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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男人,哪里是我平常见到文质彬彬的梁文浩啊。我叹了口气,指了指桌上的食物,说:“那先吃点东西。”
梁文浩盯着我看,好一会才说:“好像每次特别想见你的时候,我都是这幅狼狈的样子。”
这话说的让我有些愧疚,的确,我对这个男人足够狠心,偏偏见不得他难过,我不想给这个男人任何错觉,用着十分严肃的语气,说:“好像每次你狼狈的时候,都得我来伺候你。”
梁文浩挤出一个微笑,从被窝里坐起身来,瞥了一眼米粥,端起来就吃。他吃的有点儿急了,嘴角留了点饭渍,看着我,说:“你这米粥怎么熬得,味道真不错。”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能说了。”
“我本来口才就很好,当初毕业时,还曾代表毕业生在万人广场演讲呢。”梁文浩瞥了我一眼,毫不客气的说。
我无奈的背过身去,好一会,听到他说:“还有吗?我还想吃一碗。”
我点头,说:“你不知道付姐这两天有多担心你。还有,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没跟我说啊。”
梁文浩委屈的看着我,说:“我以为你还生我的气。”
我的脑海里立即闪现出在大富贵的情景,拿着碗筷便起身,直接往门口走,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说:“容我提醒一句,你现在的样子非常难看。”
梁文浩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我得意的关上门。
付姐看到碗里空了,这才吁了口气,而后一脸认真的看着我,说:“小洁,如果没有你……”
我安慰了付姐,又去厨房调了些小菜,给付姐盛了一碗,去楼上喊梁文浩。
听到“进来”两个字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开了门,谁知头一抬,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场景。
梁文浩半裸着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件衣服。
“哪个好?”
我强烈怀疑这个男人是故意的,就像上次在尼泊尔,他故意露出他的腹肌一样。
没错,我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的身材,梁文浩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胸肌不大,但是看上去十分结实,也算是倒三角类型。
当然,他也是有腹肌的。
我挠挠头发,尴尬的说:“都可以,换好下来吃饭。”
三个人坐在一张桌上,付姐早已经动了筷子,正如我猜测那般,她之前一定没有胃口,梁文浩就坐在我的左侧,身上那股淡淡的皂香似有若无的往我的鼻子里窜,而他却一本正经的吃粥。
“小洁啊,你这手艺是从哪里学的,凉拌海带丝都这么可口。”
“付姐,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做一点,腌制的糖醋白萝卜你喜欢吃吗?”
“喜欢,都喜欢。”
梁文浩一直闷头吃饭,忽然冒出一句:“付姨,她喊你付姐,这么算了,我也太吃亏了。”
我这才发现这个称呼不大合适,付姐白了梁文浩一眼,而后看向我,笑着说:“小洁,你要是不介意,也跟着文浩喊付姨,好不好?”
我白了梁文浩一眼,说:“付姐,你别听他的,姐姐听上去多好啊。”
“行,那我跟着你喊,”梁文浩看着付姐,撒娇的说:“付姐~~”
一顿饭吃得十分畅快,午饭后付姐因为公事先行离开了,我收拾好碗筷之后也准备走,谁知喊了梁文浩几声,也没人回应,去了楼上的书房,听到他在打电话。
我刚准备避开,就听到梁文浩说:“院长,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听着这声音,才知道梁文浩方才那些笑容,可能是装出来的。
电话挂断,好一会,梁文浩都从书房里走出来,我心底十分担心,找了个招呼就走进去,门刚推开,就闻到了一股烟味。
梁文浩惊慌的看着我,将烟头掐灭。
我摆了摆手,说:“你抽吧。”
梁文浩并没有继续抽烟,而是拉开了飘窗上的窗户,没一会,烟味就散去了。
我们两人坐在飘窗前的榻榻米上,我低着头,说:“其实,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当然,我也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
梁文浩没说话,我继续说:“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出的意外,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医生建议立即手术,老袁签了字,原本以为手术后就能康复,可是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还是离开了。”
所以,从小到大,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医院,最怕看到的,就是医生。
“那时候也曾找过医生苦恼,求他们把妈妈救回来,”我尽量控制着情绪,说:“不过,事与愿违。”
“那时候,你才八岁?”
“恩,”我点头,说:“每个人失去最亲近的亲人都会情绪失控,而每个医生,也都不能保证一定能把病人治好,你懂我的意思吗?”
梁文浩情绪有点儿激动,说:“手术前我是有百分之七十的胜算。”
“意外随时可能发生,毕竟你只是医生。”
“我想救活他……”梁文浩说道这里,眼眶里忽然泛着泪光。
我点头,说:“所以你没做错什么。毕竟,你已经努力了。”
梁文浩盯着我,泪光在眼眶中闪烁,一只手忽然抚摸着我的脸颊,问:“还疼吗?”
