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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就站在离店门口不远的路灯下，两手搓了搓，对着哈了口气，热气冒着白烟。
下班的时候大堂的沈师傅突然把他叫住，塞给他一包东西，托他在门口等一会帮个忙带给他侄子小周。
秦林虽然只在店里上了四天班，但店里的大概情况他都了解得差不多了，除了沈师傅经常会把店里剩下的食物打包带回去，其他老员工也经常这么干，这在店里算是一种心照不宣的规则。
对于这种规则，秦林站个中立，不支持也不会闲着没事去告状。
默认是因为有些食物留在店里的确最后是白白浪费了，不支持是因为老员工待久了做多了，胆子也就大了，故意留下些贵的，留到最后全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所以沈师傅找到他的时候，秦林有些犹豫，尝试推拒了两次，看着沈师傅脸色越变越差，最后秦林还是答应了，毕竟他才刚来，有些关系明面上还得过得去。
两只手本来就糙，搓在一起茧子磨着茧子，搓久了还有点疼，他洗了一晚上的盘子，这个气温一双手泡在冷水里一泡就是四五个小时，对着路灯摊开一看还有点泛红。
秦林对此很乐观，想着再多做几天就习惯了，毕竟他皮糙肉厚。
秦林站得无聊，拿着手机完了七八把贪吃蛇，又推了几关的盒子，每次到了第七关，死都过不了关。
作为一个男生在玩游戏这方面，秦林不得不得承认他在这方面真挺逊的。
陈楼以前也带他玩过游戏，看陈楼杀得挺过瘾，到了他手里，第一就是注册个帐号，第二登录，然后就连签到都找不着了。。。
几次过后他就被陈楼无情抛弃了。
秦林还记得陈楼一副腿准备跑，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的样子，看他装了半天，秦林终于忍不住提醒他书拿倒了。
陈楼厚着脸皮嘿嘿笑了两下，直接把书扔给秦林，也不管他接没接住，丢下一句：“那啥，秦林你没事多读点书哈。”
就撒丫子跑了。
又玩了几把，秦林兴致缺缺，从游戏中退出来，无聊的翻着手机。
就那几个功能，设置，应用，相机，播放器…
秦林点开联系人，没往下按几下就没了，可能是真闲着了，较上劲似的一直按翻上键，到了第一个联系人又往下翻。
来来回回翻了几遍，在秦林自己都要骂自己神经病的时候，他终于承认他活了二十多年，这卡也办了四五年了，他的联系人却连十个都没有。
秦林感叹道：“我活得真简洁啊～”
不死心的又点开了短信，一整排的相似号码，不是10086，就是10086的各种亲戚，不是催话费的就是打广告的。
秦林突然想起网上那句笑话：只有在充话费的时候，我他妈才知道原来我的话这么贵。
秦林站在路灯下，对着手机这么一会，就把自己的心伤透了，然后秉着自我治愈的心理，又翻了翻手机，看着日历那一小格，秦林按着键盘手指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其实他手机里日历也没什么，就是标了些家人朋友的生日。
这些人对他来说都是特别重要的。
闲的无聊，秦林数了数。
老爹，老弟，陈楼，易碎，周岚，江南。
七个。
又数了一遍，还是七个。
秦林莫名有点小自豪，感觉自己凑足了七个葫芦娃，马上要做爷爷的感觉油然而生。
看着看着秦林还是觉得日历这东西温馨，抚慰了受伤的小心灵，这么一想，对日历的好感蹭蹭蹭的上涨，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
咦，上个月就立冬了么？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冷。
冷？
操，麻痹不说我都忘了，老子好冷。
秦林收了手机，把两只冻猪蹄夹在自己胳肢窝里，舒了口气，总算暖和了点。
就这么又站了一会，秦林突然感觉脖子一凉，忍不住缩了一下，往自个脖子里一抹，才发现是水，抬头一看，c城的夜晚开始下起了下雨。
秦林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在店门口等了，至少有个遮挡不用淋成狗啊。
很快他想起那个原因了，当时他就是想站在亮点的地方别人好找到他。
他没见过沈师傅的侄子小周，但沈师傅信誓旦旦跟他保证已经给他侄子打过电话了，保准一眼就能认出秦林来。
秦林对这话半信半疑，可当老天爷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出情深深雨蒙蒙的时候，秦林只想扇自己两个耳光子。
