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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一年中,坐对飞花花事了。
美好的春光总是匆匆而去,两年来的寒冬夏暑,让贞儿变得苍凉了许多,每天照顾皇太子的起居饮食,已经成了她现在唯一的生活支柱了。
自从太上皇朱祁镇被救回后,他并没有受到应有的礼遇,而是被他的弟弟朱祁钰软禁在了南内门,更是将南宫的大门上锁灌铅,加派锦衣卫看守,就连食物都是由一个小洞递进去的。
朱祁钰果真是丝毫没有‘完璧归赵’的意思,甚至独占了所有的皇权,这就是生活在皇宫的权贵,亲情赋予他们的永远是冷漠的残酷与绝情。
每每看着朱见浚可怜的小身影,贞儿都替他哀伤惆怅,就连孙太后和周贵妃在皇上的打压下,也甚少能见到自己的孙子和儿子。
朱见浚好似也觉察了些什么,小小年纪就变得郁郁寡欢,再加上皇上总是对他疾言厉色地说教,致使他变得更加胆怯寂寞。就连周围的宫人奴才都对其也冷淡排斥,只因有传言,说他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太子’早晚会被废掉的,所以没有多少人愿意接近这位所谓的皇太子。
想来,在朱见浚幼小的心灵中已经有一种孤独住进了他的心里,他很少像小时候那样天真的笑了,只有腻在贞儿的怀里或是和她在一起时,朱见浚才会变得烂熳开朗些。
这两年多来的相依为命,也让贞儿舍不下这个爱黏着她的小家伙,而朱见浚好似也更加地依赖着贞儿,在他的心里,贞儿甚至比他的母亲还要值得信赖。
这日清晨。
贞儿正认真地收拾着朱见浚去上书房读书用的笔墨纸砚,这时,小九走了进来,贞儿忙欠身:“公公安福!”
小九应允了一声后,说了他此来的目的:“今晚酉时,皇上要在怡云阁为小皇子办周岁生诞,皇上允皇太子今儿个不必去上书房了,酉时分准时移驾怡云阁参见宫宴。”
“是,奴婢知道了!”
贞儿恭送小九出了太子府后,就走向了太子的房间。
床榻上,朱见浚睁着眼睛,就是不肯起床,他每天早上都会这样赖床,见贞儿进来,他忙背过身去,假装睡觉。
贞儿坐到床沿处,好笑地拨了下他额前的乱发:“这都日上三竿了,太子该起来用早膳了。”
朱见浚窝在被子里,孩子气埋怨:“不要,吃完早膳,就要去书房了,我不要去,那里的师傅太凶了,皇叔也总是凶我,我才不要去!”
贞儿扳过他的小脸:“刚刚皇上命人来取消了殿下今天的功课,所以太子今日不用去上书房了。”
“真的吗?”朱见浚兴奋地一下子坐了起来,两眼放光地看着贞儿。
“当然是真的了,姑姑什么时候骗过你!”
朱见浚高兴地手舞足蹈,连忙起床,让贞儿给他更衣。
看见朱见浚这般开心,贞儿的心里反而涩涩的,不能怪太子有着贪玩、不爱读书的性子,怪只怪这重重的打压,让这仅有五岁的小孩子去承受着残酷与冷漠,这并非是一个孩子的童年,但又转念想来,这地狱的皇宫里的孩子,哪个不是拥有着自己悲惨的童年呢。
这一整天里,朱见浚总是缠着贞儿陪着他玩游戏,贞儿也只有先放下手头的活计,陪着他玩了一天,直到夜幕有些昏暗时,朱见浚才不大情愿的坐在梳妆台前,任贞儿整理梳妆,只待一会去怡云阁参加宫宴。
“我们不去不行吗?”朱见浚撅着小嘴问道。
贞儿把象征太子的玉冠白簪插进了他的发髻上:“今天可是小皇子的周岁生诞,太子怎能不去,他可是你的堂弟呀!”
朱见浚悠悠地低下头,语气里有淡淡的郁闷:“我都两年没有过生诞了,皇叔总是说忘记了,但却记住堂弟的了。”
贞儿摸着朱见浚的小脸,温柔的笑道:“虽然皇上没有记住,但是奴婢和楣樱姑姑可都记住了,这两年来不都是我们给你过的的吗。”
朱见浚忽然抱住了贞儿的脖颈,他把脸颊抵到了她的耳边:“以后不管谁忘了我的生诞,你都不能忘记,而且必须留在我身边给我过生日。”小小年纪的他就说出了这么霸道倔强的话语。
贞儿笑了起来,回抱住了他:“好,奴婢答应你,永远留在太子身边给你过生日的。”
朱见浚离开贞儿身体,认真的伸出小拇指:“我们拉勾勾,不许反悔!”
