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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祈笑意更浓,故意卖弄着关子,“皇家的姻亲充满了利益关系,这一点铭宇妹夫比你懂得多。”
江词一头雾水地转而看向薛铭宇,“铭宇,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薛铭宇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却朝她笑笑,一言不发。
江词顿时预感一阵不妙,但她想到了却不敢深思,生怕自己是想得岔了,平白多操了一份心。
薛铭宇道:“天色晚了,小词身子虚弱,需要早些休息。殿下不妨也回去歇息,正好薛某与殿下顺路。”
他一向温和的面容难掩着紧张,元祈瞟了一眼江词,“既如此,妹妹好生歇着,我和妹夫就先行离开了。”
江词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临走前薛铭宇又把香炉内的熏香加了份剂量,吩咐着芍药早些服侍江词躺下休息,这才离开。
元祈在门口将他所做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免有了思量,一路上二人并肩而行。默默无言,直至走到西厢房内,到了房门口,元祈本以为他不会再说了,却听得他说道:“四殿下如果是真心爱护自己的妹妹,还请殿下不要无端挑起她的心头刺。”
元祈挑眉:“恕我不解,铭宇妹夫这是何意?”
“殿下心知肚明却还故作不解,江词对纪楚含一往情深,连秦王都吩咐着府上下人对纪楚含的名讳避而不谈。放下殿下那一番话,你当江词愚笨听不懂吗,她一向心思聪慧,只消思忖片刻就能懂得其中深意。”
皇家姻亲逃不开一个利字,皇帝本打算立元祈为太子,才为他找了个满朝文武众最有声望的大将军的女儿,当然,这也是元祈自己要求的。
卢家若是成了皇亲国戚,这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但现在元祈已经无望储君之位,卢家本是为了太子妃的位置,又怎会甘心将女儿嫁给四皇子。
皇帝为了弥补纪楚含,势必会为了巩固他的势力找一门家大业大的亲事,放眼望去,文武百官中卢将军是不二人选,这退亲恐怕是早晚的事。退亲之后,自然就是当朝太子娶了卢依依了。
江词在一面对纪楚含的事情上总会平添敏感猜疑,不可能不会想到这一点。
“她知道最好。”元祈语气淡淡,“铭宇妹夫这消息倒也灵通得很,她和纪楚含是堂兄妹的关系,难道还抱有什么指望么?”
薛铭宇闻言不由一怔,却见元祈依旧神情严肃寡淡,“她都要嫁给你了,却还惦记着别的男人,妹夫你难道就不会介怀么?”
薛铭宇半晌说不出话来,才道:“我不在意这些。”
元祈倏地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好一个你不在意,可悠悠众口会介意,世人会说她罔顾伦常,恋上自己的堂兄,这全京城每个人的唾沫星子汇集在一起,能淹死一个人。妹夫不会不清楚,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让她早些断了这个念想好。”
见薛铭宇良久不言,元祈又道:“天色不早了,妹夫还是早些歇着去吧,让我这妹妹好好想想,这样将来不出意外的话,铭宇兄还是我的妹夫。”
元祈的房门阖上以后,薛铭宇在门外伫立良久,寒风侵袭,他才清醒了一些,退回房间掩上房门。
次日清晨,元祈却还要进宫上早朝,他起了个大早,路过江词的庭院处却有些意外。他不由上前,“妹妹好兴致,今日起的竟然这么早。”
江词身上披了件披风,坐在石墩子上,观赏着角落里的麻雀啄食,听见他的声音也没有表露出丝毫惊诧,“四哥起的也早,不是要去上早朝么,怎么又进到我院子里来了?”
