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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让礼部尽快拟好大哥登基的日子,已定人心。”祁云飞与祁云义一道跪下,与兄长低语道。
祁云义听着,并未说什么,他的目光越过前方的妃嫔,落在洪化帝了无生息的面容上,念起他临终前的嘱托,祁云义眉心微拧,只觉心中说不出的沉重。
“云飞,你知道,我想扶持的是你。”祁云义终是开口,与弟弟低声说道。
“大哥,不论咱们兄弟谁坐那一把位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祁江山稳固,莫生内乱。”祁云飞的目光亦是笔直的看着前方,兄弟两的声音都是十分低沉,除了他们二人,无人能听清。
祁云飞的话音刚落,祁云义却一直沉默着,祁云飞看在眼里,还欲再说什么,可念起父皇刚刚驾崩,祁云飞心下又是一阵难过,他叹了口气,只将所有的话压下,无声的跪在了那里。
殿中妃嫔们的哭泣声压抑而悲切,令人听着心生凄凉与烦闷之意,祁云飞皱了皱眉,见一旁的祁云义仍是一动不动的跪着,他看在眼里,亦是将脊背挺直,倏然,就见一个内侍身披孝袍,匆匆从外面奔了进来,刚进来就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与内殿中的主子们言道;“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后娘娘忧思过度.....方才.....方才在寿康宫晕过去了。”
祁云义听闻祖母倒下,心中顿时一震,当下再也无心理会他人,男人起身,大步向着寿康宫中的方向奔去,祁云飞见状,亦是与皇后告罪后,领着人匆匆跟上。
太后年事已高,身子也一直不好,而今老来丧子,独子病逝的打击彻底击垮了她,待祁云义赶到寿康宫后,她虽已是醒了,一双浑浊的眸子却是毫无神采,整个人苍老的不成样子,躺在床上,眼见着已是气若游丝。
“皇祖母。”祁云义见状,只冲到太后床前坐下,握住了祖母的手。
“云义......”太后听到了孙儿的声音,她的眼睛已是看不清祁云义的面容,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抚上了孙子的面孔,刚要说话,便忍不住老泪纵横;“你父皇他.....不在了。”
“皇祖母节哀,”祁云义见祖母如此,只觉心如刀绞,他为太后拭去那些泪水,一字字道;“您还有孙儿。”
“祖母这一生,唯有你父皇一个孩子,即便他不是个好儿子,也不是个好皇上,更不是一个好父亲,可他,他都是祖母的心头肉。”太后的眼泪一颗颗的从眼眶中落下,祁云义瞧着,只无声的一次次为祖母拭去泪珠。
“云义,你要记住你父皇临终前对你的嘱托,你要为他守住大祁,啊?”太后攥紧了孙儿的手。
“皇祖母放心,孙儿既答应了父皇,孙儿.....绝不会失信于人。”祁云义对着祖母保证,太后听到这一句,心中的的一块巨石终是落下,她缓缓点了点头,想起离世的儿子,又是一番悲伤与痛楚,她轻声念着洪化帝的小名,在此刻,她再不是大祁尊贵的皇太后,而是一个老年丧子的老媪。
凤藻宫。
“这两日,除了为先皇守灵,太子一直都在寿康宫中,服侍着太后用药,照顾着太后的病。”宫女轻声与郑贵妃开口。
“这都到什么时候了,祁云义还有这个心思去管那老妇。”郑贵妃一身缟素,因着这几日守灵的缘故,她的肌肤憔悴,面容粗糙,再无之前的明丽。
洪化帝的离世,也并未让她太过忧伤,兴许当洪化帝违背当年的诺言,将祁云义立为太子的那一刻起,她对洪化帝的心便死了。此时,郑贵妃的唯一的心愿,便是企盼着儿子能尽快回京,趁着祁云义不曾登基,从他手中夺下皇位!
“娘娘,礼部那边已是拟好的日子,只等先皇下葬,就要为太子举行登基大典了。”宫女小心翼翼的说着。
“如今,外面都怎么说?”郑贵妃挑了挑眉,问。
宫女自然明白郑贵妃所指的是什么,当下宫女便是回道;“当日先皇驾崩时,身边虽只有太子一人,可毕竟没有证据能证明先皇是太子所杀,这些日子,宫里虽是流言四起,可都没有谁敢将此事摆在明面儿上,这毕竟......太子马上就要登基,当皇上了呀。”
郑贵妃轻声冷笑,“流言猛于虎,既然宫内流言四起,不妨就让这些流言传出宫,去遍布天下,他祁云义能弑君弑父,本宫的云祚就不能率兵进京,为自己暴毙的父皇讨要一个说话,并为之报仇吗?”
