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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翡翠的时候,我的心情还是有些沉甸甸的。
究竟那个本应该柔弱的女孩子,在到了那个位置上之后,这一段时间受了多少不能说与人听的委屈?今天的事情,不可能只是一个偶然,也许正如江溪倔强的告诉我那样,她不好,很不好。那不是一个纯粹的玩笑话,而我呢?一开始却始终把它当成了一个玩笑话来听。
也许她当时真的很伤心吧?可是这种事情,她除了说她不好之外,还能说什么呢。女孩子,终究是一个女孩子,在这些事情上面,无论怎么说都天生处于劣势。这样的情况也许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延续下去,只要江溪一天还在那个位置上,就一天
无法彻底杜绝。
心不在焉的开着车,范存虎忽然说道:“郑哥,在想事情?”“我在想刚刚的事情,你江姐那边……”正想给范存虎说说,又摇摇头,给他说又能有什么用处?范存虎能整天跟在我身边,可他终究是个男人,又不可能整天……对了!脑
袋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也许这样的事情并非无解。
紫桐别苑,坐在电话旁想了想,我给刘淮安打了个传呼。刘淮安,长安市委书记家的小孩,在这长安城里,虽然算不上第一衙内,倒也差不多了。跟这些长安的衙内党,因为后来会常常走动的缘故,所以倒也有几分交情,尤其
是这个刘淮安,他更是在翡翠里占了百分之五的干股,挂了个理事的头衔。
电话很快就回了过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个女人的身上刚出完汗,声音听着有几分虚浮。
“起桥,呼我怎么了?”“有个事情跟你说说,今儿有个混蛋在翡翠闹事,被我收拾了一顿,喊着要让翡翠明天就关门。看着好像挺猛的样子。”我简单说了一句,电话那头的刘淮安立刻就怪叫了
一声。说起来这个刘淮安要比我的岁数还大,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但是那份心性却还像是徘徊在十七八岁的年纪。当然,这只是在一些熟识的人跟前,如果实在陌生人面前
,该拿捏架子的时候,这个刘大少可是毫不含糊。
“谁啊?癞蛤蟆打哈欠,口气真大。”
“好像是那什么商业协会的一个副会长,姓王,叫王探,还有好几个他的狗腿子,你看着给整整吧。”想了想江溪告诉我的那个王会长的名字,我给刘淮安提了一嘴。
刘淮安不以为意的笑着说道:“我还当是哪个大人物呢,行,我好好拾掇拾掇他,现在这些人有点臭钱,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挂了刘淮安的电话,看看时间还早,我又给陈庆之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他好像在处理一些什么事情,说让我等等。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陈庆之把电话给我拨了过来。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一个女性朋友身边需要一个保镖,他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这个好说,其实军人退伍后的安置现在很成问题,这事情不难。”
“男人就算了,是个女孩子,身边跟一个男人不大方便。”我忍不住给陈庆之提了一句,不然依他那混蛋的性格,指不定就会找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老幺,你老大办事你还不放心?我在这个系统内人熟,而且放你十万个心,明天就能给你个准确的信。”陈庆之自卖自夸了一句,之后随便聊了聊,这事情便算是定了下
来。下午七点多钟,我陪着江溪一起吃了顿晚饭,直接把我的安排告诉了她,并没有征询她的意见。不过看她的反应,对这事儿并不怎么排斥,负责翡翠之后的那些日子,的
确是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当然,晚饭并没有再白马寺吃。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那个佛门清净之地并不适合过分打扰。不知道为什么,白马寺给我的感觉,跟一些我曾经去过的久负盛名的那些寺
