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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回车里，杨宇想要安慰孔芳佳几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子欲养而亲不待。为人子女，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此。马春梅是个命苦的女人，因为只生了一个女儿，她在村子里的时候受尽了白眼。含辛茹苦将女儿养大上了大学，老两口也跟着搬到城里打工。
可好日子还没过多久，她老伴又惨遭横祸。
这几年女儿眼瞅着要毕业，马春梅的收入也提高了不少，日子终于算是一天天好起来了，可她却突然心梗去世……
一路无话，杨宇开车飞速地把孔芳佳送到医院。
车子刚到医院门口，还没来得及开进停车场，一直都坐在副驾驶上安安静静的孔芳佳，突然打开车门，疯了一样地往外冲。
好在杨宇反应比较快，立即踩住刹车，让孔芳佳先下车。并在她身后喊道：“佳佳，大家现在在最后面的那栋楼里等你……”
在医院大门口不方便停留太久，杨宇只好先在医院的停车场找好车位，这才急匆匆地往医院太平间的方向跑去。
……
孔芳佳此时已经趴在夏莉莉的肩头，哭得跟一个泪人一般。
杨宇默默退到一边，看着面前这两个女人抱头痛哭。
他没有上前说什么“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一类的废话。当至亲突然去世，无论是谁，在这个时候都需要好好地大哭一场。要不然，下场恐怕就跟以前的自己一样，堕入无尽的深渊一般……
他只希望，失去母亲以后的孔芳佳，能够重新振作起来。
毕竟，孔芳佳还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啊……
现在这种情形之下，警花韩亦雪也没办法做进一步的问询调查。
当然，死者马春梅是心梗导致的突然死亡。这点医院已经出具了证明，所以作为警察，她只需要确认好死者身份，联系好死者家属做好后续的各种手续便算是完成任务了。
虽然夏莉莉和孔芳佳痛哭的样子让人看着心酸，但对韩亦雪来说，这几乎是每隔几天就会出现一次的场景。感人自然是感人，却也仅限于此了。
让韩亦雪感觉这件事多多少少有些异常的，是杨宇的出现。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这段时间还真的是没少跟杨宇打交道。无论是冤枉他——前妻中毒住院，还是有真凭实据——甄达人身上有着他无数的指纹；无论是因为私事，还是因为公事——淑女苑的打架斗殴事件。
这次一起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因病去世事件，没想到还是牵扯到他……
看起来孔芳佳和夏莉莉还要哭一段时间，韩亦雪静悄悄地来到杨宇身旁，小声说道：“杨宇，你跟这位马春梅到底是什么关系？”
“以前在万家置业上班的同事啊。”杨宇虽然没有像夏莉莉那样痛哭流涕，但此时心里一样的不好受，所以对面韩亦雪的问话，没有丝毫的防备心里。
“你女朋友是万家置业的老板？”韩亦雪似乎有些八卦地问道。
“是。”杨宇心头感觉有些奇怪，扭头看了韩亦雪一眼回答道。
“万家置业和万家家政服务公司，是两个独立精力经营的公司对吧？”韩亦雪穷追不舍地问道。
“对。”杨宇点点头，他似乎知道韩亦雪要问什么了，便主动解释道，“万家置业以前的总经理以及法人代表是我女朋友，万家家政服务公司的法人以前是我女朋友的前夫孙树茂。现在两个人离婚了，置业公司给了孙树茂，家政服务公司给了我女朋友……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韩亦雪难得见到杨宇有这么配合的时候，有些意外地看了杨宇一眼说道，“在你们到医院之前，我用企业的天眼查看了万家置业的企业资料，感觉有些奇怪，所以多嘴问一句。”
“哦。”杨宇听韩亦雪的解释，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把头扭到一边。
“你女朋友看起来这么年轻漂亮，没想到居然结过婚了。”韩亦雪似乎没看出杨宇无意跟她继续交谈，往杨宇面前凑地更近了一点，轻声说道。
这本来是句好话。有人夸自己女朋友年轻漂亮，哪个男人心里也会高兴一下。
可现在这种情形之下，韩亦雪的这句话却显得那么突兀诡异。
杨宇低头看了韩亦雪一眼，淡淡说道：“韩警官，你想问什么还是直接问吧。你审讯的水平，比起你师傅钱队来说可差了不少啊……”
韩亦雪确实是想从杨宇这里打探点消息。不过此时杨宇不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哪怕她对杨宇的印象再不好也不能直接抓起来审讯，所以才拐着弯想先说几句好话让杨宇放松警惕。
可没想到，自己只是刚刚开个头，就被对方无情地揭穿了自己的用意。而且还拿师傅钱广荣来压自己……
