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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她现在的处境人家还愿意跟她做交易,那就说明她这条命还是有些价值的。既然有价值,那她就多了一个自保的筹码。她倒是有些好奇起来,竹云想要跟她做什么交易。
“什么交易。”
“王妃不想先听听奴婢手里的线索么?”
童玉青来了兴趣,“那你先说说吧。”
“阿静受伤时,是王妃你叫奴婢去照看的。后来王妃你离开了王府,奴婢心向着王爷,也就不想管阿静的死活了。只是王爷知道了这是你的吩咐,还是要奴婢亲自去照顾阿静。不仅如此,更是命姿月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把阿静给治好了。”
竹云停了一下,把一直放在外头的目光收了回来。
“七八日后阿静终于醒了过来,却只能躺在床上,什么话都不会说,终日都只能睁着一双眼睛望着房顶。一日有丫头进来打扫房间,不慎从她的枕边扫落一个东西。”
说到这个地方竹云又停了下来,直直的看着童玉青,看得她的心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阿静看见那东西掉了出去,脸色大变。当时根本动弹不得的她拼了命的想要寻回那东西,失手的小丫头觉得好奇,就多看了两眼。奴婢当时就站在门口,清清楚楚的看见阿静那一双阴毒的眼睛。奴婢隔得远,只瞧见小丫头嘀咕了一句,这才把东西又塞回到了阿静的枕下。奴婢觉得好奇就走了进去,阿静这才把眼中的阴毒给藏了起来,却不自觉的露出紧张。事后奴婢把那小丫头找来问了话,小丫头说……”
童玉青心口一跳,忍不住急声追问:“她怎么说?”
“不过是盒陈年发油。”
陈年发油!
童玉青听到这四个字后只觉得手脚发凉,已经确定下毒之人就是阿静。阿静在她面前从来心思单纯,怯懦乖巧,她根本不敢想象竹云口中阿静当时那一副阴毒的样子。
竹云无法得知她心里的想法,继续说着:“如果只是发油,不管这是珍惜之人所赠,还是当时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失手打翻后正常人眼中最多只是心疼可惜,而非阴毒和紧张。最重要的,奴婢后来才想起,当初王妃后背有伤,那药除了姿月跟奴婢,就只有阿静碰过。”
“你怎么确定她碰过?”
“在府中,奴婢的身份比阿静要高出一截,房间自有下等丫头来打扫。王妃受伤那几日,奴婢的房间都是阿静一个打扫。”
竹云微眯着眼眸,似是在努力回忆,又像是万分坚定。“奴婢的东西从来都只会放在原来的位置,而阿静每次来打扫屋子以后,奴婢屋里的其他东西大多还在原位,唯有妆奁上的那些东西会偏移些距离。而王妃后背的药就被奴婢放在妆奁边,这么明显的地方,那药瓶又是红色,阿静不可能看不见。姿月虽然是配药的人,但是她没这么傻。给王妃上药的是奴婢,奴婢也没这么傻。能接触到那瓶药的人就只有我们三个,除去了姿月跟奴婢,可不就只有阿静一个人么?”
听着这些话,童玉青似乎又能闻见那一日阿静手指上的味道。
砰!
童玉青扬手打翻了旁边的鎏金富贵百花瓶,脸色几乎冷凝结冰。
“这事儿奴婢还没跟王爷说过,因为奴婢一直觉得那时候的阿静怕是久卧病床所以有了脾气,奴婢只是一时看错了而已。可这次许家人把王妃你送回来,当天夜里阿静就来找了奴婢,说想要再服侍您。奴婢当时以为阿静是为了要还王妃的情意,这才答应了下来。只是这几日看来,阿静似乎已经不是以前的阿静了。”
童玉青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现在的阿静已经跟以前不同了,正是看出了这些不同,所以她才刻意的纵容着阿静。
她突然抬脚要走,眼看她就要失脚踩上地上的碎片。竹云惊得拉了她一把,这才发现她已经是气得浑身颤抖。
“让开!”