庙十分不同。现在的许多的寺庙真的已经慢慢趋近于商业化运作了,在里面很难感受到佛门的大清静。
第二天,我直接把范存虎送去了白马寺,为此特意找到了老方丈。他看了看范存虎,便很大度的做主,让范存虎在白马寺带发修行一段时间。
老方丈说佛渡世人,如果能化掉范存虎身上的那种戾气,倒也算得上是一份大功德。只是范存虎自己,对于这样的安排显然并不怎么愿意,想想也是,要让一个没有半点佛心的人去寺庙修行,这还真是有点为难,虽然并不让他当真剃度成了和尚,但说出
去,总还是会觉得怪怪的。
不过这毕竟是我做出的安排,范存虎虽然不大愿意,但还是表示,一定会努力在寺庙里多多努力,争取早日修得正果以便还俗。这话说得倒是好笑,别人修成正果是为了证得菩萨,至不济也是个罗汉的果位,而范存虎这只单纯的小老虎,竟然只是为了还俗。不知道多少佛家弟子,会被这个简单而
认真的想法给气得吐血。但是老方丈定力颇好,在听到范存虎的想法之后,虽然愣了片刻,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说这才是一种真性情,并且赞扬范存虎有一颗赤子之心,说他要是愿意在佛法上多
家钻研,假以时日,一定能取得了不得的成就。这话我一听,顿时就毛了。因为这种场景,实在是跟我和赵七九上青松观时候,碰到的状况有七分相似。那个宛若神仙中人的青松观老人,当时想要让我跟赵七九入道家
之门修行,不也是这样充满了诱惑的表情么。
“大师,存虎只是在寺里修行一段时间。而且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师若真想让存虎在佛法上钻研,那也得等他有后之后吧。”这种事情,可不能有丝毫含糊。这个世界上的和尚道士,别的能力怎样先不提,但蛊惑人心的本事,可绝对是一等一的。而且范存虎从大山里出来,便一直跟在我身边,
对于这个社会可真的称得上是涉世未深。用一种不恰当的比喻,如果白马寺这位不简单的老方丈,想要游说范存虎出家的话,那以范存虎的心性,在这位老方丈的面前,无异于小羔羊碰上了大灰狼,根本就没有
半点还手之力。
去年在青松观,赵七九是怎么从青松观老人的诱惑下摆脱出来的,我并不知晓。但我是凭借着心里这一股复兴家门荣光的大执念,才让自己始终保持着清醒。听到我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范存虎有些羞涩的低着头脸色变得通红,而老方丈却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笑,对此并没有表态。这谁也没办法说是错的,但却跟佛门的某些清
规戒律相违背,这样怪异的矛盾存在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始终未曾有某个高僧,能在这种事情上,辩出什么个一二三来。一边是人伦道德,一边是自身信仰。这两个大山顶尖相对般的矛盾,却一直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存在,被所有人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无视。无法正视的问题啊,除了逃避,
还能怎么样。“大师!”看着老方丈的神态,我实在是不怎么放心。这样的意味深长的笑容,最让然讨厌,尤其是这样的高人,你永远都无法揣摩出在这笑容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不
能视之以人的目的。老方丈有些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诵了声佛号,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依了施主就是。可事先,还是得说清楚,我不度化这位小友,佛也会度化他,到时,若真是这
位小友一心向佛了,可不关老衲的事情。”老方丈的话让我听着,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问题,但细细想来,又挑不出半分的毛病,只能对方丈说道:“那就劳烦大师了。”又转头对范存虎说道:“存虎,好好在寺里修
行,要有事情我会直接过来喊你。”
范存虎苦着脸,说道:“知道了,郑哥。不过我什么时候才算是修成正果啊?”修成正果?看着范存虎这孩子单纯的表情,我不禁想着,也许真该拿着一个大棒槌,对着他的脑袋狠狠敲上一下,这在佛门是叫做当头棒喝吧?让他明白修成正果这四个
字在佛门中的特殊含义。多少佛门大德终其一生都不曾修成正果,你一个小屁孩就想着修成正果?
