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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福酒楼
坐在主位的是一个长着满脸络腮胡的男人,那男人生的虎背熊腰,十分健壮,年龄约莫在四十出头的,一双如老鹰一般锐利的双眼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大家全都低垂着脑袋,闷头吃着面前的饭菜,谁也不敢多言,实则却是食不知味,坐如针毡。
“怎么,诸位都没有话说吗?”那络腮胡瓮声问道,像是寺里的钟声一样低沉。
下面的众人鼻观眼眼观心,权当没有听见。
络腮胡脸颊的肌肉扯了扯,半笑道,“既然大家都没有话说,那么就由我就来说两句好了——”
“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老子这一手本事自然会传给我的徒弟,用不着外人插手!”贾师傅一拳砸在面前的小案几上,愤愤不平的扬声道。
范楫明无奈的抚额,拦了半天果然还是没能拦住,自己师父这火爆脾气还真不是盖的。
络腮胡循声望了过来,深陷的瞳孔一片漆黑,“贾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这是在插手你的事情了?”
“难道不是吗?如今我们兄弟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我还真以为只是喝喝酒吃吃饭,没想到你竟然是图谋我们手里的造船技术,想让我们将自己钻研了一辈子的技术教给你的人,简直是痴心妄想!”贾师傅毫不犹豫的讽刺说道。
有了贾师傅做出头鸟,其余的人也跟着小声嘀咕了起来,但也只是自己私下说着,谁也没敢像贾师傅那样大声嚷嚷。不过仔细去听也能听见他们说的话,无外乎不愿意将自己的手艺传给外人,自己如何如何辛苦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就算是带进棺材也绝对不能便宜了别人。
络腮胡眸色越来越深,半晌之后忽的目光一转,落在了范楫明身上,开口便是阴阳怪气的问,“贾大哥的意思是你已经找到了徒弟吗?莫不就是你身边的哪一位?”
范楫明暗暗叫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一直都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怎么还是被对方给逮住了。
“没错,这就是我徒弟范楫明,以后老子的手艺都是要传给他的,其他阿猫阿狗想都想别想!”贾师傅一脸骄傲的拍着范楫明的胳膊,粗声说道。
贾师傅这番话说的那络腮胡暗恨不已,却让其他人感同身受。
“成慎啊,不是老哥们不答应你,实在是祖传的手艺,老祖宗早就有了不外传的规矩啊。”范楫明对面的白胡子老头无奈解释说道。
“对啊,我这手艺还是从我爹那里继承来的,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啊!”
“就是,传给一个不认识的外人像什么话。”
众人议论纷纷,话说开了也就没了顾忌,整个场面从最初的一片死寂,到现在的义愤填膺。
范楫明见那络腮胡没再注意自己这边,连忙拉了拉贾师傅的衣袖,低声说,“师父,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我家夫人要等急了。”
贾师傅还生着气呢,不满的迁怒说,“你急什么,等就等着,女人等男人怎么了。而且不是老子说你,你这怕媳妇的性子必须要改一改!”
范楫明不以为然的“嗯嗯”两声,心中却道,他可是赘婿,生死大权都在苏妤手里,他要是真敢对苏妤怎么样,且不说苏家那两个长辈,光是苏妤就够自己喝一壶了。
眼看着那络腮胡脸色越来越阴沉,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范楫明与贾师傅说道,“师父,我内急,先出去一下。”
贾师傅如今一门心思都在那络腮胡身上,当即不耐烦的挥手,“要去就去,跟我说做什么。”
猫着身子从包间里面出来,范楫明重重的松了口气,正准备找个地方先溜达一圈再回来,却听得身后传来南春的声音。
“姑爷?”南春高兴的喊道。
范楫明转身看去,却没见到苏妤,“你家小姐呢?”
南春走过来解释说,“小姐正在楼下呢,马上就进来,对了,姑爷这酒宴已经结束了吗?”
范楫明摇头,“还没有,你们来做什么?”
