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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心里恼怒,没注意木棉给自己使了一个又一个的眼色。
司棋如今也气得牙痒痒,这未风,可真会挑时侯,特特选了严箴在的时候来,司棋一时不防就在门口吵了起来,也不好就此堵了嘴捆一边去。
说到底,这通房大丫头,给主母请安,伺候主母也是应该的。
未风本是怀着侥幸来的,只到了院门口,远远便看见了廊下的木棉和秋桐,顿时小脸煞白,还有什么不明白。
未风越想越委屈,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嫁进来,自己费尽心机只落得个通房丫头的身份,还见不着侯爷的面儿。
未风心里憋着一口气,不顾丫头的阻拦,吵嚷着要见夫人,司棋呵斥也都没用,听到里头出来传话进去,未风深吸口气,昂着头进了屋。
这是内院之事,严箴便想放手任扶风处理,端坐一旁。
扶风沉着脸,方才的好心情已经消失殆尽,看见一抹削肩素裙的身影婷婷走进来给自己恭顺行礼,道:“奴婢见过侯爷,夫人。”
扶风听着声音怎么那么熟,便道:“抬起头来!”
未风心里恨得滴血,一个院子出来,如今自己成了奴婢,她却成了夫人。未风脸上先微微笑了,才抬了头。
扶风大吃一惊,失声道:“是你?”
未风一脸的惊愕懵懂,“夫人认得奴婢?”
扶风深吸一口气,道:“你是哪院的丫头,为何在院外喧哗,你今日说不出个一二来,可知要受什么罚?”未风磕了个头,态度恭敬卑微,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未风,是爷身边的丫头,如今夫人进府,合该是夫人管着奴婢的,如今奴婢成日并无差事,却领着府里的月例,实
在是心有不安,求夫人留奴婢在身边端茶倒水。”
扶风看着声音恭顺,脸上却隐隐带着讥诮的未风,忍不住用余光看了一眼严箴。严箴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扶风很是心烦,这未风拿准了自己不好拿她如何,话里话外莫不是提醒她自己身份,不就是个通房吗,不就是比自己早进了府吗,如今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扶风深知此事在这个时代再正常不过了,如果自己一个处理不慎,传出去,让姜氏李氏如何看待自己。让世人如何议论侯府。扶风心里接受了三妻四妾的社会,可却接受不了严箴身边有别的女人,突然一阵心口疼,一口气横上来,怒道:“我当你是太夫人或者老夫人身边的得脸丫头,却原来是我
们自己院子里的,如今这院子没有规矩了?”
秋桐一听扶风的话,当即站出来训道:“未风姑娘,你既然是我们院子里的丫头,自是要听夫人的招呼,既无召唤又无急事,跑到院子里喧哗,按规矩要罚跪两个时辰。”
扶风接了木棉递过来的茶,道:“既是有规矩,便按规矩办罢。”
未风大惊,这扶风,竟是一点脸都不给自己留。如果在侯爷面前就罚了自己去跪,那日后自己还有什么脸面。
未风有点后悔刚才没有按捺住情绪,不管不顾嚷了出来,早知道寻个无人的时候悄悄儿和扶风低头俯首,好歹先忍她一忍,如今可如何下台。
未风深知自己今日不合规矩,责罚也不算重,可自己是要跳舞的人,如若跪伤了腿怎么办?
未风开始害怕,可哪里拉得下脸去求扶风,心里恨不得咬她一口,让自己求她,还不如自己去跪。
未风看着端坐一边的俊秀男子,未语先泣,两股清泪顺着低垂的眼角滚了下来,娇滴滴凄苦的道:“夫人,奴婢只是想见一见夫人,求夫人饶了奴婢无心之过。”
扶风恨这未风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只豁了出去不管严箴,看也不看他一眼,端了茶又喝了一口。
秋桐便道:“未风姑娘,请吧。”
未风见扶风不为所动,竟然看都不看严箴一眼就敢处置了自己,便转脸看向严箴,眼波阵阵,泪水清清,娇声哭喊:“侯爷。”
扶风听得这一声婉转拖长的声音,看着哭得楚楚可怜却越显娇美动人的未风,暗道,好一朵带雨的白莲花。心想如果严箴让自己免了她处罚,自己如何处理才好。
严箴看着眼前这许久不见的那多嘴姑娘,心想季匀居然说这丫头好看,哪里好看了,一脸苦瓜,看着就心烦。
当下也不想看扶风处理了,想着出门去,等扶风处理好了再回来,又暗恨这丫头坏事,本想早些安歇,竟然被搅了。
严箴不耐,便仿若没有听到那娇滴滴的小白花那胜似黄鹂的声音,拂了拂袍服站了起来。
未风本见严箴站了起来,心里大喜,正要伸手出来迎接严箴,严箴却从自己身边穿了过去。
未风一颗心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严箴一走,未风越发没了依仗,秋桐道:“未风姑娘,请吧,别让我把妈妈们叫来,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未风心里又冷又冰,如刀刺一般生疼,木木的站了起来,和秋桐到院子角落去罚跪了。扶风心有不悦,她没有想到严箴竟然接了未风进府,虽说只是个通房丫头的身份,到底有几分膈应。虽说方才严箴未出言相帮,稍稍解了扶风心里的恼意,却并未完全散
了去,严箴出门扶风看也不看他一眼。
这会子未风出门跪着了,司棋才进了门,低声道:“侯爷怎么走了?怎么回事”
扶风看着关切的司棋,突然有些委屈,扭了身子,道:“谁知道他的。”
司棋见屋里无人,斥道:“什么时候能收一收你这性子?动不动就给人脸色看,你可莫要推远了他自己后悔。”
扶风抬手抹了眼角控制不住泪水,道:“允许他左拥右抱还不允许我使使性子了?”
