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怎么会在这里

钟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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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宋看着昏迷的夏炎,结结巴巴对小魏说道:“这个人……我认识……”

    小魏从车厢里跳到地面上,对齐队说道:“这个人和黑蛇有过交集,我调查过他。”

    “先救人——先送他到医院。”齐天说。

    几个警察解开了夏炎手上的绳索,迅速将夏炎抬上警车。

    齐天的手机响了,他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他神情严肃,只是简短地回应道:“我知道了。”

    齐天放下手机,对小魏说道:“让大军带人清理现场,采集证物吧,我们一起去医院吧——”

    小魏看齐天神情有异,不禁追问道:“怎么了齐队?”

    齐天长叹一口气,低声回答小魏:“嘉树走了,我们一起去送送他吧。”

    站在小魏身后的唐宋一把扯住了小魏的衣袖,急切地问道:“说的是谁?是嘉树吗?他怎么了?”

    小魏对唐宋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去医院吧。”

    唐宋机械地转身向着自己的小昌河走去,刚迈了两三步,突然腰背间肌肉抽搐,剧痛随之袭来。唐宋身子晃了晃,随即慢慢瘫倒在地上。

    齐天的警车拉着夏炎,小魏开着小昌河载着唐宋,两辆车一前一后驶进医院,停到急诊科前。医护人员推着两个急救担架冲了出来,夏炎和唐宋被转移到担架上推进急诊科。

    小昌河的车厢内,还放着两大包伪钞。

    小魏将小昌河开到停车场停放妥当后下了车,他锁上车门,将钥匙放进自己裤兜里。

    “走吧,我们先去送送嘉树。”齐天站在急诊科前对小魏说,“湘北这姐俩麻烦了,那边刚走了一个,这边又放倒一个。”

    夏炎家。

    天已擦黑了,大亮左腿小腿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饥饿使他忘记了对崔成浩的恐惧。他挣扎着想挣脱绳索,却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伤口疼痛使他脸上肌肉扭曲,看起来十分痛苦。

    他没有放弃努力,忍着疼痛一再尝试,终于挣脱了绳索。他瘸着左腿跑到卫生间痛快撒尿,又到外面抱着水壶猛喝了一通。

    在夏炎的衣柜中,他翻出了一件衬衣,狠劲儿撕下两长溜儿布条,然后卷起裤腿,动手包扎伤口。

    最后,他坐在沙发上喘息了一会儿,准备起身离去,看见崔成浩的车钥匙躺在茶几上。

    大亮拄着一根木棍走出夏炎家,回手带上大门,在村里找到崔成浩的帕萨特,径自开走了。

    被送进医院已经三天了,唐宋还是不肯接受化疗,主管医生是个很负责也很热心的人,他对唐宋的态度十分不满。

    “告诉你要早来住院早来住院就是不听!还得警察把你送来!”医生怒气冲冲地冲唐宋发脾气。

    “对不起,李医生……我是想——反正这个病也没得治,治不治都得死,化疗……我也不想受那个罪,还不如死了利索……”唐宋也知道医生是为自己着想, 所以对医生也还算礼貌。

    “治不治都得死?谁能不死?你不得病就不死了?”医生话中带刺,“化疗受罪?人活着谁不受罪,还能不活了吗?我告诉你,你越觉得这病没得治就死得越快!”

    唐宋无言以对,只得低头不语。

    医生怒火稍息,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人的意志胜过药物,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所以,你还要树立信心——同样的病情同样的治疗方法有人活得长有人活得短——心态是关键!”

    “这两天打的是补钙的针吗?我现在真的舒服多了。”唐宋敷衍着应付医生。

    “化疗还是很有必要的——”看到唐宋态度有所缓和,医生的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没想到唐宋根本不买账,张口还是那句话:“浪费那钱干啥呢?”

    医生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翻了个白眼怼唐宋:“要是不治疗,那你也别在这里待了,回家等着最省钱!”

    湘南在门外已听了一会儿,听到这里,一脚踏进门来:“医生!我们不怕花钱,花多少钱我们都治!”

    夏炎被送进医院的第二天才从昏睡中醒来。但他对自己如何到的医院毫不知情,所以一直在装糊涂——也不是完全在装,他的耳朵边似乎一直有蝉鸣,脑袋也时常昏沉疼痛。

    他睁开眼睛,看到透明的药袋中,液体正一滴滴流入自己体内。他转动眼球打量着四周,努力想记起曾经发生了什么。

    病房门开了,小魏走了进来。

    “你醒了?——今天能听见了吧?”小魏大声向夏炎打招呼。

    夏炎似乎已不认识小魏了,他张开略有干裂的嘴唇大声问小魏:“这是在哪儿?”

    “医院,离山市人民医院。”小魏也大声回答。

    夏炎似乎听力有障碍,大声问小魏:“什么?”