老方丈的脸色也终于是变了变,他也露出一丝苦笑,有些的无奈的给范存虎说道:“不用等修成正果,机会来时,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你这觉悟!”我憋着笑看了范存虎一眼,说道:“好好在寺里修行,把你身上的戾气化一化,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从寺里出来,走回紫桐别苑的路上,我忽然意识到这次这只小老虎,可能真的是要狠狠吃一些苦头了。寺里吃的全都是素斋,而范存虎跟范存龙一样,是一个无肉不欢的
大型肉食动物,让老虎去啃青菜?我咧了咧嘴,觉得真的是做了件欢乐岛极点的事情。到了屋里,才发现又两个未接电话,是陈庆之打来的,我给拨了回去。他告诉我事情谈妥了,有一个退伍的女兵。陈庆之神秘兮兮的说,那个女兵可是一个身手了不得的
人物,是个人才。“这感情好!”听到这话我顿时就笑了,陈庆之这次还真的是给办了个是在事儿。可能有很多人,并不知道那个特殊部队的存在,但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陈庆之这个没有
把门的嘴可给我们说了不少的东西,而这个部队的名字,就是他提到频率最高的一个地方,说那是一处军人的圣地。“薪水上你可别亏待了人家,那女孩儿,家里情况不是很好,还有个弟弟在上大学,很不容易。”陈庆之难得严肃的告诉我,我自然无不应允。只要是人才,那花点钱我现
在还真是不那么在乎。毕竟跟江溪的人身安全比起啦,这都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刚挂了电话,不久之后电话又响了起来,我一看号码,是家里打来的,心里便是一突。
有时候吧,不光是女人有那不靠谱的第六感,其实男人也是有第七感的,而且很多情况下,要比那所谓的第六感来的靠谱许多。
果不其然,不出我的所料,接起电话之后,那边响起了母亲抱怨的声音。“小桥,你这一天都忙什么呢?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正在通话中。”
这还真是巧了,我说道:“刚刚不在,出去办点事儿,妈,家里有什么事吗?”“有有,是有事儿!你赶紧先回来一趟。”母亲的声音顿时变得有些欣喜,还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但是对于她这样的语气,我却已经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
“什么事儿?”我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干,喝了口水,脑子迅速运转起来,想着怎么能把那事儿给搪塞过去。母亲笑着说道:“你快回来先,桃花婆婆来家里了,他说有一个闺女的八字跟你很般配,而且照片也带来给我看了,那姑娘,特别水灵,要鼻子有鼻子,要眼睛有眼睛的。
”
哀嚎一声,我真想说您说笑了,这世上没鼻子没眼的人还真不多见,不是,是从来没见过。没眼睛也就罢了,没了鼻子不能呼吸,那基本都死了。
“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不过郑起桥,我告诉你,这次你必须马上回来,这姑娘我看着很中意。”说完,母亲直接就挂了电话。愣了愣,我有些艰难的吧一杯水喝完,简单收拾之后,朝着渭城所属的华州赶去。还是得先到渭城,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在我离开之前,说若是我活着回来,便会再来找我
的那个要给我算命的疯癫老头儿。算算时间,从埃及回来也已经好几天,也不见他当真来找我。可能只是说说吧,这世界上,哪里来得那么多的奇人?把诸多怪异复杂的想法抛之脑后,小心驾驶着这辆桑塔纳跑在这并不如何好的路况上。这些天听说那条高速马上就
要修好了,若是这样,倒是可以换辆好一点的车,这样在高速上跑着会更加欢畅。可能真的是想什么,便来什么吧。路过渭城的时候,我习惯性的绕路走上了古行所在的那条街道。大中午,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人,大家该上班的上班,而且现在天气还
并没有真正转暖,倒也不会有太多人在路上瞎溜达,而渭城内的路面状况颇为良好,所以我的神经难免有些松懈。
一手撑着头一手驾车,车子用不快的速度奔跑,但好死不死,一个人忽然拦在了车前,吓得我一脚把刹车踩到底,轮胎跟路面摩擦,发出刺耳的鸣声。
拄着一根细青竹的,蓬头垢面,佝偻着腰,显得十分邋遢的老头就站在车前,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车子会直接撞在他的身上。
跟所有车主一样,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车门,想把这个可以寻死的老头狠狠臭骂一顿,撞死了你不要紧,万一把我吓出个所以然来怎么办?只是当我推开车门下了车,看到面前这个拄着青竹的老头却愣了,刚刚还想也不见那个老头来找我,却没想到在这里就碰上了。我看着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老头一开始给我的感觉就有些不对,当时只以为是一个神经有点问题的老叫花子,后来他给我说的一番话,却让我明白并不是那么回事。
老头跟第一次在古行见我的时候一样,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半低着头,斜着眼睛看我。
这样的眼神很怪异,他似乎是想要把我看个通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送开了手,说道:“活着回来了?证明我没看错,那就是你了。”
这老头的话,让我一头雾水,我十分不解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以后我跟着你。”邋遢老头没有解开我的疑惑,反而是十分认真的说了句。而我更加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什么叫你跟着我?谁说要让你跟着了?