“小姐说要来接姑爷一起回家啊。”南春为自家小姐说着好话。
范楫明不置可否,直接往楼下走去。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你今天要是不说明白,我是不可能让你走的!”苏妤恼怒的盯着面前的杜若。
方才她与南春一同准备进去找范楫明,可是苏妤却看见杜若居然跟着一个丫鬟准备上马车,那马车苏妤认识,正是冶溪镇出了名的黑寡妇家的马车。
黑寡妇具体叫什么名字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这个妇人极为放、荡,甚至到了公开包养男人的地步,与她的放、荡齐名的便是这个女人的凶狠毒辣,听说每一个被她包养的男人都没有好下场,不是残了废了,就是痴了傻了,整个冶溪镇,就算是小孩子都知道她的名号,对她这辆通体漆黑的麻城更是避之不及。
“我不信你不知道那女人的恐怖,杜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如果你缺钱,我给你,总之我不许你再去找她了!”苏妤拦在杜若的面前,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杜若无奈的看了眼那马车上的丫鬟,那丫鬟撑着下巴,毫无形状的岔开腿蹲在马车上,一双眯眯眼更是笑成了两轮弯月。
苏妤怒其不争的一把扯过杜若,“你看她干什么,总之有我在我就不许你去,你跟我进来!”话说着,苏妤就要拉着杜若进酒楼。
一只脚还没踏进门槛,迎面就撞上了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她气恼的抬头骂道,“瞎了吗,不看路——”话只说了一半,苏妤就尴尬的别开了视线。
安肃羽微愣,这姑娘好生蛮横,明明是她自己撞上来的,而且...安肃羽看向被苏妤紧紧抓着的男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应该是南风馆的小倌吧?青天白日的,居然跟一个小倌如此卿卿我我,倒真是大胆的很!
“是安某冒犯了,还望姑娘莫怪。”安肃羽歉意的笑着说。
苏妤将身子往旁边一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头间满脸歉意的说,“该道歉的应该是我,公子面生的很,不是镇上的吧?”
安肃羽点头,他知道自己模样不错,会吸引女子的注意也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应付起来极为顺手,客套的说,“正是,姑娘既然没什么事,那在下就告辞了。”
苏妤笑着点了点头,眼看着安肃羽进了酒楼之后,她瞬间就变了脸色,冲着身后惴惴不安的杜若怒道,“你刚才是不是想偷溜?”
杜若为难的叹息了一声,“苏小姐,此事你能不能不要插手,如今你已经不是我的恩客了,杜若非常感激你的关心,可是这本来就是杜若的生活方式,你若是不喜欢,那么就当今日没有见过我吧。”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苏妤质问道,自己想尽法子的想要带他离开南风馆,他倒好,却想着如何另攀高枝吗?
“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范楫明拉长着脸从里面走出来,不屑的扫了眼杜若,又转头与苏妤嘲讽说,“让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意思。”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杜若着急的否定,他怎么可能责怪苏小姐呢,只是,只是......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范楫明没好气的说,“那黑寡妇是个什么人你没道理不知道吧,既然知道还要跟着去,这不是送死是什么,我家夫人念着当初的情义想要拦住你,既然你不领情,那也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她管这些闲事。”
杜若紧紧的咬着唇,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越发显得苍白,袖中的手掌紧紧握住,他低声驳道,“为了......我根本没别办法。”
苏妤无奈的叹了口气,松开了杜若的手掌,同时示意南春将人给看紧了。
“你那边怎么样了?还没结束?”苏妤问范楫明。
范楫明斜了她一眼,冷哼说,“要你管!”
“你——”苏妤气结,指着范楫明的手指又愤愤的收了回来,在他身后并没有看见贾师傅,便猜测他应该是偷溜出来的,由于急着处理杜若的事情,苏妤也干脆不与范楫明计较,“师娘说了,让师父早些回去,别喝多了酒耽误明天的拜师礼,你也一样。”
想起那屋里的情况,范楫明肯定说,“放心吧,喝不了多少酒。”随即范楫明妒忌的扫了眼杜若那张好看的脸,凑近了苏妤咬牙切齿的说,“臭女人,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我跟你没完!”
苏妤闻言不由失笑,拽着范楫明的衣襟窃喜问道,“你这算是吃醋了吗?”
范楫明不屑的冷笑一声,“你想多了,是个男人都不会允许自己女人红杏出墙!”说着粗鲁的推开苏妤。
“你都说了是自己女人了,看来你终于把我当你女人了啊?”苏妤凑上前笑的贱兮兮。
范楫明皱眉鄙夷说,“你能别恶心人吗?”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不干坏事,就坐在下面等你一起回家总成了吧?”苏妤只当没听见范楫明的那句话,乐呵呵的理了理他的衣襟,嬉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