司棋恨铁不成钢,伸手去戳扶风的额头,道:“你这死丫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未风进府到现在,还未服侍过,你就为这不相干的人去和侯爷怄气?”
扶风心里仿佛阴霾天突然射出一束阳光,顿时就扭头问司棋,“姑姑说的是真的?”
司棋又好气又好笑,道:“我骗你做甚,等会子你还要不要拉着张臭脸对人了?”
扶风听得这严箴并未得未风近了身,早高兴得心花怒放,嘿嘿笑了两声,抬手捂住了脸。司棋见扶风解了心结,方才道:“今日我才仔细问了这丫头的情况,她进府之事有蹊跷,如若不是你这性子古怪,和我一样容不得人,那未风心性也不是个好的,按理说你
们一处出来,如今一府住着,少不得给她些脸面来日看看能不能抬个妾,彼此扶持也是好的。”扶风听到这里,就要反驳说自己可不愿,司棋瞪了她一眼,又道:“我就知道你容不下,只是之前扬州府那夹竹桃的来源不明,不敢放松了去,你又是个孽障,我会盯着,
如若安分守己便罢了,若是敢耍手段、我也不能容。”
扶风道:“我自小便不太喜欢她和卢风,城府太深,姐妹之间成日只为了小事都彼此算计,我可不想与她们共处一室。”
司棋横了扶风一眼,道:“不喜欢也得给我忍着,那是太夫人和老夫人面前过了眼的,你今日按规矩责罚没有错,往后却不能胡乱寻由头送出去。”
扶风心里确实正想着法子回头送哪个庄子去,或者寻个什么出路,只要不在自己眼前就行,看着实在是糟心。不成想就被司棋点了出来,只好垮着脸应了。
未风跪在偏房廊下,三月初的天气,春寒料峭,水泥石板冰冷浸骨,顺着养尊处优的膝盖慢慢蔓延上去的寒气和未风心里的冰冷交相呼应。
未风为了在严箴面前露脸,今日穿得单薄,衣裳又素净,楚楚可怜的跪在哪里,我见犹怜。红叶站在院外不敢吭声,也无处求援,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寻了木棉,苦苦求道:“好妹妹,求你去求求夫人,饶了我们姑娘这一遭吧,如今天色还冷着,我们姑娘又一向身
子弱,跪出个好歹怎么办?”木棉却是刚刚看到那未风表面臣服暗里挑衅的样子,往日里那未风又一向不与扶风好,哪里肯为她惹扶风不高兴,只道:“这我可帮不上忙,今日侯爷是看着的,夫人又下
了令,如若又作了更改,夫人今后的话又如何服人?”
红叶无法,只得让开了木棉。
秋桐拉了木棉,笑眯眯的道:“你今日说话怎的就这么好听了?”
木棉翻着白眼,道:“你当我真傻啊?”
秋桐哈哈大笑。
夫人罚了那长得娇滴滴的通房丫头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姜氏的耳里。这严箴的通房丫头在侯府里本就是个特殊的存在,有着自己独立的小院,还有自己丫头,长得又千娇百媚,成日里又不用办差,本就很受人嚼舌,如今得了夫人一个下马
威,那消息顿时就爆了出去。
姜氏正和自己贴身丫头冬青说话,正是冬青得了消息报给姜氏的。
冬青正在给姜氏按着头,这些时日听说京里来了个倾国倾城的扬州花魁,引得满城男人抛金洒玉,只求为见这花魁一面。
严谦自然是少不了的一个,造完了身上的银钱,又到李氏那里去要,李氏被掏走不少体几,少不得又那姜氏做筏子。
姜氏进日去请安就被李氏训了一顿,正烦躁着,又听见冬青报来了主院里扶风罚人的事体。
姜氏闭着眼睛问:“可说了什么原因罚的?”
冬青道:“听说是在主院里大声喧哗,冲撞了夫人和侯爷。”
姜氏睁开眼睛,道:“这丫头一向可还安分?”
冬青道:“最近很是乖觉。”
姜氏道:“罚了便罚了,一个通房丫头而已。”
冬青道:“底下有人私传夫人嫉妒心太甚,连个丫头都容不下。”姜氏听了,却又闭上了眼睛,道:“如若她连这点子事都处理不好,也枉我高看了。那丫头再怎么着也是过了明处的,如她也真是容不下……”姜氏话语渐渐低了下去,悄不
可闻。未风跪了一个时辰的时候,卢风也收到了消息,手里端着的莲子银耳羹在白甜瓷小碗里晃个不停。卢风笑得乐不可支,对着正抱着姐儿摇的迎春笑道:“这也太精彩了,出
乎我的意料啊,难道往日我看错未风了,竟然这样沉不住气?”
迎春微微笑道:“想必也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卢风收敛了笑容,将碗放下了桌子上,冷声道:“说的可不是,如何才能转得过来,也罢,我便帮上一帮,全了这份姐妹情谊。”卢风说到那姐妹情谊几字,脸上的嘲讽之
色明显得连迎春都看了出来。
卢风吩咐小丫头拿了披风,道是要去栖福堂一趟,迎春看了外面的天色,道:“姨娘,如今怕是太夫人要安歇了。”
卢风看了桌子上剩下的大半盏银耳羹,道:“将就这碗,给装满了,我要给老祖宗送宵夜去。”
栖福堂里李氏确实已经要歇下了,香霞正在给李氏扫塌铺床,香柳便来报李氏,“老祖宗,卢姨娘来给您送宵夜。”李氏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这个时候送起宵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