“好,不反悔!”贞儿也伸出了小拇指,她和他的小指勾缠在了一起,开心的笑容回荡在彼此的脸上,贞儿愿意满足这个孩子的小小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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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如钩,华灯初上。
随来赴宴的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全都纷纷涌向了怡云阁。
皇太子坐在软轿中,贞儿规矩的移步在轿子的左侧,刚到了怡云阁处,她扶着太子下轿,只见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温言地询问:“是贞儿姑姑吗?”
当贞儿抬头看向眼前的人时,完全怔住了,她曾经想过会有遇见的一天,但却从没想过如何调整自己的心态。
只见嫦雅公主拉过贞儿的手,眼睛泛着温婉平和:“没想到在这还能再遇见姑姑,我们真的有好久没见到了。”
想来,他们是真的有好久没见了,自从嫦雅与樊睿大婚后,皇上就给了她和樊睿三年的长假,让樊睿带着嫦雅游历人间的美景,如今,已是过了两年。
贞儿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恭敬的欠身:“公主盛安,奴婢常记挂着公主,公主两年来身体可安好。”
嫦雅嘴角处挑起一闪而过的忧伤,但很快她淡淡的笑道:“谢谢姑姑记挂,嫦雅很好,倒是姑姑好像消瘦了许多,可要注意些了。”
“是,奴婢谢公主关心。”
这时,嫦雅的生母吴太妃也到场了,嫦雅激动地前去搀扶叙旧。但她这一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樊睿就赫然出现在了贞儿的眼前。
贞儿本想视而不见的,但思想不允许她移开眼。
在贞儿眼里的樊睿苍忧了许多,两年不见,赋予在他身上的是无法忽视的怅然。
在樊睿的幽眸里,贞儿看到了复杂的缠绵、思念、心疼与悲怨。
缅邈岁月,缱绻平生。
想来在贞儿遥远悠长的生命里,她的感情依旧如昔,久久怀念缠绵而无法让她忘记情怀。
贞儿无法控制内心的悲寂与相思,一行清泪不受控制地划过脸颊处。
她的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力气:“姑姑,你怎么了?”朱见浚疑惑地看着贞儿,然后又顺着贞儿的眼神看向了樊睿。
贞儿忙用手中的巾帕快速地擦干泪水,逃避着樊睿的眼神,她拉着朱见浚的手直走进怡云阁,手心处冰凉地渗出颗颗冷汗,直让她微颤。
朱见浚忽然用小嘴呼着热气吹在了贞儿的手上,脸上天真道:“姑姑很冷吗,浚儿给你呼呼。”
贞儿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她的冷怎能是呼热就能解决的呢!想来,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能捂热她冰冷的心了。
走进了怡云阁,所有的人都到场了,大家热络的坐等着主角的到来。
因为朱见浚的太子身份,他坐在最靠近龙椅的位置,而嫦雅与樊睿坐在了他们的斜对面。
贞儿恭敬垂首地站在太子的身后,她控制着自己不要看向任何人。
过了一会,只听小九尖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怡云阁所有的人,全都黑压压地跪了一片,齐声恭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一身金灿黄袍,头戴八龙攀腾冕冠,手抱着婴儿的朱祁钰步步铿锵地越过所有的人,他的身后还跟着皇后和小皇子的生母杭妃娘娘。
坐稳龙椅的朱祁钰龙颜微喜,他轻抬了下手臂:“都起来吧!”
各位大臣领旨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接着,纷纷有人上前恭贺小皇子生诞,全都拍马屁的奉承皇上身为一国明君,是为大明子民之福气,更有小皇子这样储子,是为大明朝前途光明。
贞儿暗惊的握紧隐藏在衣袖里的手,这赤裸裸的说辞,明显挑明了小皇子才是真正合法继承人。
朱祁钰高兴地合不拢嘴,大方的给所有恭贺之人赏赐金银珠宝,他无意地扫了一眼朱见浚,淡漠道:“朕的儿子还小,怎能挑起大明的江山社稷呢,何况皇太子还在这里,他才是大明真正的储君,将来也必定是有作为的国君。”
大臣们讪讪地闭上了嘴,谁也不再提此事,只因谁也摸不准皇上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
朱祁钰抬眼盯向了贞儿,淡然的开口:“听说,太子最近学习很是用功,回到太子府都秉烛夜学。”
贞儿恭敬地跪到朱祁钰的面前:“回皇上,太子的确每天回到太子府后都要温习功课,殿下身为大明朝未来的储君,深知自己肩负的重任,所以更加的刻苦,励志将来像皇上一样,造福大明江山。”
听着贞儿的说辞,朱祁钰爽朗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