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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笑了笑说:“这可是真正上等的西湖龙井,没想到在我这北方的荒蛮之地,也能喝到江南的名茶吧。”
陈墨雨回答说:“这西湖龙井固然不错,可是兄长还不知道分宁黄龙寺的凤凰舌尖吧,要是喝一口,齿间留香三日。那才称得上茶中极品呢。”
朱棣哈哈大笑说:“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十多年没与贤弟交谈,没想到你也会这般说笑了。”
陈墨雨忙说道:“小弟可未曾胡说,什么时候兄长能到黄龙寺一游,小弟用那锦绣谷中盛产的龙涎蜜和凤凰舌尖调制的龙凤蜜露,保管令兄长喝后终身不忘。”
“哈哈哈……。”朱棣一阵大笑后说:“似如此,我到时一定要品尝品尝贤弟所说的龙凤蜜露。”
陈墨雨高兴地说道:“我到时一定恭迎兄长的到来。”
“贤弟。”朱棣亲切地叫了一声陈墨雨后说:“愚兄我久居北国边城,整日里忙于军旅之事,对天下大事知之甚少。贤弟乃是饱学之士,腹蕴经伦,今又从江南而来。想必沿途所见所闻定然不少,不知贤弟对当今天下有何看法?”
陈墨雨闻言,看了朱棣一眼,不再作声了。
朱棣见陈墨雨不肯说话,淡淡地一笑说:“今日里只是你我兄弟交淡,你不要有什么顾及。还望贤弟不吝赐教才是。”
陈墨雨回答说:“实不瞒兄长,小弟我也是久居荒山野寺,终日里以诗词经书为伴,只知道练武强身,实在是孤陋寡闻,怎敢在兄长面前枉谈国家大事。”
朱棣闻言有些不高兴地说:“贤弟就不要在我面前打哈哈了,岂不闻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么。你如今这般生份,真是叫我大失所望了。”
陈墨雨忙起身施礼说:“请兄长息怒,小弟实不知从何说起。还望兄长明示。”
“唔,这才是你陈墨雨的脾性。”接着微笑着说:“就从你师兄潘大侠知道的说起怎么样?”
陈墨雨想了想说:“我师兄知道的事儿,实际上兄长是知道的,这大的事儿能瞒过兄长的法眼,兄长就不是燕王了。”
朱棣笑笑说:“这到也是,知我者,贤弟也。实不瞒贤弟,愚兄我如今处在风口浪尖之上,随时都有被风浪吞噬的危险。每日里都如履薄冰一般,总怕招来杀身之祸。”
陈墨雨接言道:“兄长贵为藩王,雄踞北方重镇,现北有鞑子残余虎视,南有朝廷祖制掣肘。况先帝早以昭告天下,《皇明祖训条章》写得明明白白,作臣下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详细列举,如违祖训者,以奸臣论,杀无赦。弟从江南到此,沿途所见所闻,早以了然于胸。以弟观之,兄长祸不远矣。”
听了陈墨雨这番话,朱棣想了想说:“漠北残余乃是癣介之疾,已不足为虑。我所担心的是当今天子容我不下,贤弟说我祸不远矣,恐怕也是说的这件事吧?”
“正是。”陈墨雨点点头说:“兄长可曾想过朝廷容你不下的原因吗?”
朱棣摇摇头说:“愿听其详。”
“兄长若果想听肺腑之言,请先恕小弟无罪。”说着,便跪伏在地上。
朱棣赶紧上前将陈墨雨扶起来说:“贤弟不必如此,你纵然有什么直言,也是为了我好,我怎会责怪于你呢。”转而对在一旁侍候的内侍说道:“你们全都退下,没有我的传呼,任何人不得擅入。”
见其他人都以退出书房外后,朱棣拉着陈墨雨坐下说:“贤弟有什么肺腑之言,尽管敞开心怀说来。”
“既如此,小弟便直言了。”陈墨雨望着朱棣继续说道:“兄长自以为力量与朝廷相比如何?”
“不如。”
“那兄长与当今圣上相比又如何呢?”
朱棣想了想说:“建文乃乳臭小儿,只尚空谈,怎知治理国家和处置军机大事。”
“假如兄长真的不将当今圣上放在眼里,圣上又岂能容得下你这种雄心大志之人。卧榻之旁怎容他人酐睡的道理,想必兄长更是了然于心。君临天下的皇位,更是容不得他人一丝一毫的窥视。若兄长因心中不平,而作出什么越轨之事来,天下将皆以兄长为乱臣贼子,你说是也不是?”