拍了拍袖子,我笑着看着这个很神经又仿佛带着些神奇的老头儿,说道:“老人家说笑了,我这还有点事情,您看哪里人多,先去歇歇脚,我们有缘再见。”“我得跟着你!”疯癫老头不再用那种很神经的样子看我,他把头抬起来跟我直视,我才发现他的瞳孔竟然是一种诡异的样子。正常人的,比如我吧,眼仁跟瞳孔都是圆的
,而这个老头在圆圆的眼仁里,瞳孔竟然是一个竖起来的椭圆,就像是一个橄榄球。“就因为你一句话?我凭什么让你跟着我?我说老先生,您不觉得这样子太过突兀了吗?”我冷笑的看着老头,他的自以为是让我十分不舒服。我承认,在看到他眼睛的一
刻,我的确是有些相信这是个神奇的家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但凡能跟命运打交道的人,眼睛都会有那么一些不正常。但正因为这样,我对于这个老头的戒心更甚一分。对一个不知根知底,甚至连其名字都不知道,偏偏还有一身本事刻意接近自己的人,我不知道别人会怎样对待,但我却
从心底里有些抵触。这样的人,若是真心帮你,自然是一大助力,但若是他存了些什么别的心思,在长时间近距离的接触下,那要做一些事情可真的是易如反掌了。“突兀?好像是有些突兀呢。”老头声音很低沉,透着一种嘶哑,好像嗓子已经处于一个崩溃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坏掉变成一个不能发声的哑巴。“那你说,怎么才能
让你觉得不突兀?”我打量了老头几眼,看他这样子,好像是真的准备跟我卯上了。我有些不明白,这些都是为什么?正如我所说的那样,太突兀了,突兀地让人有些不可置信,一个很明显
十分有本事的人要忽然对我说要跟着我?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我可从来都不相信。
再次冷笑一声,我看着老头,说道:“好,既然你说要跟着我,那么首先,你得让我直到你的名字跟年龄还有身份吧?”邋遢老头愣了愣,他嘴里不知道嘀咕了一些什么,而后给我说道:“我姓李,名字……似乎是叫做候成吧,恩,就是这样,我叫李候成。至于你年龄……”邋遢老头拍了拍自己的脑子,不清楚他在思考些什么,过了一会,他诡异的眼睛里露出一些苦笑,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大了,一百岁?或者可能多一点,不过我真的记不清楚了。
”“似乎?一百岁?还可能多一点?”我看着老头,脸上的神色更冷。邋遢老头是很老,而且蓬头垢面让人看不出他的年纪,但是一百岁还能有这样的身体?还能一个人在外
头这样溜达?把我当傻子玩么。“可能你有些不相信,而我也知道这样说,很难让人相信,但的确是这样!”邋遢老头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的脸上倒是一片真诚的神色,不似作伪。可正如他
所说,这让人怎么相信?“好,那先略过这个问题不谈。你回答我第二个问题,你的身份!”我看着衣着破烂的老头,如果这真的只是个普通的老人,碰上这样的事情我很不介意让他发一笔横财了
事,但偏偏,这不是个普通的老头。
他刚刚是神态有些疯癫,而后来神态不疯癫了,但是说出的话却像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神经病。
“身份……身份……”邋遢老头李候成又拽了拽自己的头发,这次倒是没有思索太长时间,他嘴里才蹦出了两个字。“家臣。”“家臣?老头,你脑子是真的发烧了吧?!”我一下惊得跳了起来,你以为这是在拍古装剧?还家臣,现在,不,确切的说是从民国开始,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君君臣臣?这
老头竟然说是家臣,这让我更加难以置信,甚至他说出的年龄,在这两个字面前就像是个笑话。“没有发烧,老头子健康的很。除了前些年,生了一场差点要了命的大病之外,从来没有任何一点小病。”老头还是那一副十分认真地样子,他盯着我,说道:“幸亏我撑了
过来,这些年,我已经联系不上那些跟我一起活下来的人了,我怀疑他们可能都已经死了,所以我很幸运,真正撑到了这个时候。”我张大了嘴,这个老头越说越离谱了,但偏偏他还用那一副真的是这样的认真神色,这给人的感觉,要多怪异,有多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