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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她拿的就是我身上脱下来的那件!”
我气绝,要不是亲眼所见还真被这家伙坦然自若的表情给糊弄过去。
“所谓阴品就是幽冥阴界流通的普通商品,冥喜嫁衣并非独此一件的宝物。”南城九倾不耐烦地打断我,“而且每件只能使用一次,并不能像人间衣物一样可以洗洗再用。”
原来是一次性用品?那照他这么说,难道那天在四号仓库真的不只有他一个鬼存在?可本姑娘亲眼看见自己脱下的嫁衣被李小姐装进她的古驰大包包里的啊?!
琢磨再三,我勇猛地揪紧他的袍襟,拿出能让期末考分数爆表的最佳演技作出一幅穷凶极恶状。
“南城九倾,冥喜嫁衣到底是有什么用场?它跟我的地魂逃出身体什么的破事有没有关系!如果你再给我胡说八道半句,我明天就找道士收了你!”
南城九倾盯住我快拧巴成包子绉的脸皮,突兀地又摸向我的头,满脸对“智障人士”的温暖怜爱。
“有没有关系,要看你能不能让为夫满意。”他鬼嘴一张,给出个差点气破我肚皮的答案。
然后粗鲁地拍开我攥住他的手,拎起那件冥喜嫁衣向用力空中抛去。
衣服如活人般直挺挺地杵立当空,裙摆无风自舞无比妖艳鬼魅。
南城九倾伸手捻指冲嫁衣划出几条虚无的线条,凭空就出现一圈繁复的阵法光圈罩了过去。随着衣裙剧烈狂抖,嘀嘀嗒嗒的滴水声如雨滴敲窗震撼耳膜。
这妖诡的声音很快汇成席天弥地的大片轰响,如同屋内莫名下起了声势浩大的倾盆暴雨。
浓烈的血腥气在空气中迅速弥漫,呛得我忍不住闭起眼作呕起来。
等声音稍微停歇,眯开眼低头一看,被惊骇得连连倒退直至脚跟抵墙。
从冥喜嫁衣里倾盆坠下的是,竟是热气腾腾的鲜血和绞成糜状的肉泥!
诸云的疑问总算有了个答案,李小姐的肉身是被这套阴戾的嫁衣吸吮成一层皮囊,而血肉竟被它收为自用?!
“它、它它会吃人啊?!南城九倾,本姑娘与你无冤无仇,干嘛要拿这种鬼东西残害我!”
当最后一滴鲜血坠入肉泥中,我终于崩溃了!
这间小巧精致的休息室被他搞成修罗场似的惨不忍睹,满地都是涟涟荡漾的血水和人肉泥糜。
“你不会被绞噬。这个李小姐不符合冥喜嫁衣的首要条件才会这样。”南城九倾见我整个魂都吓青了一圈,才淡然解释。
然后伸指再是凭空一划,一道绿光掠过,冥喜嫁衣轰然燃起,熊熊火焰阴冷碧绿,喷涌而出却是浓重的香烛焦气。
绿火很快将衣服焚成一团团黑渣,纷纷扬扬地浸泯于满地血水之中。
我看得寒栗爬满一身,好半晌才反应出他话里的意思。
不符合冥喜嫁衣的条件就会被绞成一堆肉泥?!蓦然又想起南城九倾之前所选的九十七位女子,她们难道都会是这样的下场?!
“不是处子,穿上冥喜嫁衣必会被绞噬,你这个老姑娘实在是幸运!”南城九倾促狭地睨我一眼。
李小姐不符合条件也不该被这样糟蹋,这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我突然觉得和南城九倾打交道,最好得时刻铭记一点:他是鬼,毫无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而且说不定有着一言不合取人命的爱好。
“你别瞎想。为夫从未让生死薄凭空出现坏账,我可是很守阴阳规矩的十佳好鬼。”南城九倾瞥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自我撇清。
“冥喜嫁衣虽由我南城制造,但用途绝非如此……”
我怔了下,然后暴跳了起来。
“啥?!”
好嘛,原来万恶不赦的大BOSS果然就是你啊,还装得跟没事人似的要闹哪样?!
南城九倾抬眸,一头黑线地见我自带正义圣光很想要替天行道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连忙补充说明:“我家只负责制造,但无法保证购买者怎么用。”
一口怒气顿时噎在喉间,我想了想,只能把它给活吞回去。道理很简单,就好像有坏蛋拿刀砍死了人,但不会有哪个傻叉因此去怪罪生产这把刀具的厂商。
“那你家为什么要制造这些鬼东西出来,难道不就是为了害人?!”为了不当傻叉,我只能换个比较合理的质问方式。
“不是说了嘛,这些本不是给活人用的。”南城九倾对低智商的问题向来很不耐烦,“活人用活人做的东西,死人用死人制造的东西,这才是阴阳两世的运作方式。死人用不了活人的东西,理所当然死人的东西也不能拿来给活人用。”
解释完毕,他又将李小姐的人头从书堆里扒拉了出来,捏在手里颠来倒去地看。人头一脸悲愤地闭起了眼,用实际行动抗议“我都狗带了还这么命苦”的无良设定。
我抹了下额汗,不由好奇:“那平时烧给过世亲人的纸钱和纸人纸屋子之类算是什么啊?”
