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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府与你父亲说,哀家会多为你留意留意的。”太后淡淡笑道。
谢霏却心里长长苦笑了一声,恭恭敬敬拜谢道:“臣女多谢娘娘。”想要洒脱哪里会如此容易,太多的身不由已令她无从选择。
直到出宫之时,谢霏仍处于恍惚之中,柳长妤陪在她身边给她无声的鼓励。待到走出了宫门,谢霏侧过头喟然长叹道:“祈阳,我可是一定要遵从太后之意了?”
柳长妤反问她:“霏霏,你自己可愿?”
谢霏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不愿,不愿。我只想嫁我所喜爱之人,祈阳,我……”她眼眶瞬间便红了起来。
柳长妤目光坚定地扶住她颤抖的身子,安慰道:“那你就坚持己见。别忘了,你还有你哥哥,他一定会帮你的。”
谢公子再怎么都是谢霏嫡亲的兄长,绝对会站谢霏这边的。
柳长妤视线飘远,落在谢家马车旁一道蓝衣上,她捏了捏谢霏的手道:“可千万别哭了,你哥哥若是看见了,不得说是我欺负了你啊。”
谢霏随她看去,果真看见是自家兄长,她破涕而笑道:“有我在,他哪里敢!”
“好了,你与谢大哥一起回府吧。记得有什么事情与谢大哥好好商量,谢大哥在太后娘娘那里可是说得上话的。”柳长妤见对方看向了自己,便回了个微笑。
谢开霁身为谢家嫡子,是名副其实的谢家下一任当家人,他在燕京早已名盛远扬。不可多得的公子,说得便是谢家这位公子。
有他在太后娘娘面前劝着,谢霏不会被随意配给他人。
是以柳长妤很是放心。
她将谢霏送上马车,才与谢开霁一拜打了个招呼。对方温和一笑,眼眸如沐着暖融的春风与阳光,他笑着谢道:“在宫中有郡主陪着霏霏,实在是多谢郡主了。”
宫中许多事,谢开霁是插不上手的,因此有柳长妤在,谢开霁十分感激她护着自己的胞妹。
“不必客气。”柳长妤摇头。这些都是她该做的。
谢开霁与秦越是两个极端,前者是温和不灼人的暖阳,而后者是冬日严寒里的石头。
谢家公子教养好,气度如修竹,目光清明,柳长妤对他并不讨厌。
只是想到方才谢霏红了眼,她有心与谢开霁多说几句:“谢公子为霏霏兄长,定不会强迫霏霏去做她不情愿的事情,谢公子,你说可是?”
谢开霁温温笑应:“是。”只要谢霏不愿意,他作为胞兄定然不会强迫她。
柳长妤颔首凤眸明艳,“还望谢公子不负今日之言。”他日也不强迫谢霏做任何事。
“霏霏永远是谢某胞妹,郡主不必为此挂忧。郡主挂念霏霏之意,谢某定会记在心上。”在宫中,还是多亏了柳长妤陪在谢霏身边。
谢开霁摆手作了邀请,“郡主若是不嫌弃,谢某送郡主一乘回汾阳王府吧。”
“谢谢了,父王有派马车前来,便不麻烦公子了。”
柳长妤笑了笑,容颜眨眼间舒丽耀眼,“只是,谢公子并不担忧本郡主意图不明?”
汾阳王府地位尴尬,在陛下眼里虽是受宠,但那只是表面,往深处追究并不一定便是这层意味。与汾阳王府走得近,可不一定便是好事。
谢开霁其人可代表谢家,他与柳长妤走近,便意味着谢家与汾阳王府走得近。谢家又为名门,本该少趟浑水。
谢开霁早明白,可他完全不在意。
“谢某为何会担忧郡主别有企图呢?”