我避开他的眼神,笑着摸摸他的头,说:“先搞定你自己的事吧。”
梁文浩毫无征兆的抱着我,见我挣扎,他抱得更紧,而后开口说:“妈妈离开的时候,一定很怕吧?”
这就是梁文浩矫情了。
下午三点,梁文浩换了一身正装走了出来,我们一同去了医院,下了车,他忽然走到我身前,说:“你现在回公司,不担心我被病人家属群殴啊?”
我一怔,说:“医院里不是有保安吗?”
“那我晚点去找你行吗?”
“我……”
“你真的不担心我被打呀?”
我听着梁文浩半开玩笑的语气,气鼓鼓的在他的额头点了一下,说:“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
“那结束我去找你。”
啰嗦,走人。
直到到了站台之后我长长的吐了口气,瞥了一眼掌心,居然全都是汗。
小白说,其实你根本不讨厌梁文浩,只是少了一个给彼此交流的机会。
我拍拍头,烦躁的看向对面的医院。
有时候命运真是奇特,我一直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医生打交道。
回公司之后便投入到工作之中了,小白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六点钟就被黑子接去吃晚饭,我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泡了一杯咖啡之后,打开法语口语界面,开始跟着老师卷舌头。
梁文浩过来敲门的时候我依然在学习,他手里捧了一束红玫瑰,并且自带了花瓶。
看见我电脑上是法语学习界面,惊愕的说:“你这是……”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只是为了能看懂法国餐厅里的餐谱而学习的,只能心虚说了句:“活到老,学到老。”
“Bonjour(你好)。”
我惊愕的看着梁文浩,说:“你会?”
梁文浩点了点头,说:“略知一二。”
不是吧?现成的老师就在面前,我还忙活着什么?
“什么水平?”
“公共法语六级。”
我尴尬的撇撇嘴,黑子说的果然没错,在我面前的就是学霸。
“如果有难题的话,我可以……免费咨询。”梁文浩见我不说话,笑了笑,说:“不过现在得先去吃饭,我饿了。”
“我还有点事……”
“那等你?”
算了,我还是和他一起去吧。
梁文浩好像瞅出了我的心思,竟然领着我来到了银泰楼上唯一一家法国餐厅,我站在门口犹豫了两秒,最终走了进去。
第一次来这里,还是和曾先生一块来的。
一体冷色调的装修,柜台后有个巨型酒驾,上面摆放着上白瓶红酒,据说都是从其他红酒庄园里运来的。我和梁文浩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开始点餐。
原本在电脑上熟悉的法文在这一刻又和我无缘,我盯着餐牌,听着对面的梁文浩用着那特别的卷舌音跟服务生对话,说了几句之后,他看向我,又说了两句。
文盲出没。
服务生走开,我盯着梁文浩,说:“你跟他说了什么?”
梁文浩看着我,说:“你那眼神看来看去,谁都知道你不认识餐牌,我建议他可以准备一份英文版。”
“真的吗?”
梁文浩点头,说:“jet\'aime。”
“什么意思?”
“跟我学,学会了告诉你。”
我学着这个发音,练习了好几次,才勉强学会:“jietame~~t。”
这时候服务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我有说了一句,而后帅气的服务生盯着我看,露出了一个羞涩的面孔。
我惊慌的看着梁文浩,急忙问他几个意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让我安心吃饭。
我没再多说,问了两句医院里的事情,这才知道梁文浩被停职查看了。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好事,结果听到他说:“这样也好,我找个时间在你隔壁办一个法语补习班,你下班就过来给我端茶倒水,不收你报名费。”
这嘴皮子溜的,谁说他话少我都跟他急。
美食享受结束,我和梁文浩抢着买单,结果这家伙仗着法语比我好,先付了款。
好吧,他的银行卡无须输入密码也是一方面。
总之,我请客失败。
出银泰已是十点半,我心底还惦记着那句法语几个意思,问了梁文浩两句,他就是不回答,气的我直跺脚。
我想百度,问题我都不知道写什么。
梁文浩去取车,我站在银泰门口等,拿着手机找啊找,出来的都是乱七八糟的网页。我叹了口气,一抬头,就看到右侧站着的熟悉身影。
是曾先生。
我眨了眨眼,确定不是幻觉。
许久未见,他好像也瘦了,六月的天气,他的身上却披了一件薄款外套,原本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灯光下更显消瘦。
大约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下一秒,他毫无征兆的看了过来。
我们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只是一个眼神而已,漫长的好像过了半世纪。
“小袁姑娘。”梁文浩喊我。
我急忙瞥过脸去,见梁文浩朝我走来,慌张的定了定神,谁知脚下一滑,竟然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头晕目眩的转了两圈,身体落定时,我竟然在梁文浩怀里。
视线那么巧,偏偏能看到曾先生所站的位置。
只不过,那个身影已经转过身去,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我惊慌的回过神来,却发现面前的男人搂着我的腰部。
“那什么……”
梁文浩的手划过我的刘海,说:“看样子,这种高跟不适合你。”
梁文浩的话提醒了,实际上,从尼泊尔回来之后,我的脚上一直都是高跟鞋,体重下降之后,我也可以穿上水晶鞋。
只是袁小洁,能穿上水晶鞋,不代表故事就是美好结局。
你看,即便你们再次相遇,也只不过是陌路人。
“小袁姑娘?”