韩亦雪虽然是个警察，但她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杨宇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让她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说话的语气也比刚才冲了好多：“那把你女朋友前夫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有事想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杨宇耸了耸肩说道：“我怎么会有他的电话？再说了你既然查了万家置业的资料，应该也不难找到万家置业现任法人代表孙树茂的联系方式吧？”
“我就是没联系到才会找你！”韩亦雪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我是真没有。”杨宇撇了撇嘴说道，“要不然你就等我女朋友陪佳佳哭完你再找她要吧。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和你打好招呼，孙树茂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女朋友一直在找他签离婚协议书，却到处找不到人。”
“你是说，孙树茂失踪了？！”韩亦雪忍不住惊呼一声，看着杨宇问道。
“我可没这么说啊！”杨宇连忙摆手，“我只是随口一说。他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一天跟你们警察打好几次交道，我现在才没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
简直就是在开玩笑！孙树茂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突然失踪了？再说他跟夏莉莉的离婚协议书都已经签字了，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一起去民政局领个证而已。
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才不会因为这个去报什么警。
再说，人家万家置业的人不是早就说了嘛，他们总经理孙树茂是去出差了……
想到前段时间夏莉莉跟自己牢骚的事情，杨宇对韩亦雪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我女朋友跟我说过，孙树茂好像是去外地做考察了……”
“考察？”韩亦雪皱了皱好看的眉毛，满脸疑惑地问道，“他做的不是房产中介？去外地做考察干什么？！”
杨宇摊了摊手说道：“我怎么知道……”
“等他考察回来，让他去一趟公安局。”韩亦雪摇了摇头说道。
“别！”杨宇连忙打住韩亦雪的说辞，很坚决地说道，“韩警官，咱们交情归交情，不过我可不会给你当什么传话筒啊。孙树茂这个死胖猪，我见一次就想打一次。为了给咱俩减少点麻烦，你还是自己去找他吧。”
“嗯？你为什么想打他？”韩亦雪有些奇怪地问道。
孙树茂怎么说也算是夏莉莉的原配，杨宇虽然不一定是第三者插足，但性质也差不多二楼。可杨宇这个第三者不但不避讳孙树茂这个原配，反而扬言见一次打一次……
“这个……无可奉告。”杨宇有些尴尬地说道。
自己先被孙树茂戴了绿帽子这件事，杨宇又怎么可能亲口说出来。
“德性！”韩亦雪难得地很有些女性化地翻了个白眼，同时转过身子，离杨宇尽量远一些。
……
等孔芳佳和夏莉莉哭得累了，不得不稍微休息一下的时候，韩亦雪这才上前把该走的流程走了一遍。
杨宇心里一阵郁闷，韩亦雪这个女人，明明在面对别人的时候都挺善解人意的，怎么就总是跟自己闹别扭……
现在已经是深夜，除了一些书面上的资料，别的事情只能等明天白天各个部门上班以后才能处理了，所以韩亦雪也就是让孔芳佳签了几分资料，然后嘱咐了一些明天的工作便回去继续值班了。
虽然孔芳佳在韩亦雪说话的时候一直在不停地点头，可杨宇知道，此时这个母亲新丧的女大学生，肯定对警察的嘱托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好在杨宇有一定的经验，在一边把韩亦雪说的注意事项一一记在心里，等明天再帮忙了。
杨宇和夏莉莉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经过这一番折腾，现在已临近午夜。
太平间这个地方，就算是白天都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更别说现在的午夜时分。
虽然能体会孔芳佳的悲痛，可杨宇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毛。等韩亦雪走了以后，杨宇和夏莉莉一起好说歹说终于劝动孔芳佳，先离开这个鬼气森森的太平间。
来到医院大楼的外面，杨宇这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