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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微微亮,落溪便起来,急着去找师父与师兄。
贾明宣说,要帮她去寻找师父,但落溪不想指望别人,没告诉他,自个儿就往府门走去。
三三两两的丫鬟与家丁,从落溪身边匆匆而过,还有一群人聚在一处角落,低声议论着。侯府的人起得真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落溪一脸狐疑地走到大门。
落溪忽然被拦住,守门的侍卫横着长枪,不带情绪地问:“去哪里?”
“出府办事。”落溪如实回答。
“现在还不能让你走。”侍卫尽责地拦着。
“为什么?我是侯府的客人,不是犯人,进出有自由。”落溪心中无奈叹气,侯门大宅就是规矩多,还限制人的出行自由。
“这一大早的,你就匆匆往外面赶,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一道傲慢的声音传来。
侍卫向那人行礼:“见过吴总管!”
落溪笑,“本姑娘行得正坐得端,半夜里都不怕鬼敲门,何况现在还是大白天的。”
年纪轻轻的吴总管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落溪,“府上出了事,姑娘就匆匆离开,很难不让人怀疑。”
“出了事,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别拦着我,我还有急事要去办。”出了事就不让她出门了?这是什么道理?
“这可由不得你了,事情没弄清楚之前,除了主人家,其他人一概不能出去。”吴总管语气蛮横,斜着眼睛看落溪。
落溪无奈,随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吴总管一个字也不透露,将落溪“请”到一处偏堂。
偏堂正座上,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发髻高高耸起,鬓边插着金步摇,穿一袭浅黄色长袍,衣摆上绣着百鸟朝凤图。
下方跪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姑娘。两旁还有很多丫鬟家丁,垂着头,噤若寒蝉。
近处一个丫鬟提醒,正中坐着的便是大少奶奶,大公子的发妻,侯府內苑的掌家人。
落溪心中了然,那她就是贾明宣的嫂子了,如此年轻就当了掌家人,真是不简单。
吴总管上前行礼:“堂姐……大少奶奶,昨日刚来府中的雪落溪,迫不及待地要出府,被我拦下了。”
吴总管是大少奶奶的堂弟,语气里一点也不掩盖谄媚邀功的意思。
大少奶奶吴凤清看向落溪,语气强硬:“先等着吧!”
恍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就是昨日住进府中的女子?听说,你很合老夫人眼缘,当即将你安排在采薇院?”语气中含着轻蔑与不满,自从她掌家以来,府中客人、下人的饮食起居,无不是她一手安排,这还是第一次老夫人亲自安排。目光扫过落溪不施粉黛的脸,心中暗叹,姿
色果然不同一般。
“承蒙老夫人厚爱!”落溪坦然地与她目光相接,心想,侯府的人眼睛都长头顶上,目中无人?
大少奶奶转过脸去,对跪着的两个丫鬟说:“刚才你们说到哪里了?”
其中一个丫鬟没说话,低声抽噎着。
另一个却利落地说:“禀报大少奶奶,奴婢认为叶青自知做了丑事,被大少奶奶发现了,所以才会投井自杀。叶容却非要说是我害了她姐姐,血口喷人。”叶容摇头:“大少奶奶,我姐姐不可能自杀,前日她还跟我说,从每个月的月俸里省下了一点碎银子,过几日就告假回家一趟,给爹娘送去,补贴家用。我姐姐一心挂念家
中,不可能想不开,请大少奶奶为奴婢做主。”
丫鬟叶容声泪俱下,说完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落溪心中暗惊,原来是出了命案!
落溪本无心理会别人的事,但听那丫鬟说死去的人一心挂念爹娘,心中黯然,想到自己的爹娘,不知道他们是否安然无恙?
大少奶奶问:“春华,你觉得呢?”名叫春华的丫鬟说:“叶青不知羞耻勾搭大公子,大少奶奶您仁慈,只是罚她一顿打便不再追究。可是,做出这等丑事,就算挂念家中,也没脸活着了。”说着看向叶容,“
大少奶奶已经给你下发丧银,你不快回去安葬了叶青。”
落溪旁观着两个丫鬟的神情语气,一个伤心地向讨个公道,一个强势地咬定人是自杀死的。
大少奶奶重哼一声,“一个小狐狸精,我骂她打她那是便宜了她,算她还有点羞耻心,自杀死了一了百了。”她日防夜防,就是防不住有人爬上大公子的床,真是气人。
“不是的,大少奶奶,一定有误会,我姐姐不可能做出那等事来。”叶容满脸是泪水,摇头辩解,想到姐姐死前被打得满身伤痕,就气得浑身发抖。
大少奶奶一拍椅子的扶手,怒道:“春华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叶容被吓得肩膀一颤,抽噎着不敢说话。
下人们都建见识过大少奶奶的手段,如今都被她的大音量震慑,没人敢吭声,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祸上身。
落溪却在这时懒懒地说:“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请仵作来验一验不就知道了。”真是搞不懂这些人是怎么想,人命关天,却还在纠结一些破烂事儿。
大少奶奶不悦地看向落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吴总管粗言粗语阻止:“大少奶奶在处理事情,轮不到你多嘴。我看你一早就急着出府,不会是与此事有关吧?”
“我昨日才来到府上,谁也不认识呢,有什么理由去害一个小丫鬟?吴总管看我急着出府,就说我与此事有关,联想力还真是丰富。”
“你……”吴总管被落溪说得不知如何反击。
“出了命案,还是报官吧,查清事情真相,让死者死得明白,生者安心。”落溪看向大少奶奶提议道。大少奶奶冷声说:“侯府在京城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一件出丑丢脸的小事,就闹得人尽皆知,侯府的脸面往那儿搁啊!”何况,要是让老夫人知道自己又将人打成重伤
,恐怕会对自己寒心,收回掌家之权。
见落溪仗义出言,丫鬟叶容便不再畏缩,大声道:“请大少奶奶做主,找出凶手,为我姐姐讨回公道。若不然,叶容无论如何也要去报官,查个清楚。”
目光坚定地看着大少奶奶,仿佛下了大决心。落溪看叶容可怜,忍不住帮腔:“报官,请仵作来查验,人是自杀还是被害死的,就都清楚了。”顿了一下,又说:“让侯府里少一条冤魂,大少奶奶你也可以积点阴德啊!
”
春华急忙说:“大少奶奶,不要听这人的话,若是报了官,一定要说出前因后果,那对大公子的声誉也会有影响啊!”
落溪望着春华,一个人对一件事过于执着,背后一定另有原因。
“就是你打得我姐姐浑身是伤,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叶容指着春华控诉,“你还诬陷我姐姐,毁她清誉。”
“我打她,是大少奶奶的意思,她该打!”
“不,不是的,我姐姐行为规矩,什么都没有做,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吵着。
“够了,别再吵了。”大少奶奶一句中气十足的话,两人都不敢再说了。
勾搭大公子的狐狸精死了,大少奶奶心中畅快,管她是怎么死的?但叶容不知好歹,非要咬住此事不松口,给她多发了一倍丧银,也不罢休,真是气人。
而落溪的话,让大少奶奶为难了,如果不报官请仵作来查验,这一屋子的人岂不都认为她无礼无德?
好个雪落溪,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她不得不请仵作来查验了。不过,雪落溪你也别想轻易撇清此事。
想到此,大少奶奶说:“既然落溪姑娘认为应当请仵作查验尸身,那就这么办。”
目光带着寒意,紧盯着落溪。“大少奶奶,千万不能听她瞎说,报了官,这件事就闹得人尽皆知了,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您曾经下令毒打叶青。”大少奶奶身旁的秋云低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