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靳月,别走!

蓝家三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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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熟悉的声响,靳月顺势反抱住了他,雨水顺着她的面颊止不住滚落,滑过面颊,滑过下颚,顺着脖颈的肌肤,一点点的蔓至衣襟。

    凉凉的,却值得。

    “莲子羹很好吃。”她扬起头,瞧着逆光而立的某人,原本清隽无双的眉眼,如今只剩下俊美的轮廓,旁的一概瞧不清楚,唯有搁在腰间的手,让她清晰感觉到来自于他的紧张。

    傅九卿面色苍白,深邃的眸中泛起冬夜里的寒冽,却在她开口的那一瞬,生生压下了翻涌的情绪,将她用力的摁在怀里。

    他能拿她怎样呢?

    “有明珠看着,我不会掉下去的,而且爬窗户跟爬树差不多,你放心就是。”她笑得没心没肺。

    他却是眉心紧蹙,紧盯着她半晌都没开口。

    “真的真的!”靳月连连点头,借此来表达自己所言不虚。

    傅九卿终是幽幽叹口气,瞧着她被风雨打湿,凌乱贴在面上的青丝,牵着她行至桌案前,“坐下!”

    靳月倒也乖顺,笑盈盈的坐定。

    修长的指尖轻挑着她的下颚,另一手则捻着帕子,仔细的从她额角开始擦拭,一点点拭去她面上的雨水,精致的小脸被风雨洗刷浸泡,此刻泛着令人心疼的青白。

    他低眉为她擦拭,她扬眸瞧着近在咫尺的人。

    长睫卷翘,浓密如黑鸦羽,垂下来的时候像是精致的小扇子,眸中那一泓幽暗深泉里,倒映着烛光和她,仿佛在他的生命里,她是除却光明之后,唯一的存在。

    “好看吗?”他淡然开口。

    靳月猛地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又中了狐狸精的迷魂计,原本青白的面色,生生浮起些许绯红,她瞬时咬紧下唇,鼓了鼓腮帮子,别开头不去看他。

    然则下一刻,他指尖用力一勾,又将她的脸扳了回来,微凉的触感从她唇上掠过,轻而易举的解放了她的唇,磁重之音如同天籁,蛊惑着她,“换个咬!”

    靳月愣怔,还没反应过来,妖孽般的容脸已在她的视线里无限放大。唇齿相濡,带着独属于傅九卿的凉与清甜,辗转在她的唇上。

    脑子里,有那么一瞬的空白。

    靳月忽的想起了那碗莲子羹,清甜可口,降火去燥,傅九卿的嘴里……嗯,有点甜滋滋的,夏日炎炎之时,来一碗放了碎冰的莲子羹。

    大概,就是这滋味。

    腰间的胳膊在收紧,傅九卿能感觉到来自靳月的回应,很庆幸,她终于学会给予回应,即便是逆来顺受,也不是反抗挣扎。

    在心中那根弦差点崩裂的瞬间,傅九卿终于松开她,瞧着怀里面颊绯红,软糯可人,宛若一滩水的人儿,他绷着脸,恨不能将燕王府的人碎尸万段。

    尤其是小妮子面若桃李,眸色迷离,略显红肿的唇浅浅翕合,似水温柔的唤了声,“相公!”

    傅九卿磨着后槽牙,这该死的毒……

    “相公?”

    “闭嘴。”

    “为何?”

    “闭嘴!”

    靳月不明白,方才的热情如火,是谁先开的头?

    为何最后,又成了她的不是?

    傅九卿的额角微微渗出薄汗,怀里这烫手山芋,让他头一回生出了挫败感,满满的无所适从。

    冤孽!