谢开霁仍笑得温和,他的笑容一直让人觉着舒服,“郡主多虑了,汾阳王府与谢家并不会出任何冲突。”
“谢公子可要记着你这句话,本郡主只说一句,汾阳王府不会与谢家为敌,然谢家是否会与汾阳王府为敌,那便是谢公子考虑的事情了。”
两府之间是否会敌对,柳长妤自己也不知道。只上一世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这一世她不能作保证。她只能说她对谢霏的挂念不会改变。
在她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然而谢开霁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却久久不能回神。
郡主那样直白的性子真是与汾阳王爷一模一样,谢开霁淡笑。往年自己曾见过她几次,那般的容貌,令人见过便再无法遗忘。
那时还仅仅是愿多欣赏几眼罢了。
可这一次相见,便是那明艳的容貌,让他心生出几许别样的心思了。
谢开霁摇头笑了笑,笑自己竟如初生情窦的少年般胡思乱想,想得多了,心弦亦随之乱了。
祈阳郡主系自己胞妹的密友,亦算作是自己的妹妹。
……
宣政殿内,在秦越与林正卿面圣之后,崇安帝将秦越喊住留了下来。秦越不知为何意,崇安帝一时也不主动开口,君臣二人彼此沉默着持续了许久。
秦越终是忍耐不住了,“皇上,臣……”
崇安帝突然伸出手阻止了他,而后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背对着秦越问道:“秦爱卿啊,你是朕所器重之人,因此此事朕只叫了你来,你可明白?”
崇安帝这是不愿让第二人知晓两人今日的谈话了,怕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秦越点头,“臣明白了。”
“秦爱卿啊。”崇安帝拂手背立,似乎在思考什么,“爱卿以为,汾阳王爷可是一心所向大燕?”
这一问问得甚为怪异,秦越诚心回答道:“汾阳王爷忠心可表日月,先帝赞誉多次,如今更是尊于陛下。臣以为,汾阳王爷绝非不忠之人。”
“有秦爱卿如此保证,朕便安心了。”
崇安帝转过身来,用手翻了翻奏章,将其中一本扔开摊在秦越眼前,问他:“你可知今日大臣们所呈为何吗?”
“臣不知。”
秦越心头一跳,他眼尖看见最显眼的两字,“选后”。是要崇安帝选出皇后人选了。
是了,崇安帝登基已有几年,后宫妃位最高的仅贤妃娘娘一人,算上余下的妃嫔,后宫也并不充裕。各大世家便时刻打着后宫的主意,盼着自家闺女能坐上那尊贵之位。
只是皇上方才问起汾阳王府,莫非是——
“大臣们皆催着朕选后纳妃,想是等不及明年的选秀了。”选秀在明年秋后,算起来不仍有一年之时。
崇安帝合起奏章,他陷入思索笑道:“朕早先无意便罢了,现在有意了自然是要将这皇后之位定下来了。方才秦爱卿担保汾阳王爷是忠心之臣,若如此的话,朕赐祈阳郡主以尊贵,坐上这皇后之位。爱卿,她可是最合适的人选?”
汾阳王府的祈阳郡主以身份,容貌,气度哪样拿出来一说,都是做皇后上好的人选。没有半点不合适。
可秦越却说不出“合适”这两字。
秦越的脑里思索飞乱。
郡主她最适合的颜色是红色,大红凤袍穿在她身上如为她所生一般,她即便入了宫也能过得如鱼得水。
她最爱海棠酥,爱得是东巷子的那家老牌子,纵使王爷王妃不让她吃,每当他偷偷买给她吃时,她那满足的笑容够他记上一个月。
她很怕苦,吃不得熬的药汤,一定要配着蜜饯去味才肯吃药。
最重要的是,她心中无他,有的只是眼前这位年轻帝王。她愿意为后,而他也愿意助她得到她想要的。
他愿意吗?他愿意。
秦越握紧的手心忽而挣开,他唇角扬了起来,真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臣以为,论身份,论容貌祈阳郡主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崇安帝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哈哈大笑道:“秦爱卿,朕不会看错人的。”
秦越又问自己,他真的愿意再见她入宫为后吗?不,他一点都不愿意!
这一次他握紧了拳头,冷眼抬起道:“臣还以为,祈阳郡主仅十四岁,正是玩纵的年龄。前些日子在中和街当众舞了鞭子,被传出性子泼辣的不好流言。陛下并非心急之时,不如给郡主些时日端正性子,同时也可与燕京各家千金相较,若有更适合的人选定下岂不更好。”
秦越所说全然属实,崇安帝并不会以为他藏有私心,甚至还点头认可了他所说的话,沉思道:“既然如此,朕便再看看吧。祈阳那性子,眼下确实不是进宫的好时机。”
听他如此一说,秦越沉沉地长气一出,紧绷地唇角归于平和。顾不上手心掐出的痕迹,他抚摸着手背上被咬下的痕迹,心里是说不出的轻松。
今日长妤主动接近了他,她是允自己靠近的。长妤肯接纳自己,他又如何能再度眼睁睁地,让她再对他人有意?
她是他的,独属于他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