“王妃要去哪儿?”
童玉青几乎是磨着后牙槽的挤出一句:“去看看我的好阿静,挑完锦缎了没有!”
竹云怔了怔,她倒是听说过童玉青在俞府的脾气,也见过童玉青拿着茶杯把姿月砸的头破血流,自然是不担心童玉青会吃亏。
这么一想,竹云便让开了脚步,只是轻声提醒童玉青要小心地上的碎片,别伤了脚。
童玉青离开之后,竹云看了看另外那一个成套的鎏金富贵百花瓶,忍不住的有些心疼。这对花瓶做工精细,花色更是上品,价值万两,当初铃公主来要了两回成子睿都没舍得给。童玉青倒好,一气之下就给碎了一个。
竹云叫人把屋里收拾干净,想了想,又去了书房一趟。
童玉青原本还揣着恨不得直接把人杀了的心思,可在踏进阿静屋里的那一刻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阿静正拿着一匹水蓝色的锦缎比划着,见她进来,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东西放下。
“怎么样,喜欢么?”
阿静羞怯的点点头,眼中的欢喜自是不用多说了。
童玉青抿着笑意,眼中却冰冷至极。“挑中了哪几匹?”
阿静有些为难,欲言又止。童玉青心中冷笑,直接帮她说出了答案。
“都喜欢?”
阿静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童玉青轻笑出声,“喜欢就都留下。”
“谢王妃赏。”
童玉青目光淡漠扫过她,又随意往屋里看着。“这屋子太小,不如你搬到我那里去。”
阿静愣住,“这不合规矩。”
“我童玉青从不讲规矩。”
她把目光收回来,不经意的略过阿静床榻上的枕头。缓步走过去,抬手轻抚着枕上绣着的一只蝴蝶。
余光瞥见阿静惊变的神色,心中一阵寒凉。
她把手收了回来,语气平常的询问:“这是你绣的?”
“闲来无事随便绣着玩儿的。”
见她收了手,阿静的语气顿时轻松起来,吐字间一如从前的乖巧。
童玉青抬眼看着她,“下回你也教教我。”
书房中。
“混账!”成子睿冷怒道:“这种事情你到现在才告诉本王?”
竹云低着头,“当初王妃抛下王爷离开,奴婢为王爷不平,所以也没想着要把这事给说出来。”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成子睿就随手就砸了本公折过来。折子尖锐的角落打在竹云肩头上,疼得她半只手臂都发麻了。
“本王都没觉得不平,你不平什么?”
竹云那支手臂麻木的感觉渐渐消失之后,才觉得肩头疼得厉害。她咬咬牙,把这份疼痛给忍了回去,这才开口说:“王爷,奴婢觉得王妃小产的事情,怕是跟之前中毒的事情有关系。”
成子睿眸心一窒,“你说什么?”
竹云抬起头,不畏的看着成子睿继续说:“奴婢觉得这两者之间必然脱不了关系。姿月是医者,王爷不如把姿月叫过来问问。”
成子睿目光沉沉,隔了许久才开口吩咐:“去把姿月叫来。”
从被童玉青打破头那一日,姿月每一日都惴惴不安,生怕成子睿会重罚自己。隔了这么多天,才听说成子睿要见自己的姿月心头猛地一跳,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瞬间又提起了起来。
临出门前,姿月又回到妆奁前,对着镜子弄了弄头发,把之前被头发遮住的伤口给露了出来。弄好了这一切,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的笑笑,这才关上房门离开了。
竹云早已离去,地上却还躺着那本公折。姿月将公折捡起来,躬身送到成子睿面前。
她退回去后才把头抬起来,不期然的就撞上了成子睿幽深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她又赶紧的把头低了下来。
“低着头做什么?抬头。”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容反驳的命令,姿月稳了稳心神,又重新抬起头。
刚才她送公折过来的时候成子睿就已经注意到她隐藏在发线中的伤口了,虽然伤口不大,可因为上了药又被闷在发间,所以看起来尤为可怖。
女子最注重相貌,哪怕能有头发遮掩,可要是留了疤,将来也一定要被夫家嫌弃。
“你头上的伤如何了?”