让你做好人！做个屁烂好人！
上一秒还在吐糟自己烂好人的秦林，下一秒又秉着“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等完”的心理继续风雨无阻。
在秦林感觉自己就快诠释完“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真谛的时候，店门口总算出现了个人影。
秦林一瞬间就感觉自己眼睛雪亮了，跟擦了油的皮鞋样的，蹭亮蹭亮，作为第一个用皮鞋来形容自个眼睛的秦同志，眨巴眨巴了自己的大眼睛，心里默默数着数。
一，二，三，十一，二十一，三十…
行，都三十秒了还没走，肯定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巴望着的小周。
一手捞起脚边的保温盒，跟牢里刚放出来的小伙子终于见到肉了一样，跟刘翔借了洪荒之力飞奔向店门口。
店门口那黑影背对着狂奔中的秦林。
秦林一把拍在人家肩上，兴奋过度的秦林丝毫没觉得自己力气太大，更没注意到这一掌拍下去，那肩都耸下去了。
秦林很自然熟的先打起招呼，“嘿，兄弟。”
说着说着手又要拍一掌下来。
那人也有同样的意识，立马躲开了。
他转过身，想看这大半夜差点要卸了他胳膊的“兄弟”是何方神圣。
秦林也急着他赶快转身，想看看等得自己白月光都要开出朵花来的小周兄弟是怎样的庐山真面目。
很多年后秦林再回忆起当时的那种感觉，看着电视里相亲节目里转身的女主角，麻痹居然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
秦林先发声：“周…周至言？”
周至言淡定的点了下头，暗自把秦林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
嗯，这回四肢健全了。
周至言上回见到秦林的时候还是辩论赛那天，他还只能瘫痪在轮椅上，这回就活蹦乱跳，气力还不小，简直是生龙活虎。
周至言瘦弱的肩膀还有些疼，但面上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样。
相比之下，秦林显得格外激动，“原来沈师傅说的是你啊，你就是他侄子啊，真巧！你不知道吧，我现在也在这家餐厅打工，说不定以后还能经常见面呢…”
周至言突然有一种面前这个滔滔不绝的人不是跟他才认识不到十天，而是十年。
秦林再迟钝，也发现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说，一时间有些尴尬，一个东北汉子一下就畏缩起来，格外别扭：“那个，不好意思啊，我这人一见到好久不见的朋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个，那个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其实秦林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他会这么激动。
周至言见他这个别扭的样子倒是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他笑得淡也笑得甜。
“这是什么？”
周至言手指戳了戳秦林手上的保温盒。
秦林才反应过来，把保温盒往他面前递，说：“这是沈师傅让我带给你的。”
“带给我的？”
周至言没有接过保温盒，只是拇指在外壁摩擦，冰凉的寒意也从指尖传递到了感觉神经。
他抬起眼睑，重新看着秦林，才注意到他偏黑的脸颊染着红。
心想着，手就这么伸过去了。
当指尖与面颊轻触在一起时，周至言感觉到他身体的僵持。
周至言一开始想：也是冰的，果然是冻红的。
后来想：真是经不起逗。
放过他似的收回了手，问：“你在这等了多久？”
秦林一愣，回答：“下班的时候开始的。”
周至言在心里一算已经三个多小时了。
开口：“冷么？”
秦林下意识的想点头，愣了两秒还是摇头，“我不冷，你下次早点来就行，虽然有保温盒但还是很容易凉掉的。”
周至言乖乖受教点头。
压根没打算告诉秦林他不是他等的那个沈师傅的侄子。
“对了，那个衣服我已经洗好了，易碎不在我就一直没办法给你，你什么时候来拿一下，还是下次我带给你？”
周至言眼一眯，才想起那件被他遗忘的白衬衫。
这人，真是傻啊。
心一动，“现在吧。”
“啊？”
周至言淡笑：“现在我跟你回去拿啊。”
秦林缓了两秒，反应过来，愣愣回答着：“哦，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