元祈便笑道:“早朝哪有妹妹的心情重要。”
说着,下人端着一排托盘上来,盛满了热气腾腾的清粥小菜,就放在这边的石桌上。
元祈道:“在外头吃饭,灌进一肚子冷风容易着凉,把这些端进去。”
下人们便又端起托盘,将饭菜向房间里端,又听得江词道:“慢着,”下人们面面相觑,踌躇着站在原地不动,“四哥,这是我吩咐他们放在外面的,现在还早,凉风习习,吹着舒服。放在外面吃也没什么,省得坐在屋里头闷得一身汗。”
元祈细细打量她,见她面上涌起一股子不自然的绯红,站起身探了一把她的额头,烫的很,“你病了。”他不由蹙眉,转而对这院子里头的下人怒目而视,“主子病了都不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一时间满院的下人们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元祈怒极,芍药才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药碗回来,见着这满院的景象颇为不解,她走上前,但见四皇子面色不好看。元祈沉着一张脸道:“她病了,快去把薛铭宇叫过来。”
芍药这才看向江词,面上带着一层诡异的红晕,她片刻也不敢耽搁,小跑着前去西厢房找薛铭宇。薛铭宇刚起来,正在房内穿着衣裳,芍药急得忘了敲门,推门而入,只见薛铭宇衣裳都还没穿好,她匆匆转过身去,一时二人都有些尴尬。
芍药便道:“薛公子,大小姐发烧了,您……您穿好衣裳快去看看她。”
薛铭宇闻言匆匆整理好衣襟,抢在芍药之前出了房门,芍药怔愣了半晌,紧紧地跟在身后。
那厢,元祈不理会满院跪在地上的下人,扯着江词就向房间走。无奈她身子软趴趴的一举一动甚是艰难,元祈嫌麻烦,将她拦腰抱起,推开房门将她放在榻上平躺着。
才刚放下,薛铭宇就赶过来了。
他上前探了一把江词的脉象,心知她这是发了高烧了,让芍药按照桂枝八克、白芍八克、炙甘草五克、黑附子六克、生姜三片的剂量抓药,熬制半个时辰,然后他将毛巾放在水中,敷在江词的额头,一连串动作做完。
薛铭宇便坐在江词的床头看着,对元祈道:“四殿下还要上早朝吧,这里有我照看,殿下无需担心。”
元祈点点头,便离开了。
一路上马车畅通无阻,元祈乘着纪府的马车不疾不徐地到了皇宫。
宫内早朝已经开始了很久,皇帝将太子元祗介绍给满朝文武百官,笑意纵横在眼角的皱纹上,“太子,你日后要和你四弟兄弟和睦,齐心协力治理好朝政,明白吗?”
纪楚含一身明黄色的四爪蟒服,刺绣着的大蟒舞动着栩栩如生,“儿臣明白。”
“元祈,你可明白?”
却无人回应。皇帝四下打量了一番,却不见元祈的踪影,他眉峰一挑,“你们有谁看见老四了?”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都是摇摇头。
元祈就在此时姗姗来迟,一边走上前一边说着:“儿臣在王府有事耽搁,来得晚了,还请父皇责罚。”
皇帝面色不虞,“你昨日怎么住在王府了?”
“回父皇,父皇只顾着和长兄寒暄,都忘了给儿臣分配住所,儿臣不敢打扰父皇和长兄相认,只好请求着王叔先暂住王府了。”
皇帝一时面色有些尴尬,咳了把嗓子道:“没给你分配住所,你就直接和朕说,自己跑出去做什么,怎么,还怪朕待你不好么?”
元祈便笑道:“儿臣岂敢,只是这王府住的也算轻松自在,是以这段时间还请父皇允许儿臣住在王府。”
“你要住也就住吧,若是想回来,乾坤宫就让给你住。”皇帝对他多少也有些愧疚,乾坤宫是前朝皇帝的居所,让给元祈住是于理不合,但皇帝既然这样说,百官倒也没有异议。太子之位已成定局,这样分配倒也没什么。
“儿臣谢过父皇体恤。”
皇帝又问:“你说你在王府有事,可是出了什么事?”
“回父皇,怀玉妹妹今早生了病、浑身燥热,儿臣照看了一会儿,而后薛太傅的长子薛铭宇来了,儿臣才启程来宫中参加早朝。”
元祈说着,却在注视着纪楚含的神情,他看起来面色波澜不兴,但长袖下紧攥的拳头微颤却暴露了他。
秦王闻此却也慌了,皇帝心下了然,便给身侧的吕公公使了个眼色。
吕公公会意,扯着尖细的嗓子,拿腔作调:“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整个大殿内顿时一片回响,无人应答,皇帝便起身离了龙椅。
“臣等恭送皇上。”随着一片整齐划一的跪拜,早朝便结束了。
秦王面色焦急,元祈便上前安抚:“王叔不必担心,有薛铭宇在,怀玉不会有事的。”
话虽是这样说,秦王点点头同他道别,便匆匆离开了。
秦王走后,纪楚含却还没走,大殿内只剩下他二人。吊人胃口向来最有意思,纪楚含不动,元祈便也不上前。
静默许久,才听得纪楚含说道:“她怎么样了?”
“她?是谁?”元祈似笑非笑:“可是长兄心心念念得秦茜谣,听闻已经出了城门了,路上倒也安稳,没出什么岔子。”
纪楚含转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元祈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笑:“长兄还是别动这些歪心思了,孝道伦常向来是一大忌,若是被人逮到了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动歪心思的人不是我吧。”纪楚含眸光一凛,“况且我知道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