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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说啥也来不及了,临上车了,顾洪生还在絮絮叨叨的。
“蔓儿,要不还是爸送你去吧,等到了地方再给队上打个电话请假就行。”
这到底是闺女第一次出门,他怎么都不放心。
“不用,”顾蔓跟着人潮往前挤,边安慰他,“爸你就放心吧,等到了地方,就有学校的同学们过来接站,直接送到学校,老省事了。”
两人说着话就上了车。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外面天色微黑,车厢里挤满了人,喧闹吵嚷。
大家都是大包小包的,行李连过道都占了,顾蔓艰难的挤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就见一个年轻女子正背对着她收拾行李。
顾蔓对了一下车票号,确认是自己的座位,开口道,“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座位,麻烦您让一下。”
那女子一抬头,双方都愣住了。
“秀梅姐?”顾蔓讶异道。
这女孩儿居然是孟秀梅。
孟秀梅没考中帝都医学院,但她家是京里的,今天正好要回家,没想到碰到了顾蔓。
看到村里的熟人,顾洪生高兴了,连连拜托孟秀梅路上多照应些。
直到车快开了,顾洪生才依依不舍的下了车,站在站台上一直朝这边望着,身影孤寂。
看着她爸这半年来被折腾的明显苍老了许多的面孔,顾蔓终于还是没忍住,和孟秀梅合力把车窗抬起来,探出头道,“爸,那些钱我都让奶给你攒着了,除了买房子,你千万别再拿出来,赵家的事你也别掺合!还有……”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认真叮嘱道,“赵良不是个好人,顾茵和他混在一起你也少和他们接触,顾茵如果再生事,你就去派出所报案,不能再强给她出头了!”
以顾茵的性子,顾蔓生怕她再给顾洪生招来什么祸事。
听到顾茵的名字,对面的孟秀梅神色一动。
顾洪生没想到他这当父亲的,还得让小女儿这么操心,听她说把钱都留给了顾老太,忍不住担忧的问,“那你学费够吗?”
“管够。”顾蔓笑的清甜。
顾洪生心里又愧疚又欣慰,冲她挥挥手道,“行了,你就别操心了,要是钱不够就写信回来,爹给你寄!你去了学校就好好学习,家里的事都不用你管!”
父女俩人絮絮话别。
直到火车开始缓缓行驶,顾蔓才把车窗放下来。
隔着玻璃,看到父亲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见,顾蔓心头有些发闷。
话她虽然说了,但她清楚顾洪生的性子,如果顾茵有什么事,她爸绝对会再次帮她兜底。
就只怕有一天,他兜不起这个底了该怎么办?
火车咣当咣当的,越走越快,外面的景色飞快的掠过。
孟秀梅看着她微笑道,“你爸对你挺好,倒不像你妈。”
顾家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全村人都看了好几次笑话了。
“嗯,”顾蔓应了一声,从布兜子里摸出一个桔子,给孟秀梅递了过去,淡笑道,“我妈比较疼我姐。”
孟秀梅神色一动,明显想问什么,却强行忍住了。
这是早些年那种最简陋的绿皮火车,顾蔓这边是四人座,她对面是孟秀梅。
孟秀梅旁边坐着个中年男人,穿着笔挺的中山装,锃亮的皮鞋,看着倒不像来挤硬座的人。
看着身边坐着两个漂亮的小姑娘,那中年男人眼神早亮了,殷勤的笑道,“小妹妹,你们是去哪儿啊?”
一张口就是一嘴的地方方言。
顾蔓和孟秀梅警惕的看了一眼,两人都没出声。
那男人也不以为忤,笑呵呵问顾蔓旁边的女人道,“大姐,您这是上哪儿啊?怎么这么大肚子了还出门?”
没错,顾蔓的身旁坐着个孕妇。
看样子有七八个月了,肚子挺的老高,孕妇穿着一件军大衣,紧紧裹在身上,愈发显的臃肿占地方。
顾蔓怕她坐的不舒服,往里挪了挪,那孕妇感激的朝她笑笑道,“谢谢你了,小妹子。”
然而一眼看到顾蔓的脸,孕妇蓦地一愣。
顾蔓看到这孕妇居然长的不错,皮肤白皙,脸庞圆润,眉眼弯弯的十分有亲和力。
而且孕妇一口标准的京都普通话,看着就不像这小县城的人。
孕妇倒没对那男人不理不睬,两人唠了起来。
“我是回这边探亲的,家里长辈生病了,男人又出差,只能自己回去了。”
“哟,那可真不巧,您这肚子这么大了,几个月了?”
“快八个月了。”
“那你可得当心些……”
两人说着话,孕妇又一眼一眼的向顾蔓瞅来。
顾蔓情不自禁摸摸脸,疑惑难道自个儿脸上沾了东西,要不然这女人怎么这样瞅她?
车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了。
到吃晚饭的时候,顾蔓从包里拿出了顾老太烙的饼,还有提前煮好的鸡蛋。
孟秀梅也带了些吃食,那孕妇看起来条件很不错,随身带了卤牛肉,给大家都分着吃了些。
聊的多了,大家都熟悉起来,顾蔓知道这女人姓乔,丈夫在帝都消防队上工作,因为工作太忙,就没陪她回来探亲。
“小妹子,你说你家就在齐县边的一个小村子里?哎呀,你这模样,可真不像是村里出来的,刚一见你,我真吓了一跳,你长的跟我一个亲人真像,简直就跟她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孕妇看着顾蔓的脸,一脸稀奇。
顾蔓这才知道她为啥一直这样瞅着自己。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人长的相像也很常见。”
坐在旁边的中年男人也忍不住道,“这样看,小妹子和大姐的眉眼也有点像,说不定你们祖上真沾点啥亲戚……”
“那咋可能。”顾蔓下意识就反驳了。
但中年男人这句话没说错,这孕妇眉眼清丽,眉宇间果然和顾蔓有三分相似,冷不丁一眼看去,还真以为两人是亲戚呢。
大概因着这点原因,孕妇对顾蔓印像极好,对她十分亲近,把自己带的一些不常见的吃食都拿出来给两个姑娘吃。
时间过的飞快。
车上有热水,但车厢里人实在太多了,连过道也挤满了人,顾蔓考虑到孕妇出去打水不方便,主动把她的壶拿了过来。
那中年男人笑道,“小妹子,你是要去打水?我帮你吧?”
出门在外,顾蔓十分谨慎小心,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她让孟秀梅看着行李,自己拎着军绿色的水壶,小心翼翼的从孕妇身边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