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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昕掀开车帘大喊之后就后悔了。
漆黑的夜色里,那群人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就算雨夜寒冷,气势仍是不弱。
冷雨扑面而来,宝昕抹了一把,她也不能退缩。
暗夜中,一人动了,香岚迅速闪出来挡在车门前。宝昕眯着眼努力想看清楚越来越近的贼人,可实在是太过黑暗,难以看得清楚。
“进去。”
来人声音沉沉的,宝昕莫名有种熟悉感,难道在匪窝见过?
一道亮光闪过,来人点亮了火折子,映着一张清俊的脸,满是笑容。
“阿摩哥哥?怎么会是阿摩哥哥?”
来人正是秦恪,打了个手势,自己下马,钻进马车,香岚带着人下车避开了。
“吓着你了吧?我让彭信接你娘,扎营安顿一晚,不必担心。我就说嘛,你胆子那么大,岂会轻易被吓住。”
“啊?你故意的!”久别重逢,满眼都因欢喜而亮晶晶的宝昕噘嘴,一拳头招呼过去,秦恪笑嘻嘻地偏了偏头:“瑾儿妹妹,我专程来接你,你就是这般欢迎我的?”
宝昕收手,还是忍不住掐他:“吓坏我了。此刻,我才真的体会到一句话,‘屋漏偏逢连夜雨’,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外面有响动,宝昕忍不住掀起车帘一角,这会儿外面灯火通明。是啊,不用遮掩行迹了嘛。
“他们在做什么?”
“搭建营帐,一晚上待车里,很累的。”
宝昕转头,抓着秦恪的手:“阿摩哥哥,见到你,我太高兴了。我一直在等小豆来着,没想到等到了你。”
秦恪细细打量着她,现在的宝昕早就没了小时候胖乎乎的模样,虽然个头还小巧,可是已经有了几分少女的风姿。
菱角般的红唇润泽光亮,乌溜溜的眼忽闪忽闪的,挺翘的鼻,鼻翼因兴奋颤动着,秦恪不由伸手掐了她的脸一把,宝昕蹙眉打手,讨厌。
秦恪笑了,手感真是太好了。
“瑾儿妹妹长大了。”
宝昕偏头看他,几年时光,秦恪的成长迅速而惊人。宝昕可以肯定,这几年他一定很少笑。
“阿摩哥哥也长大了,过两年该娶媳妇儿了呢。”
秦恪怔了怔,想起皇祖父竟然想赐下侧室来伺候他,是不是太闲?谁要侧室。
想到这里,耳尖烫了烫,“看来过年得在路途了。你们不赶时间,到了集镇,过了年三十儿再出发。”
“好啊,能跟阿摩哥哥一起过年呢。”
“公子,可以入帐了。”
“走,下车聊。”
简单的营帐密不透风,还摆了桌子和床。
香芸他们端来做好的吃食,宝昕与秦恪边吃边聊,很是快活。
这一放松,宝昕就抵不住瞌睡了,说着话,很快睡了过去。
秦恪提她盖好被褥,理了理额头碎发,瑾儿,时间还多,咱一起成长。
永定候府,宁世衍正与江氏闲话。
“听说是传旨官快马追上去的,七弟运气不错,竟然有此造化。”
“造化?以前正五品,现在不过七品。而且,得罪了太子,这官也做到头了。这样也好,当时将他们分出去,我这心可不稳当,就怕他们得意了恨咱。”
“今生,或许没有回京的机会了。爹正生气呢,改判也不送信来,年纪大了不好将就。”
江氏拍拍他的手:“我娘家侄儿,云接,居然对那丫头起了心思,还想等她,幸好我们发现得及时,告诉嫂子,不动声色将他又撵到江南书院。今年定亲,明年成亲,彻底掐断他的念想。”
“我宁家女不差。”
“可小九儿才十岁,云接十七了。而且,小九儿那名声……不提,并不代表不曾发生过。虽然那时候还小,名节一事,却不因年纪小就忽略的。”
“云接的情况的确特殊,小九儿做不了长媳。庶房嘛,见识有限。”
“你不知道,当年小九儿的离魂症,云接送来野山参,差点没气死嫂子。那么小的女娃哪儿来的手段心计,硬是勾得云接掏心挖肺。小六儿也是个厉害的,勾得庞太师家幼子苦等多年,了得。”
宁世衍突然想起传回来的消息,王氏带着丰厚的物资,一路照顾着几十人前往南浔。听说两个月下来不仅没受罪,大家都长肉了。
“七弟他们,可别小看,七弟妹本身嫁妆丰厚,舍得打点,他们回京也很容易。”
“哪儿会那么容易。”想起宝祺,江氏叹气:“祺儿为何还无身孕?身在皇室,儿子才是她立身根本。”
“请大夫瞧瞧。祺儿心思重,原本可为他人正妻,现在这般难免憋屈。胸怀放宽,孩子就来了。”
“都怪七房。”
宁世衍瞪她,“有的话不能乱说,莫非你还希望靖王府成事?”
江氏摇头,说不清这感觉,她只是心疼女儿。
老侯爷而今在朝堂,不过是闲差,但是皇帝仍然信任他,常与他闲话。可是老七改发配为贬官,他竟不是听儿子送信回来,是听皇帝说的,太丢脸了。
“你说,他是不是恨我没去送他?可儿子出门,长辈一般都不送的。”
罗管事跟随他多年,自然了解他。
“七爷不是那起小气的人。何况,当日那种情况,避嫌一点,对大家都好,也方便您帮他。”
是啊,下人都能看明白,老七应该懂。
“我老了,只希望他们兄弟莫要断了情分才是。兄弟姐妹,有今生无来世的。最近护国寺有老太爷的消息吗?”
“有,跟以前差不多。自从太夫人走了,老太爷只吃素。”
“爹娘感情深厚。其实我是幸福的,这般岁数,还有爹在,我该知足了。可我不甘心,佟芳卿她凭什么离开我?娘凭什么放了她?”
“既是太夫人心愿,老侯爷遂了太夫人的意,也是孝顺。”
罢了,早就过去的事,只是想起佟芳卿冷淡的眉眼,那火气就压不住。
“去看看褚氏吧,这几年她的身子越发不济。”
老侯爷径自来到庆辉堂,没看见人,一个个的,都偷懒了?
他走进内室,褚氏正在沉睡,屋子里很暖和,褚氏额头有汗。
庶七房一走,她就令人推平了西偏院,老侯爷对她的无情也感心寒。
“不,不,你走开,不怪我,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