他的声音根本就听不出喜怒,脸上冷漠的神情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姿月拿不准他的意思,丝毫不敢造次。
“再过七八天就能好了。”
“嗯。”
姿月神情一滞,心底微微有些失落。“王爷叫姿月来有何事?”
“童玉青后背的伤……”
姿月心口猛地一跳,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王爷是想说,她当时中毒的事情?”
成子睿对她的语气微微不满,但也难得的没有发怒,只是轻点了头。姿月又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坦坦荡荡的迎着成子睿越发冷沉的目光。
“姿月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心里虽然不喜欢她,但也没想过要出手害她。就算是她砸破了我的脑袋,我也撂下过狠话,可我姿月还是没动她一丝一毫。”
说起这个姿月心里就憋着一口闷气,可她再气,也不敢在成子睿面前多说一句,只能打碎牙齿往下咽。
“下毒的人,绝不是我。”
“本王知道。”
姿月猛地抬头,如鲠在喉。成子睿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丝情绪,却是冷到了极致。
“她中毒这件事情,会不会是她小产的原因?”
姿月浑身一震,直到成子睿脸上已经显露出不耐了才开口说:“或许是有这个可能,只是,只是姿月不知道她当初的毒究竟是什么毒。现在她毒性已解,我就更加难断了。至于她小产的原因,怕是还要从俞家查起。”
“还有你姿月不知道的毒?”
姿月惭愧道:“这症状倒是有些像后宫中常有的一种毒,只是世间奇毒这么多,难免会有些相像。姿月虽然懂医,却并不精通毒性……”
“那就想办法去学精通了。”
姿月咬着唇角,沉声应下。“姿月知道了。”
成子睿让姿月退下,又过了片刻他才步出书房,吩咐人准备马车要去俞府。似乎又想起不知是谁跟他提起过许家跟俞家已经闹翻,许书媛挺着大肚子的回了娘家的事情,他便改了主意,直接去了许家。
京城的人都是捧高踩低的,许家自从降了官阶之后大有门可罗雀的清冷。本以为许家就只能这样了,谁知这一日,七王府的马车竟然又停在许家门前了。
许家老爷听说成子睿来了,直把脸吓白了一个颜色,等赶到前厅时,他已经是跑出了一脑门的汗来。
“王爷。”
成子睿冷睨着气喘不已的许家老爷,指了指厅上的主位。“坐。”
许家老爷脸色更苍白了些,“臣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这……”
成子睿也不管他,直接开口说:“许书媛呢?本王要见她。”
许家老爷心凉了一截,“不知王爷找小女有何事?小女因为在孕中身体不适,一直在休养。也怪贱内平日太娇宠她……”
“叫过来。”
许家老爷的心算是彻底凉了,心里大概明白成子睿是为了童玉青小产的事情而来。可面前这个是王爷,是即将登基称帝的人,尽管再不舍得女儿,他也只得把人交出去。
许书媛回了娘家越发无法无天,整日就跟陈嵩藏在屋里卿卿我我。之前还藏着掖着些,到后头,更是光明正大的在院子里进出了。
陈嵩手巧,闲着无事就做些小首饰,一会儿一个花样的哄着她。不仅如此,更把许书媛不要的小玩意儿随手赏给她院中的丫头们,把人心是收买全全的。这会儿前院的人一来,早早的就有人把消息送到屋里了。
陈嵩欲求不满的拉着许书媛不让她起来,许书媛娇嗔他两眼,又倒回他怀里亲热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走到门口。
“父亲找我什么事儿?”
