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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江词错把李忠误以为是纪楚含,履行诺言将其收入了王府,殊不知这冷宫的守卫都是元祈的人。
李忠假意服从于江词,暗地里却是听命于元祈,监测王府上下的一举一动,顺带着再替江词监视一下丞相府的风吹草动。作为一名合格的暗卫,李忠虽是表面上憨厚,业务能力也是极强,事无巨细,都能打听的清清楚楚。是以江词觉得他办事得心应手,倒也器重他。
李忠从宫中出来以后到丞相府打探了一番,却看见纪纯飞正在和纪夫人吵闹,不知是在吵些什么,支开了所有府上的丫鬟下人。纪夫人常年都不露上一面,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李忠心下生疑,侧耳细听,心中陡然一惊,恍若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秦王府内。
在几次与薛铭宇商议无果后,江词无奈之余,只好说道:“铭宇既然不愿意帮我也就算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处理。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也好,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薛铭宇苦笑,嘴角笑意浸满了苦涩,“你非要这么逼我,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我如何能心安?就算是作为朋友,我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拿性命做赌注吗?”
江词忽而有些愧疚,她故意使那么一点小聪明,以退为进,逼着薛铭宇来帮自己。她暗骂自己没人性,薛铭宇待自己这样好,可她却总是利用他,现在还逼着他做决定。
她抚额,但这安神香效力维持不了多久,若是纪楚含待会儿醒了,非要离开王府,到时候想拦他就没那么简单了。江词抬眸,说道:“铭宇,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是我不对,我本不该牵扯你进来,你若是愿意帮我我自然高兴,若是不愿我也不怪你。门就在那里,你自行决定吧。”
薛铭宇苦笑着摇摇头,江词现在让他做决定可不就是在难为他,他一向春风满面无牵无挂,自从遇见她才总是心事重重。他揉揉太阳穴,现在叫他如何出去,等着听她死在房中的消息吗,他如果在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再怎么维持也难挤出一抹笑意,“罢了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都听你的。”
话音刚落,江词高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沉降下来。
而薛铭宇却截然不同,他面色凝重地看着江词,现在纪楚含正处于昏迷之中,他们也不必再来什么药材遮掩血色和血腥气味,江词早已揭开手腕上包扎的布条,露出她昨日才新割的一处伤口。
伤口还未结痂,上面隐隐暗黑色的血迹,还渗着红色的鲜血。旧伤未愈,就又添新伤,她的身子昨日才输了三碗血,可还能受得住?
然而这些却轮不到薛铭宇来想,眼前的江词毫无怯意,摊开纤细的手腕,薛铭宇眸中隐忍着,一狠心,在上头又添了一处刀口。
江词紧蹙着眉头,却一声也没坑,眼看着刀口处汩汩地流动着鲜血,有如山涧泉涌喷薄而出。鲜血盛满了一碗又一碗,江词的唇色愈发苍白,逐渐变得毫无血色。面色亦是如此,越来越衰弱,衰弱的惨白,仿佛随时就要倒下。
“不能再放血了。”薛铭宇再也忍不住了,江词的状态已经是衰颓之势,若是再继续下去,他可是想都不敢想。他上前用布条为她缠上伤口,见她脸色惨白,包扎的双手也变得颤颤巍巍得,害怕得紧。
江词却伸出空余的右手握住他,淡笑着向他摇头,“没关系,好不容易到了现在,不能前功尽弃,我还能再撑一阵子,还需要多少?”
“两碗。”薛铭宇愤恨地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这句话。他恨极了,当初就不应该告知江词这个方法,让她豁出性命来替纪楚含去毒。现在好了,为了纪楚含,她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
江词却浅浅一笑,“就差两碗了,铭宇,我还可以再撑一会儿。”她艰难地用剩余的右手解开那块布条,薛铭宇见她怎么解也解不出个所以然,忍着心尖上的痛意着为她解开,忽听得她扑哧一笑,“铭宇,你同我说一会儿话。”
鲜血顺着伤口继续滴答滴答地留在碗中。
薛铭宇别开眼去不忍心看,柔声问道:“想说些什么?”
“铭宇,你第一次见我,捡了我的手帕,这事可是设计好的?”
他摇头,“不是,只是巧合。”但那天初见,她一身桃红色罗裙略施粉黛,却萦绕在他心间经久不散。
“那你当时可是已经认识我了?”