    这边软怀香玉,两情相悦不敢越雷池。

    那边却是疯狂如斯,难言难语。

    宋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中了顾若离的毒,对顾若离完全提不起来,换言之,不管对谁都能提起劲儿,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唯独面对顾若离,几乎是屡战屡败。

    天晓得,男人对这方面有多看中,所谓的自尊自信和满面荣光,约莫都是都是从这犄角旮旯里延伸出来的。

    细柳细柳,人如其名。

    纤腰若细柳,盈盈一握间。

    昏暗不明的烛光倒映,宋宴瞧着身下的女子,低眉顺目的温柔姿态,合着眼角的泪光,格外的楚楚可怜,倒是让他想起了顾若离。

    初见顾若离时,恰恰是她那般娴静如水的性子,让他爱不释手,发誓要得到她。直到现在,宋宴也没想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小王爷!”细柳声音细弱,怯生生的模样,合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垂眉顺目的格外惹人疼。尤其是刚刚完事,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浮着未褪的绯红,“您怎么了?”

    当初村民找上门,是细柳磕了头,说是要终身侍奉小王爷,而后宋宴当场应允,这事才算罢休。

    关于那夜的事情,村民们都说,近日来村子里收野猪为祸,特意设了捕兽夹,谁知夜里出了事,有人在林中受伤,细柳早年跟着村里的蹩脚大夫学过一些草头方,所以就跟着村民们进了林子。

    “你昨夜,真的是来救人的?”宋宴钳起细柳的下颚,指腹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摩挲。

    乡野女子,肌肤粗糙,委实没有京都城内,那些养在闺阁里的女子娇俏,但也别有风味,比如说……不谙世事,不懂迎合,干净而又单纯。

    像极了……

    某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是!”细柳红着眼眶,泫然欲泣之态,让宋宴不得不松手。

    他见不得女人哭,一如当日的顾若离。

    “罢了!”宋宴翻身躺下,“下去吧!”

    细柳合上衣裳,此前伤势未愈,眼下又被宋宴狠狠的折腾了一番,自然是没了力气,身子一转,便翻下了床榻。

    许是因为落地的动静太大,她慌忙扭头去看床榻上的宋宴。

    宋宴背对着她,压根不为所动。

    最后还是她慢慢拖着沉重的身子开了门,程南吩咐人把她送回房间的。  “大人?”细柳柔弱的缩在床边,“我……”

    “伤成这样,总不能让人看笑话,让你单独住,是小王爷给予的厚待,莫要得寸进尺。”程南立在床榻边,嘴上说着凉薄的话,心里倒是有些可怜这小丫头。

    此前军医吩咐过,她伤得有些严重,但是现在……

    瞧着她方才出来时,面色惨白的模样,可见这伤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

    程南不敢过问主子的事情,只能打发打发无辜的小姑娘。否则回到燕王府,燕王妃问起来,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在旁伺候的奴才。

    “奴婢不敢!”细柳垂眉顺目,“只是我、我疼……”

    程南紧了紧手中剑,转头吩咐底下人,“去找军医,拿点药过来,记得……悄悄的!”

    侍卫快速离开。

    “多谢大人!”细柳几欲作礼。

    程南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有什么可谢的,都只是身不由己的奴才罢了!

    经过靳月房门前的时候,程南瞧着守在门口的傅家家仆,眉心微微拧起,寻思着小王爷近来有了细柳姑娘,想必一时半会,不会再对公主下手了吧?

    如此,也好!

    翌日一早,靳月伸着懒腰出门,瞧着大堂里正襟危坐的宋宴,眉心微微拧起。

    “奴婢听说,昨夜小王爷找了那个民女……”霜枝凑到靳月耳畔低声说。

    姑娘家家的,也不好将“睡觉”挂在嘴上,话便只能说到这儿。

    靳月心领神会,“荒郊野外的,能捡着一起睡觉的人,不容易!”

    “少夫人,可以用早饭了!”明珠上前行礼。

    漠苍盯着做的,才能放心吃,那些腌臜手段,逃不开他的眼睛。

    “坐!”宋宴神清气爽。

    外头的雨还在下着,冬日里的绵绵细雨最是惹人厌烦,冷风冷雨总往衣服领子里灌,冷飕飕的,冻得人直打哆嗦。

    “你以前不爱吃小笼包!”宋宴皱眉。

    靳月心头腹诽:到底是不爱吃,还是没得吃,你们心知肚明!

