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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小孙当时就说,蹲在牢里,杀了人也不招怀疑,那才叫绝呢!”
梁剑很是吃惊,有些难以置信:“照你说的,那龟孙子蹲在牢里,就把老邓给害了?”
葛史炜笃定地点头,“对,就是他!是他害了邓警官!”
坐在牢里意念一动,就把人给杀了?这谎话扯得太离谱!
“就为了见亲儿子一面,连这都编得出来,还跟姜伟说什么有警方没掌握的线索要提供?”梁剑哼笑:“你叫我说你什么好?陪你坐这儿纯属浪费时间!”话落,起身又想走。
“健健!健健你先听我说——”葛史炜急了,“孙克是蹲在牢里,可他还能跟外面的人联系呀!这事真不是我瞎编的!是真的!就是小孙害了邓警官!”
“编!继续编!”见他不肯相信,就扯上什么外人了?梁剑气不打一处来,“里应外合是吧?难不成那个姓孙的还雇杀手了?老邓是怎么死的,警方已查得一清二楚,你就省省吧!”
楼顶天台的监控,清楚分明地显示:老邓跳楼时,没有第二个人在场。蹲在监狱里的犯人不可能出来杀人,雇凶杀人也得有个影子吧?以为蒙骗警察这么容易?
真没必要再坐着听这老家伙瞎扯淡,梁剑推开椅子,举步往外走。
瞧得出儿子并不想来这里看望他,坐在会见室内还不到半小时,就起念想走,只不过,每一回他都走不掉,这次也不例外,因为葛史炜又说了一句,只一句,就让他停顿了脚步,又乖乖转回身来坐下。
“别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那或许只是假象,而非真相!”葛史炜说。
别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别让你的感官欺骗了你!
梁剑心中一凛,不得不坐回来,再次追问:“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才是真的?”
会见室里除了父子二人,再无第三者在场,葛史炜仍小心翼翼左右张望,而后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悄声说:“孙克联系外头,找的不是一个杀手,而是一个组织!听他私下跟我透露,那个组织似乎相当厉害,什么事都能搞定,还能做得滴水不漏,事后连警察都查不出来,不是以意外事故结案,就是说人自杀的!有的案子压根破不了,就成了悬案!”
“小孙说那个组织隐藏得很深,但是他们无孔不入,寻常人探听不到,反倒是那些有身份地位背景的人,隐约听过一些传闻……”
说得不仅玄乎,还有点飘渺,梁剑听得直皱眉头:“神秘组织?”
“你还真别不信!小孙犯事以前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外资银行主管,好几个开发投资项目,资金流通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过,他说以前好多人主动来找他,不知什么时候打哪里偶尔听说过那个组织的传闻,当时也不当真,后来蹲牢里了,说判无期是法官认定他藏了钱不肯退赃,其实不然!”
“那笔巨款,在他找地下钱庄洗钱想转移到国外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吞了!据说是那个组织伸出触手,黑吃黑,干得不留一点痕迹,连司法部门想方设法追赃都追不到,小孙吃了哑巴亏,心里头却在暗暗佩服那个组织,说人家那赚钱多容易,高智商,当坏人就得像他们那样神气,他还想找他们帮忙干掉仇人,说那笔钱他们总不能白拿吧……”
葛史炜刚说到这里,就被梁剑打断:“然后他一开口,一联系,他们就答应了?一个蹲进大牢,一无所有的犯人,凭什么雇凶杀人?”
“小孙当初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开始说是联系不上,后来又说大概是对方不想搭理,那个时候小孙很沮丧,以为没戏了,暗地里咒骂了几句,就把这事儿搁下了。”顿了顿,葛史炜又疑神疑鬼地四处张望了一番,把嗓音压得更小声,紧张兮兮地说:“奇怪的是,那阵子没有人来探望过小孙,没人探监,也不知道小孙是怎么联系那个组织的人,就说人家没答应,直到后来,听说那位邓警官接了一宗案子,好像还牵扯到电视新闻上那啥、啥抗癌疫苗,啥教授院士的,小孙那几天莫名其妙地兴奋,说那边回话,好像有戏!说那位邓警官招惹了不该招惹的,要倒大霉了!”
梁剑一怔:“然后呢?”
“我记得那晚,小孙私下跟我嘀咕,说那臭条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后来我又听到些风声,知道那位邓警官死了,姜主任当时只肯告诉我,说我儿子的偶像跳楼自杀了,我儿子这几天一定会很难过。”葛史炜忽然把脸凑近些,冲着儿子紧张地说:“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小孙跟我讲那句话的那个晚上,就是那位邓警官跳楼自杀的当夜!”
“小孙在牢里就料准了邓警官活不过那晚!我就寻思着,事情哪能这么巧?这里面一定有门道!指不定小孙说的都是真的呢?我这才急着托姜主任联系你,就为跟你说道说道这件事。”
梁剑听着听着,脸色渐变,渐渐意识到这件事或许真没那么简单!“老邓死后,那个姓孙的有什么表现?”
“那几天他可高兴了,干活再累,脸上都憋不住在笑,做梦还能笑出声来!”葛史炜提心吊胆,又张望了一下四周,“这事他只跟我提过,还让我发誓赌咒,决不能告诉其他人,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梁剑觉得奇怪:会见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葛史炜为何一直紧张兮兮,深怕被人听到?
