕所。
“啊!啊!变态啊!谁让你进来的,这里是女厕所!” 女厕所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他乘乱逃到了隔壁的男厕所。
男厕所巨大的房间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人哼着小曲,挠了挠头,在水槽前洗手,水哗哗哗地流。他兴奋地眼睛发亮,不断地舔着自己干渴的嘴唇,吞咽着口水。
好不容易等到水槽边洗手的人走出门,他立刻扑了上去,高兴地把头伸向还在流淌的水!
然而,水流就这么戛然而止了。他抬起头,茫然地寻找着水龙头的把手,可是一无所获。他这里掰一下,那里转一下,却依然不见水龙头里流出水来。
研究半天还是滴水未出,他泄气又愤恨地锤向水龙头。
似乎手碰到的感应区,这时水突然出来了,他呆立了半响,终于骨气勇气凑上前去要喝水,龙头却又自动关闭了。
白忙活一场的他回到走廊上依旧口渴难耐,走廊里正有一条导盲犬对着他摆尾。
他顺着导盲犬的叫声看去,竟然看到一个落地饮水机!
只见一个路人正拿着三角形水杯,一边撩着发,一边按下出水按钮,接水。
等路人走后,他二话不说立即学那人一边撩着发一边按下按钮,果然有水流了出来,然而没想到这水是滚烫的热水!他烫得立即扔了杯子。
凌熙一手拿着单子一边到处寻找那个稀奇古怪的“野人”的身影。
“这么一会人跑哪儿去啦?不会想整点什么大事让我买单吧?”
凌熙路过一间病房,忽然听见病房里传来的吵吵嚷嚷抱怨声,于是她探头一看,见病人们正望着自己的餐盒不满。
“这伙食啊,是一天比一天差,昨天还有一荤一素一汤,今天就只有一素了!”
“就是,这哪有汤啊?让我们自己榨玉米汁喝吗?”
“我这也没有啊!”
“太过分了!”
护工委屈得和病人解释,自己刚检查过,怎么就不见了呢?
她并不知道,十几盒汤刚才被一个奇怪的病人给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