    “我在衡州的时候,也爱吃,我家相公晓得清楚。”靳月一口一个小笼包,鼓鼓的腮帮子辗转着,像极了白嘟嘟的包子。

    宋宴皱眉瞧她,“燕王府有的是小笼包,各种口味,你喜欢什么口味?”

    “独爱傅家这一口!”靳月翻个白眼。

    她巴不得这厮多说几句废话,千万不要惦记她的小笼包,这样她就能饱饱的吃上一顿,人是铁饭是钢,作甚都不能跟自己的五脏庙过不去。

    毕竟饿死的时候,多半会被人笑活该。  “少夫人,公子今儿有些不太舒服。”明珠低声开口。

    靳月嚼着包子的动作蓦地一怔,扭头瞧着站在楼梯口的傅九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昨夜湿漉漉的进去,惹得他染了风寒,此刻面色惨白如纸,厚厚的大氅衬着他眼底的乌青,整个人透着无言的阴戾与森寒。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只是这份君子从容中,又掺合了与生俱来的威严。

    一步一台阶,气势迫人。

    连宋宴都看得心里发怵,不知道为何,傅九卿冷着脸的模样,好似比他父亲燕王更具威严,所谓威严,并非狐假虎威,亦不是矫揉造作,而是生在骨子里,融在骨血中,从内透出来。

    “相公?”靳月担虑的瞧着他。

    傅九卿顿住脚步,虽然相隔一臂之距,但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在押囚犯,身份上总归是有差别的,何况……还隔着一个多管闲事的宋宴。

    门外的风,裹挟着凉薄的水汽。

    傅九卿别开头,蜷着指尖掩唇轻咳。

    “你怎么样?”靳月眉心紧蹙。

    傅九卿依旧咳着,拂袖坐在一旁,面色愈发难看。

    靳月二话不说便抱了桌案上的笼屉,坐在了傅九卿身边,“相公,吃点热乎的,能好些。”

    “他是……”

    “他是囚犯,也是我相公!”不待宋宴说完,靳月狠狠剜了他一眼,“小王爷若是看不惯,回到京都城去太后娘娘跟前参我一本!大不了摘了我这元禾公主的名头,但在那之前,咱们谁也别想压制谁,大家平起平坐!”

    宋宴咬着后槽牙,“你是仗着太后娘娘宠你!”

    “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靳月翻个白眼。

    事实如此。

    宋宴若无燕王府这靠山,以他的能力,如何能活得这般自在猖狂?所以他是投了个好胎,如靳月找对了靠山,是同一个道理。

    听着傅九卿止不住的咳嗽声,瞧着靳月鞍前马后的亲力亲为,宋宴连用早饭的心思都没了。

    车队冒雨前行,靳月担虑的坐在软榻边上,瞧着双目紧闭的傅九卿,饶是闭着眼,他亦不忘紧抓她的手,一如当初她刚入傅府时的模样。

    手腕,一片猩红。

    宋宴恨得咬牙切齿,可又有什么办法,傅九卿晕倒了,靳月死活不肯再放他独自坐车,非要照料傅九卿至他醒转。

    “公子可曾吃药?”霜枝低声问。

    君山驱车,就跟在靳月的马车后面,“吃过了,否则我也不放心让少夫人,独自伺候公子!”

    如此,霜枝松了口气,“方才太吓人!”

    公子怦然倒下的瞬间,霜枝差点魂儿都吓飞了。

    “今儿下雨!”君山意味深长的开口。

    明珠不明白,“下雨怎么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

    漠苍探出头来,“下雨……怕冷吗?”