“这……。”朱棣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应对。好半天才点点头说:“贤弟说的有理。”
“着啊。”陈墨雨拍手说道:“若以一己之力而抗天下之心,事未毕,胜败已定。所以我说兄长祸不远矣。”
朱棣看着陈墨雨说道:“请贤弟把话说明白。”
陈墨雨接着说:“自先帝驾崩之后,天下诸王各怀异心,都在观望等待。当今圣上新继大统,必然对诸王心存戒心,特别是兄长这样屡建奇功,又有雄才大略人物,必然是朝廷防范的重点。若兄长不知收敛藏形,此时硬要逆天而动,无疑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朱棣似是而非地说:“假如我真的冒天下之大不讳,而动刀兵的话,贤弟认为愚兄有几成胜算?”
陈墨雨想了想说:“兄长若真的此时向南进兵,与朝廷争夺天下的话,最多有五成胜算?”
朱棣饶有兴趣地又问道:“哦。此话怎讲,愿闻其详。”
陈墨雨接着说:“我为兄长想了三胜三不胜。”
“哈哈哈……。”朱棣一阵大笑后说:“昔曹孟德与袁绍对阵时,他手下谋士郭嘉曾有十胜十不胜之说,今贤弟却提出三胜三不胜。愚兄倒是真的想听听高见?”
陈墨雨侃侃而谈:“其一,兄久历战阵,带甲数万,执坚披锐,临敌经理丰富,手下能征惯战之人甚多,而战端一开,当今天子只重文治,不在武功。在军旅用兵上,仅齐泰等几人可为。毫无临机决断之能。此为一胜。其二,兄长经营北方多年,善于笼络人心。手下将士尽力用心,而天子重用的却是黄子澄,方孝儒等辈,这些人太平盛世尚有可为,军机大事却不是强项,此为二胜。其三,兄长法度严明,奖惩有序,措施有力。此乃令行禁止,步调统一的必备条件。而天子刚继大位,难以驾驭群雄。此为三胜。兄长会有三败,其一,当今天子继承大位,乃是太祖武皇帝亲自选定,兄长若以武夺之,师出无名在天下人眼里便是乱臣贼子,必激起公愤。此为历朝历代极为忌讳的事情,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所以必败。其二,兄长虽经营北方多年,但与朝廷想比,力量太过悬殊。俗话说双拳难敌众手,一旦群起而攻之,那就必败无疑。其三,也是最为重要的,眼下形势极为复杂。北方寇患甚紧,现在朝廷派工部侍郎张昺为左布政使,谢贵为都指挥使,就在燕京城内监视兄长的动静。又命都督宋忠领兵三万及燕王府护卫精锐驻扎在开平,都督耿献驻山海关,徐凯驻兵临清,已经对燕京形成夹击之势。一旦他们提前动手,兄长也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听完陈墨雨一番高谈阔论,朱棣哈哈大笑说:“贤弟真不愧为人中龙凤,我没有看走眼。正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贤弟出山没有多少时日,却将天下事看得如此清楚,分析得如此透彻。愚兄真的很是佩服。正如你所说,朝廷令我向漠北用兵,贤弟对这事是怎么看的。”
陈墨雨回答说:“这摆明了是朝廷的一石二鸟之计,既能剪去你的羽翼,又能平定北方的寇患。”
“如真似你所说,我就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如何。”
“万不可如此!”陈墨雨连忙说道:“若依兄长刚才所言,则有大问题了。一则给他们坐实了你抗旨不遵的罪名,二则正好借机夺去你的兵权,兄长一旦失去兵权,便只能任人宰割了。还望兄长三思而行。”
朱棣想了想说:“既然如此,那我该如何办才好。”
陈墨雨回答说:“我认为兄长应提大军,特别要将燕王府的护卫精锐带上,前往张北征剿。到了张北,兄长战与不战,或者说怎样去战,就不是那些人能说了算的。这样既能保全自己,又能消除边患,岂不是两全其美!”
朱棣闻言忙说:“贤弟说的极是,容我三思而后决定。”
陈墨雨接着说道:“我刚才所说的三胜三败之言,乃是我的肺腑之言,还望兄长以天下苍生为念,万不可凭一时意气,而轻举妄动,以免遗恨终身。”
“哈哈哈……。”朱棣一阵大笑后说:“愚兄我一向循规蹈矩,从不越雷池半步。怎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儿来,贤弟臆断了。”
陈墨雨笑了笑说:“既然如兄长所言,那白风枝之事又待怎讲。还望兄长以诚相告。”
朱棣闻言吃了一惊,敛容说道:“你是怎样知道白风枝一事的?难道马三保竟敢胡说八道不成?”
“马三保乃忠贞之士,兄长不要错怪与他。”陈墨雨接着便把司马昊在岳阳楼遇到的事情,向朱棣述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