“是七王爷过来了,说要让小姐你去前厅一趟。”
许书媛脸色聚变,突然有些慌了。“我身体不适,你让父亲帮我推了。”
来传话的小厮一脸苦色,“小姐,那可是七王爷……”
怀香听的也是心惊胆战,“小姐,老爷就算是没被降官阶也绝对没有胆子推了七王爷的话的。”
屋里的陈嵩听了她们的话,捏着嗓子轻咳了一声。许书媛眼眸一转,冲小厮说:“你在这等着。”
进了屋里,陈嵩一把就将她拉到了怀中,耳语道:“你放心过去,若是七王爷问起童玉青小产的事情,你大可把事情推到俞翀的头上。本来人就是从他们院子里疯跑出来的,你只是说了两句话,供了一辆马车而已。宝贝儿你放心去,王爷不会为难你。”
许书媛实在不放心,“你是不知道七王爷有多维护那个童玉青,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为难我?”
陈嵩满是无所谓,“他要真的想要为难,这会儿就不会这么客气的过来请你过去了。你爹爹虽然是被降了两级官阶,但依我看,未必是因为这件事情。”
“小姐?”
外头的小厮实在等不了,开口催促一声。这才只是一声,在外头守着的怀香就开口骂道:“催什么催,小姐现在有身孕,要是被你催的摔了一跤,你担得起么?”
小厮被怀香骂的缩了缩脑袋,可一想更厉害的正主还在前厅等着,他这条小命更担不起前厅那位,忍不住的又催了一道:“小姐,王爷还等着呢。”
“你这人简直……”
“去吧。”陈嵩亲了她一嘴儿,又把她轻轻往前推。
许书媛依旧还有担心,可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跟着小厮到了前厅,成子睿已经等得不耐烦,脸色阴沉可怕。许家老爷在一旁直抹冷汗,看见自家闺女终于姗姗来迟,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了成子睿的脸色,许书媛心里咯噔一下,全然不记得来时陈嵩说的那些话了。
“王爷。”
成子睿抿唇不语,只用一双幽冷又锐利的眼眸看着她。片刻之后他的目光从许书媛的脸上逐渐往下,直到她微显出的小腹上才停了下来。
感受到他的目光,许书媛抱着肚子往后退了退,藏在了自家爹爹身后。
“王爷,这……”许家老爷心虚不已,张口想要说话,可又被成子睿那双眼睛吓得浑身一凉,只得狠了心的把许书媛从身后揪出来。
“书媛,不得无礼!”
许书媛委屈不已,心中更是害怕极了。
“童玉青……”
许书媛心沉了沉,心道成子睿果然是为了童玉青来的。
“她是如何小产的?”
成子睿这几个字说的极慢,几乎是一字一字从口中吐出来。明明是毫无起伏的语气,却偏偏叫人听得心颤。
许书媛顿时慌了起来,眼神心虚的飘忽到远处,手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放。
“书媛,王爷在问你话。”许家老爷好歹也是在官场上的人,这种时候尚且能稳住阵脚。见女儿慌乱起来,忍不住的高声提醒着。
许书媛如梦初醒,耳边顿时响起陈嵩交代的话,稳了稳心神,开口已是无辜。
“我不知道,她从小院儿出来时就是那个样子,看起来疯疯癫癫,连鞋袜都没穿。她求我帮她离开俞府,我本不想管这事儿的,可她那会儿实在可怜。俞翀跟铃公主又要大婚,将来她绝对没有好日子过。正好我刚才娘家回来,许家的马车还未离开,我便做主将人送到这里来了。见她没穿鞋,还让怀香给她一双鞋穿。”
她小心的看着成子睿阴晴未定的神色,轻声道:“她到底是怎么小产的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前脚才把她送走,铃公主后脚也离开了小院儿……或许她是俞翀跟铃公主气得小产了也说不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