    君山笑而不答,能猜出来才怪。

    车外下着雨,车内烦着心。

    宋宴整个人都是焦躁的,寻常时候,心里不痛快,还能策马跑两圈,如今……车内空空荡荡的只余下他一人,满心满肺都是靳月的容脸。

    一想到靳月侍奉在傅九卿身边,宋宴的心里就跟上了火刑架似的,灼得难受,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低头,跟一个囚犯同车而行。

    傅九卿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午后。

    睁眼,娇俏的人正倚在软榻的靠背上睡着,长长的羽睫服帖的垂在下眼睑处,随着车辆的行驶摇晃,落着斑驳的剪影。

    饱满的唇,抿出锐利的角度,即便是在梦中,亦娇眉紧蹙,可见她睡得并不踏实。

    “傅九卿!”靳月猛地坐直身子,慌乱的去看身边的人,却冷不防撞进那双幽邃的眸子里,“你、你醒了?觉得如何?”

    傅九卿倦怠的撑坐起来,靠在软榻上时,顺手将她揽入怀中,小妮子乖乖的伏在他怀里,静静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跳声,心内甚安。

    “你故意的吧?”靳月道。

    原以为他会否认。

    谁知……

    “嗯!”傅九卿承认了。

    “是因为宋宴缠着我,你心里不痛快了?”靳月仰头望他,眼睛里缀满星辰。

    她这般明显的表示,想看到他吃醋的模样,委实有点欠收拾。

    “你心在我这儿,我怕什么宋宴?”他白皙如玉的手指,缠绕着一缕青丝,黑白分明又难分难舍。他低头,轻嗅着指间的淡雅清香,声音如魅如惑,“燕王府的杀手到了!”

    羽睫骤然扬起,靳月猛地坐起身,却因为扯到了发,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是想杀了我?之前不是已经打发回去,为什么还敢来?”

    “因为边关大捷,给了他们底气。”傅九卿深邃的眸中,泛起瘆人的寒意。

    靳月心头微颤,她已经很久不曾看到过他这样的眼神,若来自九幽地狱,凝着铺天盖地的死气,让人不敢直视。

    “宋宴不知情?”靳月问。

    傅九卿没吭声。

    “既是如此,你更该把我送到他手里,燕王府的杀手必定不敢动他,自然也不会动我。”靳月想当然的以为。

    换来的,只是傅九卿极度不屑的轻哼,“天真!”

    是她太天真?

    燕王府的杀手,领命而来,哪怕她就在宋宴身边,怕也难逃一劫。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他口吻低沉而幽冷,饶是死,他也不会再把她的生死,交到别人的手里,若然真的难逃一劫,纵是死,她也得死在他怀里。  靳月伏在他的怀里,自然没瞧见他眼底掠过的杀气,恨不能毁天灭地,重新来过。

    因着下着雨,又因着官道附近委实连个安营扎寨的好地都没有,车队只能一直前行,中途只在官道边停下来休息了半盏茶的时间。

    夜幕沉沉,成批的黑衣人从天而降。

    “保护小王爷!”

    “保护公主!”

    周遭乱作一团,宋宴的第一反应是找靳月。

    然则,打开车门的那一瞬,宋宴骇然瞪大眼眸,车内空无一人。

    “人呢?靳月?月儿!”宋宴厉喝。

    人,早已不知所踪。

    程南急忙冲过来,“明明都在……”

    人呢?

    “跑了?是在官道上休息的时候,跑了?”宋宴回过神来,狠狠提刀,纵身一跃,结果了一名黑衣人的性命,“杀无赦!”

    “是!”燕王府的侍卫齐声回应。

    黑衣人原就是冲着靳月来的,谁知没能找到靳月,反而与自家小王爷的亲随动起手来,想跑又跑不了,真真是乱做一团。

    程南抹了一名黑衣人的脖子,紧紧护着宋宴,“小王爷,当心!”

    宋宴翻身上马,“杀光这帮逆贼,本王回去找人!”  “小王爷!”程南惊呼。

    宋宴已策马而去,风雨扑面而来,他怕极了靳月会就此消失,一如两年前那般……

    靳月,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