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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果然所言非虚。
江词望着秦茜谣和腊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真是好一出大戏。
秦茜谣闻言面露犹豫之色,却问站在一侧的管家,“这个刑罚会不会太严重了?”
管家想到少爷回来那日对江词的看重,一时有些犹疑,但见表小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瞧,心底陡然一惊,原来表小姐是在试探他是否能为她所用。
纪府的后院将来由谁做主似乎是说不准,但江词,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婢女,纵然纪楚含再看重她,现下她偷盗的名声坐实了,日后又如何能翻云覆雨呢。
这样想着,管家思忖片刻,才道:“偷盗历来是纪府的禁忌,男丁杖责一百大板赶出府,不死也丢了半条命,方才腊月姑娘所言,并不算过分。”
江词怨忿地剜了管家一眼,他立马就低下头不敢看她,“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管家装聋作哑,眼观鼻鼻观心。
秦茜谣拈来手帕掩面,掩住了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放下帕子,她正了神色:“既然府上的纪管家都没什么疑问,即刻就行刑吧。”
江词猛地抬起头,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双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剁了,“表小姐,这样就用刑未免太过心急了吧。”
“哦?依江词妹妹所言,你有何高见?”
“府上的事情怎么说也要请示纪府中人,表小姐不过是个外人,我请求少爷回来后再过定夺。”
秦茜谣散漫地摇了摇头,带着哄小孩似的天真,“江词妹妹可莫要再耍什么花招,也万万不要再拖延时间了,就算我不是纪府中人,纪管家在纪府做了十年的管家,难道不算是纪府中人吗?”
管家被拉出来做枪使,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秦茜谣不再言语,腊月又接着话茬说了,“江词,你可莫要再狡辩了,表小姐迟早是要嫁进纪府的,你就算再怎么挑拨也是无济于事!”
末了,又看向秦茜谣,“小姐,不如现在就行刑,省得她再狡辩拖延时间。”
秦茜谣没吭声,腊月只当是默许了。
“来人,去拿刀来!”
江词被人推搡着跪倒在地,有人在她面前摆放了一个矮木桩子,她的双手被粗绳子捆绑在一起,两个力气大的下人压着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脑袋也被人狠狠地向下压着,眼角余光一瞥,一把散发着精光的长刀,阳光下反光晃得眼睛都睁不开,带着森森寒气,必定是削铁如泥。
江词直直地盯着自己纤细的手腕,忽然有些害怕。
没关系没关系,失去了双手她可以用双脚,练习用双脚吃饭,练习用双脚写字,是的,她一定可以的!
下一秒心态就崩了,呜呜呜,去他奶奶的用双脚!她好好的一双手怎么能说断就断!
恍惚间江词似乎看见那把长刀扬起,她畏惧地闭上眼睛,几乎可以预见手起刀落,鲜血四溅,木桩子上留下她一双手的森然景象。
想想就要吓哭了。
江词哆哆嗦嗦地犯着嘀咕,小声地重复:“不要……不要……”
“表小姐!”
有人匆匆忙忙地从外跑进来,喘着粗气喊得话都说不成串。
秦茜谣不耐地瞥了他一眼,“出什么事了?这么毛毛躁躁的?”
料想的长刀没有落下,江词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方才听出来了,那是大山的声音。
“表小姐,少爷在回来的路上被人追杀,现在性命垂危,人在西街的尘远客栈,他说有话要对你说,找人唤你过去呢!”
大山一口气说完,胡乱擦了一把额间的汗珠。
“什么?”秦茜谣和江词异口同声,两双视线在空中交汇,眼眸中俱是写满了不可置信。
手不自觉一抖,素白帕子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秦茜谣不再看江词,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匆匆起身,指着报信的大山,“你随我一同去客栈去看表哥。”
走到门槛前,她转身站定,走向跪在木桩前的江词身边,微微屈身,靠在她耳际:“瞧,表哥在最后一刻想的是我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斗?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江词阖着双目,没有说话。
“把她带到柴房里关着,等我回来以后再另行处置!”