薛铭宇道:“早前听说纪家少爷的一个小小书童下棋战胜了冷镜丞,所以略有耳闻。”
“不是吧,你见过我之前一定打探了许多我的事情,当初你初次到纪府,可是知道我医术精湛,治好了纪楚含的旧疾呢。”
薛铭宇笑笑,“只是知道一些。”那时他对江词一见钟情,特意去打探了一番纪家少爷这位书童的事迹,谁能想到她就是秦王派他苦寻多年的爱女呢。
最后一碗的鲜血快要盛满了,江词倏地觉得有些困倦,上下眼皮掐着架,控制不住地想要睡觉,她说:“铭宇,我突然有些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你帮我瞧瞧看这血量可是够了?”
她现在还有心思惦记着剂量够不够的问题,丝毫不为自己的身子担心。薛铭宇心口一痛,江词现在脸色惨白如纸,丝毫不见平日里的风采,倒像个油尽灯枯性命垂危的病人。
薛铭宇艰涩地说着话:“已经够了,你先别睡,我来给你包扎伤口。”
他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腕处用布条包扎好,洒上止血的药粉,生怕她觉得痛,动作轻缓而又温柔,却见江词阖着双目,沉沉地睡了过去,薛铭宇呼吸一滞。
顿了顿,他像是痴了一样,跌跌撞撞地抱着江词一路横冲直撞。
芍药正在门外候着,却见薛铭宇目光涣散地不知道要跑哪里去,但见他怀中还怀抱着大小姐,心中更为疑惑。
“薛公子,您怎么抱着大小姐,她这是怎么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芍药见此,一路跟着薛铭宇,不住地发问,薛铭宇却视若罔闻。
两个时辰后,王府内。
纪楚含从床榻上醒过来,颇有些不明所以。
他不是本打算离开王府吗,怎么又突然在江词的床榻上醒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时心生疑惑,四下张望,这么冷的天,窗棂、槅扇都大敞着,未免也太过怪异。他下了床榻,桌上还摆着一个燃放着的香炉,他记得,江词向来是不喜熏香的。
事出反常即为妖,这香炉,这四下通风,莫非是在掩盖什么气味?
纪楚含站在门口,院子里也没什么人,江词去哪里了,她的贴身丫鬟竟也不在……他问了一个眼生的丫鬟,“可有看见你们大小姐?”
那丫鬟昂着头,面色不太好看,毫不客气尖声细语地说:“回公子,大小姐同薛公子一起离开了,不知道去了何处。还请公子不要再问了。”
这丫鬟这是什么态度,那有个下人的样子,但纪楚含懒得和她计较。江词又是和薛铭宇出去了,他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又问守在门口的侍卫,“你们可知道大小姐去哪里了?”
那侍卫也有点儿不耐烦地应付他:“回公子,小姐吩咐了,她和薛公子约好一起出去游玩,若是纪公子醒了,还请自行离去。小的们就不便相送了。”
这一连几个下人对他的态度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纪楚含却没心思思索这些。
这是什么意思,他才说要走,莫名其妙地昏倒在江词的榻上,现在这俩人却跑出去散心游玩了?纪楚含沉着一张脸,半晌却又自嘲地笑笑,或许自己才是最大的累赘。
既然江词吩咐了,纪楚含径直沿着原路走回去,走到王府门口,他才一出门,守门的侍卫就匆匆将门掩上,将他与王府隔绝在一门之外。
他站在门前,不由哭笑不得,这是怎么回事,方才是江词竭力拦着,自己坚持着说要离开。现在她也不拦自己了,怎么这一出府,就觉得这么怅然若失呢。
又要回到那个冷冰冰得纪府,他长叹一口气,相较而言,这里似乎却更像是他的家。
门前为他准备好了一辆马车,纪楚含翻身上了马车,坐在车厢中掀开车帘,望着王府的大门渐行渐远。等到真的走了远了,他不舍地放下车帘,在颠簸的途中气沉丹田,却再没了以往毒性的牵制。
纪楚含不由讶异,体内的无名毒竟是已经完全祛除,莫非他昏倒这段时间,江词和薛铭宇都在忙碌于为自己医治,那他们又是想到了什么办法,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医好了。
他心中思忖良多,却无法将思绪串联在一起,甚是头疼。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情他没有想到,纪楚含揉揉发痛的眉心,却听得车夫道:“这位公子,纪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