“是,娘娘,奴婢马上就去办。”
郑贵妃唇角噙着阴冷的笑,慢慢道;“所谓无风不起浪,本宫就是要让祁云义即便登上那个位子,他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终生受流言所扰,一辈子也别想洗清!”
刘府。
祁云义赶到时,夜色正浓。
男人披着大氅,将身形尽数遮住,他脚下生风,在刘参将的带领着迅速的向着后院走去。
如意正守在孩子的摇篮前,孩子已是睡着了,她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得守在那儿,一颗心却是飘的远了,一直飘进了皇宫,她不知丈夫眼下的处境,当日洪化帝刚驾崩,祁云义便命心腹将她们母子送到了刘府,这些日子,她们母子一直住在这座小院里,从不曾走出这间院子,就连刘府中的许多人都不晓得她们母子身在府中,每日里都会有人送来精致的吃食,孩子也有乳娘和嬷嬷照料,可如意的心却还是揪成了一团,她那样担心着丈夫,她知道,若是一切如常,她身为良娣,即便她没有资格进宫祭拜,可她的孩子却是先皇唯一的孙儿,祁云义又怎会不让儿子进宫守灵?
如意知道,宫里绝对是出事了,而丈夫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子,才秘密将他们送来了此处。
想起这些,如意只怔怔出神,就连身后响起脚步声,她也不曾察觉,直到落入一道温暖宽阔的怀抱中,如意方才惊觉,然而不等她唤出声,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唤她;“如意。”
“夫君?”如意听到丈夫的声音,自是又惊又喜,她转过身,就见祁云义眼底满是血丝,一看就是熬了几个通宵的样子,如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只小声问他;“夫君,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别担心,”祁云义黑眸灼灼,盯着妻子的小脸,见她的脸上除了惊惶便是苍白,男人心下歉疚,只觉亏欠妻儿良多,“你和孩子还好吗?”
如意忍着泪,点了点头,“我和孩子都很好,你瞧,孩子又长壮了些。”
听着妻子的话,祁云义起身看向摇篮,就见儿子果真如妻子所说般比分别时要更白胖了点儿,祁云义心下一软,忍不住将儿子从摇篮抱在怀里,在孩子肉呼呼的脸颊上亲了又亲。
见这一幕父子天伦,如意并没有出声打扰,甚至也不曾问丈夫宫里的事,她只盼着这一刻能久些,再久些。
祁云义抱了会儿子,才将孩子放回摇篮,他转身牵过的如意的手,与她道;“照顾这个小家伙,辛苦你了。”
“我一点儿也不辛苦,”如意摇了摇头,眼底含泪的看着丈夫,“我只要你好好儿的。”
“我这不是好好儿的站在你面前吗?”祁云义微微笑了,他抚上了如意的小脸,还不等他在说什么,如意已是投向了他的怀抱,环住了他的腰。
“这才几天没见,就这么想我?”祁云义声音温和,轻轻拍着如意的后背,他的声音沉稳中含着宠溺,纵使眼下情势危急,也不曾在妻儿面前表露出分毫。
“夫君,外面人都说,说是你杀了皇上。”如意抬起小脸,满眼焦急与慌张的看着丈夫。
“你听谁说的?”祁云义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皱起了眉。
“来给我送饭的嬷嬷,那日和乳娘她们说闲话,不小心让我听见了。她们说,皇上暴毙而亡,身边又只有你一人......”
“如意,不要听信旁人的话,也无须去管这些流言,你只需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其他的事,交给我。”
“我担心你.,可我什么都忙不上你......”如意心中难受极了。
“傻子,”祁云义淡淡笑了,似是压根不曾将那些流言放在心上,他揽紧了如意的纤腰,告诉她;“你们娘两不让我担心,就已经帮了我天大的忙了。”
如意心里一酸,只将脸庞埋在丈夫胸膛,祁云义轻抚着她的发丝,与她叮嘱道;“你和中儿现在刘府住着,京师这些日子尚不太平,我会命我的心腹保护你们,等着情势稳定,我会立刻来接你和孩子。”
说完这些,祁云义想起接下来的路,男人眼底越发暗沉,他在如意光洁的额头落上一吻,道;“不要怕,如意。”
离开刘府时,天边已是泛出鱼肚白。
“殿下,出事了。”祁云义刚出府,便有人上前在他耳旁吐出了一句话。
“何事?”祁云义问。
“楚王反了。”那人嘶哑着嗓子,道;“收到密报,楚王联合房州,梁州节度使,率兵兵分三路,向着京师赶了过来。”
“他是要逼宫。”祁云义声音低沉,道出了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