梁文浩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过脸来,看到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挤出了一个微笑。
原来,已经到家了。
“有心事?”
“你说……最熟悉的人,是不是会变成最陌生的人?”
“啊?”
“哦,那什么……”我这才收恢复正常,解开安全带,说:“梁医生,谢谢你送我回来。”
下了车,梁文浩从左侧饶到我面前,笑着问:“最近我没那么忙,来接你上班好不好?”
我不识好歹的拒绝了梁文浩。
或许是咖啡因的作用,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安稳,醒来时脑海里杂乱无章梦境碎片,唯独能记起的,就是曾先生朝我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虚弱的跟我问好。
我强迫自己提起精神,六点钟便从家里出发,走出楼道时,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打扫卫生的阿姨拿着笤帚在楼下不停地扫啊扫,一边扫一边抱怨:“谁这么神经啊,这么多烟头,还仍在一块。”
我在抱怨声中走了出来,心情无比烦躁。
而这种烦躁的情绪之下,陆总口香糖的创意广告瞬间冒出我的脑海,这一次,我并没有走所谓的温情路线,而是恶搞了一把。
温情委婉的女主角在思念她许久未见的男朋友打了电话,男生挂完电话之后拿出了这个牌子的口香糖,对着瓶口吹起,而后把带着爱的气息的空瓶子寄给了女主,女主收到瓶子后非常感动,然而下一秒,换面切换,瓶子里锐不可当的气势呼出,女主角的嘴被吹的变了形,嘴唇翻起牙龈全露,广告戛然而止,露出了口香糖。
我知道,这个广告挑战了所有人的承受力,同时也耍了温情派的观众。然而,我喜欢。
这个创意递交给陆总的时候,对方也是有所犹豫,称需要考虑考虑。我坐在办公室里,迫切的成为那个露出獠牙的女主角。
没错,我接受不了曾先生的漠视。
梁文浩连续三天邀请我吃晚饭,都被我拒绝了。若是说之前我还能装着若无其事,那么在银泰楼下的那一刻,我承认我输了。
心底藏着一个人,对他也不公平。
又过了两天,我接到了陆总的电话,说他上次对这次的创意非常满意,下周就能在荧幕里看到,顺带问了我一句,是否有空参加他们公司明晚举办的答谢酒会。
对于这种客户资源,酒会是必须要参加的。
小白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十分兴奋,她特意去印了新名片,喷上巴宝莉香水之后,遗留着淡淡的香味。
搭配打扮对我们而言好像也不是难事,当然,在无数次实战之后,事实证明,那些习惯以貌取人的客户,并没有察觉到我身上那便宜的A货。
出发前梁文浩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是否有时间,我实话实说,说要去参加酒会。
同样是搪塞,这次没有撒谎。
电话里,梁文浩的声音带着些许委屈,我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和小白一起搭上了出租车。
酒会地点是在是凯撒会所,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型的party模式,进去之后才发现,排场还挺大。小白身经百战,而我却又些许紧张。
陆总过来跟我们打招呼,给我们介绍了他们公司的几位高层,我佯装淡定,手心里却全是汗。陆总说,待会还有一个合作伙伴会到场,他一直夸着袁总监的创意不错。
那么发展成永久客户如何?
当然我也很清楚,作为一个刚起步的小广告公司,陆总能邀请我们来这种场合,那是给我们面子。
而我,也要渐渐熟悉这种场面。
party是自助模式,鸡尾酒和食物都摆放在餐桌上,小白和我忙着给诸位老总派发的名片,而后,听到了人群里的一阵骚动。
我和小白也顺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从正门走进来的,正是曾子谦,他的身后站着赵阳,两人身上都穿着定制西装,加上五官端正,顿时吸引了不少人。
小白慌张的拉着我的手。
她不知道,其实我们已经打过照面。
恒宇的老总自然是大家恭维的中心,他只需要坐在那里,不动声色。陆总过来喊我,笑着说:“哎呀袁总监,你怎么在这儿,来来来,我跟你介绍一下我的合作伙伴。”
呵,原来是他。
我和小白端着酒杯走了过去,看着坐在那里的曾子谦,我掐了掐手心,笑着说:“曾总,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