“那只是活人的自我安慰罢了,顺便给这已经很脏的尘世再多制造点垃圾。”
这家伙死相地翻了个白眼。
话说得这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只得呆呆地看着他伸根手指抵在人头的眉心间,然后薄唇嚅动:“咪喃咩嗥吽……”
隔行如隔山,我安静地缩到旁边看他玩,然后忍不住抽了嘴角——经念得这么熟练,难不成生前真的是位大和尚?
随着这声声意味不明的经诵,人头逐渐暴肿起来,就像被吹进了气的万圣节气球,造型新颖形象创意。
人头膨胀到五官已被拉扯成平面状,细微的皮肤崩裂处开始嗞嗞地飙血,眼看就要炸裂粉碎,南城九倾却还没住嘴的意思。
我的心脏紧张地快蹦出胸口,鬼哥你不要再随便制造血肉横飞的凶案现场啊?!
预想着“嘭”一声后的惨不忍睹,眼没来得及闭上,却见人头震得跟触上高压电线似的,在南城九倾的指间颤抖个不停。
要爆了要爆了,哦哦哦,真的要爆了啦!
我尖叫的刹那,人头却跟只被拔了气门芯的车胎,biu地瘪了下去。
一大团血色枝蔓随之从人头的嘴巴里喷涌而出,如无数条红皮细蛇以极其妖娆的姿态,扭曲翻滚着细细的触手,向南城九倾玉雕般的面容上摸去……嗯,摸上了,还扭来扭去在他的嘴唇和脸颊上爬个不停。
哇啊啊,不要碰他……的脸!
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无敌花痴症在理智大神上线之前,让本姑娘抢先出手了!
于是,某人头第三次“Icanfly”了……这次,嗯,甩着一脸黏乎乎的血浆粘在了天花板上,破破烂烂的人皮子晃啊摇的,目测它此番体验会万分酸爽。
以滚翻三百六十度极其标准的落地式站住脚跟,我拍拍手长嘘一口气。
诶玛,英雄救美的感觉真好,还有我的泰拳老师终于不用死得早了!
“你、在、干、嘛?”含着怒气的冷哼阴森森地在背后响起。
嘤咛?我羞涩地回头。
被救的美人好像不怎么领情,玉雕般的俊颜又掉档次成煤炭色,一双漂亮的幽眸极其危险地瞪着我。
“那个,我以为它要吃你……”想了想,决定把“其实我不太爽它摸你”这句太容易被误会的真话给憋回肚子里。
适当的撒谎有助于生活的美好和谐,这个道理我终于深得精髓。
南城九倾眨了几下眼,脸色果然柔和下来,伸两根指头交错一弹,人头又掉在他手里。
“本是想逼出鬼纹的残留看看问题,被打断就没办法了,”他不无遗憾地晃了晃手里的头,“只能等下一个被吸食者出现。”
擦,我干了神马?!
瞥了一眼我悔得要撞墙的表情,南城九倾伸过两根指头捏住我的下巴摇了又摇,恶劣冷笑,“嗯,没关系。下一个说不定就是你,我很乐意用你的人头再试试看。”
小心眼的死鬼,一肚子坏水怎么没烂穿你的胃!
我愤恨地拍掉他的手:“别忘了,你说过要帮我彻底解决吸阴耄护我周全,别说话不算话满嘴跑鬼话!”
“作为一个鬼,我不能直接干掉吸阴耄,否则就等于同类相残。而且你所看到的鬼纹只是吸阴耄标记食物的一种方式,是它的捕猎手段却不是本体。它本体早就不在这里了……”南城九倾看看人头,又环顾这房间,双眼一眯浮起更深的困惑之色。
我终于有点搞明白,鬼纹可能类似于自动捕猎器,好让吸阴耄知道自己有哪些猎物可供食用,或者什么时候可以下嘴。
“鬼纹帮吸阴耄鉴别可食用的阴灵?”我连忙将想法问出来,“可你不是说冥喜嫁衣是帮鬼类挑新娘的吗?怎么又变成了这么血腥的勾当。”
南城九倾微微一笑:“难得聪明些了。冥喜嫁衣只是一种普通的阴品,至于怎么用,还要看购买下它的鬼类本意如何。”
“那你为什么不像刚才帮我逼出鬼纹,这些吸阴耄就不知道我是猎物了啊?”这种没诚意的赞赏还是让我不爽,直接提出让他能表现诚意的要求。
“脑子总是没带在身上吗?”南城九倾鄙夷地哼了声,“你所穿过的冥喜嫁衣是为夫亲自制作和赋咒,只为挑选合适的处子以便婚配。至于你的地魂为什么会跑出来,缘由并非是冥喜嫁衣。而且你身上若不是有为夫的菩提血纹护着,早就成了鬼类的口中之腹。”
“不过,我刚才用阴火烧毁的冥喜嫁衣已被挪作他用,看来有人故意想……”
他一堆废话却掐掉了关键的结论,脑袋一转,眼刀子凛冽地向我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