管家应是,再听得一众人匆匆离去的脚步声,一抬眼,正堂中只剩下几个下人和纪管家了。
“江词姑娘,对不住了。”
纪管家叹了一口气,示意下人押着江词,江词被架着抬到了暗无天日的柴房之中,毫不留情地扔到一堆柴火之中。只听得咔嚓一声,门上了锁。
江词吃痛地寻找着舒服得姿势,这种死里逃生的庆幸占据了所有思绪,她艰难地活动着束缚住的手腕,还好,她的手还在。
大山的消息是假的,从一开始她就知道。
大山一个后院的下人,怎么会知道纪楚含在外追杀的事情,这一点稍微深思便会想到。
秦茜谣看来是关心则乱,竟然连这点低级错误都会犯,这样看来,她对纪楚含不是没有感情的。
纪管家想必也是心知肚明,没有拆穿不过是故意放自己一马罢了。
只是,若是被秦茜谣发现自己被骗了,大山的处境会不会很危险?
思及此,江词觉得一阵后怕,手腕上被绳索捆绑勒出猩红的伤痕,又痒又疼。
在昏暗狭窄的柴房中,江词想到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心烦意乱,突然间,门锁咔嚓一声被人打开,外头明亮的光线冷不丁照射进来有些刺眼。
江词忍了好半天才适应,抬首,不由怔住。
另一侧,秦茜谣乘着纪府马车慌乱地向尘远客栈行驶,马车颠簸,秦茜谣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不住地催促,“再快些!再快些!”
车夫勒紧缰绳,快马加鞭。
原本一个时辰的车程硬是被挤成半个时辰,到达尘远客栈的时候骏马已经累趴下了,秦茜谣匆忙地下了马车,叫来报信的大山。“你引路,带我去见纪表哥。”
大山胡乱地找托词,秦茜谣觉得不对劲,眉峰一挑:“纪表哥到底在哪里?”
大山废话再不多说,跪在地上砰地一声磕头:“小的不知。”
身侧的腊月恍然大悟一般,“我想起来了!他是那个与江词交好的那个……叫什么大山的!小姐,他一定是在骗你。”
大山不住地磕头认错,实打实地磕在地上声音砰砰直响,
“表小姐,小的知错了,大少爷现在在外处理冗杂的事务,无暇顾及府上的事宜,但倘若大少爷在府上,必定会相信江词,还请表小姐放过江词一马,她绝对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秦茜谣气得嘴唇止不住地哆嗦,偏偏腊月聒噪个不停,她上前啪地一声抽了腊月一巴掌,“给我闭嘴,不用你废话!”
腊月无辜地捂着右脸,不敢再发一言。
秦茜谣太阳穴气得突突直跳,地上的大山跪伏在地,她看得碍眼,不管这是客栈的门前人来人往,马蹄底的鞋跟用力揣在他的头上。
见他头发渗出血丝,秦茜谣才多少消了些气,“启程回府。”
车夫面色为难,“表小姐,这马怕是跑不了了。”
秦茜谣怨忿地咬着后槽牙,两眼凶神恶煞,哪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蠢货,那就再去找一匹马!这点小事还需要我教你们吗?”
车夫见状再不吭一声,慌乱地去寻附近的马厩。
秦茜谣站立在原地揉着发痛的眉心,腊月见此,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小姐,您消消气,这个大山,以下犯上欺瞒主子,回去以后再另行处置他也不迟。还有江词,现在在柴房里待着呢,还能跑了不成?您别再动怒,可别气坏了身子。”
秦茜谣闻言,放下了扶额的手,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有什么可生气的?还不是这群下人们太蠢,做什么事都不利索。你们呀,要是让我少操一点心,我就不用这么愁了。”
腊月不知秦茜谣是什么意思,只是附和着一同笑。
秦茜谣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声音轻的只有她自己听得见,“还好我见招拆招,早就想好了第二计策,既然不能当即处决了她,那就退而求其次……毁了她的清白。”
不多时,车夫就急急忙忙地牵着一匹马赶回来了。
“表小姐,即刻就可以启程了。”
秦茜谣漫不经心地上了马车,关上门帘时不忘嘱咐:“待会儿行车的时候慢些,来时太过急躁了,这一路上太过颠簸,现在有些乏了,我要好好休息休息。”
车夫兀自奇怪,却是恭谨地应了一声。
马车疾疾从眼前闪过,过往之处尘烟飞起,大山见马车走远,才从地上起身,拂了一把身上的灰尘。
方才围观的人群中有人上前,关切地询问他头上的伤势,大山礼貌地道谢,随意拿布条将头上沾染的血迹擦拭掉,表示无碍。
若是江词仅仅被草率地定了罪,斩断一双手,他这点小伤又算什么?
骗秦茜谣来此之前,他已经嘱托二虎子去找纪楚含了,但愿纪楚含能在秦茜谣之前赶回纪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