“那个神秘组织的耳目无所不在,要是不小心被他们觉察到走漏风声了,小孙说他跟我都得死翘翘!”葛史炜说着,还打了个哆嗦,“健健,爸爸把这事告诉你,还能跟你见上一面,就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以后,也不知道咱们爷儿俩还能不能……再见一面……”
看父亲说着说着,眼眶又泛了红,梁剑失笑:“没这么夸张吧?耳目无所不在?神通广大的神仙?”那个组织当真有这么玄乎?连警察都逮不着它的尾巴?怎么自己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犯罪组织存在?
“你别被那姓孙的唬住!”梁剑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已然重视起来:老邓离开的那晚,这个姓孙的居然说了那样的话,说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料定了老邓那晚会死?
孙、克!
此人,他必须会上一会。
铃声响起,会见结束的时间到了,狱警敲了敲门,催促:“122号,时间到,出来!”
“健健……”葛史炜伸出手,想牵一牵儿子的手,梁剑霍地站起,只问了他一句:“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个组织叫什么?”
伸出手来,却握不住儿子的手,葛史炜眼中含泪,凝望着儿子的脸,生怕以后再也见不着了似的,带着依依不舍的离别愁绪,暗自伤感着,哽咽了:“健健,你还会来看爸爸吗?”
“你还没回答我!”梁剑不耐,又一次打断父亲的话,在狱警开门进来,准备押122号犯人回牢房时,他只想听到那个答案。
泪眼模糊,葛史炜看不清儿子的面容了,无限伤感的,回了一句:“你还记得爸爸以前带你去棋牌室,你最喜欢躲在哪里让爸爸找吗?那个名字,就是那个地方!”
梁剑听得一愣,还没明白过来,122号囚犯已被狱警押了回去。
瞬间冷清的会见室内,梁剑怔怔地站着,一人面对桌上餐冷的盒饭羹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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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感到苦冷的,还有冯志远。
牵引绳松脱,从半空直坠而下,坠入无底深渊的他,感觉整个人在旋转,已然看不到那座钟塔,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个无底洞就像巨大而又虚无的空间,深陷其中,上不见天日,下不能着地,
掉下去后,就漂浮着,漂浮在这黑暗的虚无空间,整个人还在不停的旋转,如若这是十八层地狱,冯志远见不着阎王、看不到牛头马面,一片暗色沉寂之中,什么都没有。
漂浮、旋转,忽然触摸到黑色棉花团似的东西,轻轻托住了他,终于停止了旋转,眼前仍有强烈的眩晕感,趴伏在“棉花团”上劫后余生般的透出一口气,他感觉整个人随着“棉花团”在飘。
飘着飘着,前方忽然出现了点点光亮,在这暗沉而虚无的空间,一丁点光亮,显得弥足珍贵!
奋力将手伸向前方漂来的点点光晕,他大喊着:“放我出去!来人呐!快来救救我!”
声音回荡震响,如空谷回音,此处除了他,似乎再没有其他人了,任凭他如何呼救,没有人能听得到。
恐惧、绝望,如这黑暗袭来,裹住了他,只有黑暗中猝然出现的点点光晕,萤火虫般些微的亮光,让他感到绝境中似乎还有一线希望!
感应到他心里迫切的渴望,“棉花团”飘向前方的点点光亮,渐渐地,他看清了那些光亮,竟似气泡般的一个个光球,透明发亮的光球里,有光影闪动,定睛细看,冯志远惊呆了:那些光球里裹着的,竟是自己回忆中的景象,过往记忆里的人事物恍惚浮现在一个个光球中。
随着距离的拉近,一个个光球与他擦边而过,掠过细微的光亮,投入后方无尽的黑暗里,被黑暗吞噬,倏忽不见!但是前方又漂来更多更大的光球,甚至有五彩斑斓的,这当中有几个最大的,闪烁着神秘的紫色光斑的透明球体,竟与他相互吸引,渐渐靠拢,随即,他整个人没入了紫色光球里……
仿佛重新回到过去,进入深藏心底的那些片段回忆,最不想忆及的场景,深锁在记忆黑匣子里的秘密,生生的被剖解出来,带着玻璃碎片的锐利棱角,飞掠而出,剜着心底的伤疤,沾染血色,那样鲜活淋漓的重现——
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母亲病重,在病痛折磨中,孤独的等待着死神降临,那一年,他才九岁,身边除了病重的母亲,没有其他人的陪伴,年幼的他在母亲病床边哭泣,惶惑、恐惧,伤心、难过……
“爸爸为什么不来?”
“你爸爸他很忙,安排你妈妈来美国的医院治疗,可是花了一大笔钱!”
“妈妈快要死了,爸爸为什么还不来?”
“你爸爸他很忙、很忙……”
手机里,阿姨的声音有些异样,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对一个九岁大的孩子撒了谎。
孤独与痛苦中,母亲撒手人寰……
……
紫色的光球碎裂,乘着“棉花团”的他继续漂浮,忽又撞上了前方飞速掠来的另一个紫色光球,眼前场景变幻——
S市,黄金海岸大酒店门口,五星级的酒店,刚刚被父亲派人从美国接回家的他,偷偷跟踪着父亲,来到这家酒店,看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一幕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