    “离山!离山人民医院!”小魏的声音更大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些可笑,如果只听声音,这很像是两个听力下降严重的老年人在对话。

    夏炎似乎听明白了一些,他重复道:“离山?”

    “你还认识我吗?”小魏继续大声问。

    夏炎疑惑的表情说明他没有听清楚,小魏用更大的声音喊道:“你还认识我吗?”

    “你是……?”夏炎看着小魏满脸茫然。

    “我是公安局刑警队的,我姓魏。”

    夏炎还是茫然无知,他摇了摇头,问小魏:“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魏从手机上调出一张照片,将手机举到夏炎眼前,小魏并不说话,只是专注地观察着夏炎的反应。

    夏炎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思索。

    照片上是紧闭双眼已经死去的崔成浩。

    夏炎病房的楼上,另一场激烈的对话也在进行中。

    “这么大的事,你一直瞒着我!又不听医生的安排来做治疗!”湘南眼睛红肿神情激动地训斥唐宋:“我妹妹已经这样了,你也想让我守寡?”

    唐宋自知理亏,只好讪讪地回应:“你看你,脾气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你这样呢——其实,这样的病谁都知道,治不治的没多少意义……”

    “王八蛋!”湘南大怒,歇斯底里大发作,“王八蛋我告诉你!有一点意义也得治!!!没有意义也得治!!!”

    湘南发飙,同病房的病人和陪床家属不由得侧目,湘南却毫不在意。唐宋从没见过湘南如此发飙,诧异莫名,呆了一会儿,只好另寻话题,低声问:“依依在她奶奶家还好吧?”

    “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湘南依然气鼓鼓的。

    唐宋的手机响了,老黄打来的。

    老黄在电话中首先表示了对唐宋健康的关心,然后才切入正题,说厂子里面正在核查所有资产,唐宋开的小昌河也要尽快开回厂子。国庆节假期之后,全厂所有资产要全盘移交给并购方。

    老黄还叮嘱唐宋,说国庆节假期一过,厂子就不姓公了,工作怎么安排都不好说,有门路要早找,要是被派去做保安看大门就难看了。

    唐宋说你还不知道我,我哪有什么门路?老黄说我听说新老板姓江,长江的江,叫江远,你看看能找上不?

    唐宋突然间面色大变。

    湘南并未听到老黄在说什么,见唐宋面色不好,只道老黄又叫唐宋去加班,抢过电话没好气地说道:“老黄我跟你说,老唐的病很严重!最近不能上班了!你别老让他加班好不好?!”

    湘南不待老黄回答,直接挂了电话,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唐宋说道:“咱们这个小地方医疗条件不行,医生水平也就那样,保不齐给看错了,你换衣服,准备出院吧,明天早上咱们去省城看病!”

    唐宋小声嘀咕:“还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湘南斩钉截铁地说,“你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我们家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我就不信了,凭什么我们就这么倒霉!如果你这病也治不好,那就是老天不长眼!”

    “好吧,那就听你的。”唐宋妥协了,“出院以前……我得去看看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唐宋要看的人是夏炎。

    他来到夏炎的病房门前,隔着玻璃向里面张望,看到病房里只有夏炎一个人。

    夏炎躺在床上,看脸色已无大碍。

    唐宋来到夏炎的病床边,夏炎看四周无人,低声问:“我是怎么来这里的?”

    “医生不是说你听不见吗——你能听见?”唐宋问。

    夏炎低声回答:“我能听见。刚开始听不见,现在已经没问题了——就是耳朵里面老是嗡嗡地响,别的没什么。”

    “那就好,我下午出院,我老婆明天要和我去省城看病。”

    “我是怎么来这里的!”

    “我怎么知道!”

    “警察一直在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夏炎十分急切地问。

    “我在路上看见你的车,谁知道开车的不是你。”

    “开车的那个那是胡正熙的人!后来呢?”

    “后来,那个人开车拉着你去了老虎台,那里是胡正熙的据点。”

    “后来呢?”

    “我是眼看着你那车开进了院子,开车的家伙下了车还没进房子,就炸了!当场就死了!”

    “妈的!差点把我也炸死!”夏炎暗自庆幸。

    唐宋继续压低了声音:“你小点声——我马上要出院,我明天去省城看病!”

    “医生也让我下午出院。”夏炎说。

    唐宋抬眼看了看门外,又低声对夏炎道:“我又印好了一批,就在我车上放着——今天晚上八点左右,我送到你家里去。”

    “靠!我家里还有一个人!”夏炎突然想起了胖子大亮。

    “谁在你家里?”唐宋问。

    “我在这里住了几天了?”

    唐宋伸出三个指头向夏炎晃了晃。

    夏炎大惊失色:“完了!完了!可能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