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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康生气喘吁吁的站在台阶上,瞧着四处奔走的衙役们,慌乱场景可想而知。
在大堂前的空地上,琥珀躺在血泊中,脖颈处被一支冷箭贯穿,已是毙命当场,这般模样大概都来不及挣扎,就已经结束了一生。
琥珀诚然是该死的,跟着顾若离没少干坏事,但她不应该是这样的死法,应该上知府衙门的大堂,接受律法的审判,最后绑缚断头台以儆效尤!
“师爷,怎么办?”底下人忙问。
安康生狠狠闭了闭眼,身子绷得笔直,他大意了,这次真的是他大意了,是宋宴迷惑了他,让他误以为其真的对顾若离残存了几分情义,是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顾若离身上,谁曾想……
府衙门外,宋宴站在马车边上,一脚已经踩上了杌子。
“小王爷?”侍卫从内跑回来,“琥珀死了!”
宋宴只是垂了一下眼帘,微侧过身问了句,“怎么死的?”
“一箭贯喉!”侍卫低声回答。
程南疾步行到跟前,“小王爷,该回去了!”
“人已经送进了府衙,生与死都跟燕王府没关系,本王自然不必担这干系。是府衙的一帮废物无能,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都保不住……呵!”宋宴启唇轻嗤,弯腰进了马车。
燕王府的马车,咕噜噜的离开。
安康生从门后走出,这不就是给知府衙门设了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休了顾若离,交出琥珀,明面上这般大义凛然,可实际上呢?不过是为了撇清关系保全燕王府罢了!
“岂有此理!”安康生咬牙切齿。
琥珀已死,尸身交付尸房仵作处置,也就意味着,所有的线索到这儿就断了!
昏暗的回廊里,安康生面无表情的坐着。
“可见,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没脑子的小王爷了!”重新梳起蓬头的发,换了身感觉的衣裳,此前牢中的二当家,如今干净利落的站在安康生面前,“少主,您莫担心,女子军是不会放过顾若离的,至于琥珀……待抓住了顾若离还在乎一个丫鬟作甚?”
安康生摇摇头,“是我错了,大错特错,我就不该相信宋宴真的有什么情义,是我还没有吸取举族覆灭的教训,燕王府那帮东西,哪里有什么情义可言!”
“琥珀的死,跟燕王府脱不了关系,只是当时天太黑,我就在边上……也没看清楚箭是从哪儿来的。”男子垂眸,“请少主责罚。”
安康生苦笑,“早就安排好的事,谁又能想得到呢?你让人去一趟傅家,把这消息告诉傅九卿。”
“是!”男子行礼,转身消失在暗夜里。
徐徐起身,安康生面色凝重的瞧着回廊里的灯影,真的能抓住顾若离吗?为什么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事实,诚然如此。
花绪将真的二当家提到了城外,送入了离魂阁的总坛。
女子军一行人始终盯着京都城内的动静,在顾若离出来的时候,便已经通知了众姐妹,月照不顾身上有伤,咬着牙也要将顾若离抓回来,交由大人处置。
谁知……
牛车上空空如也。
“刚才从城内出来的女人呢?”月照遮着脸,坐在马背上,咬牙切齿的勒紧马缰,难不成是顾若离察觉不对就半道下车?
牛车上的妇孺,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用力的摇头,“不不不……不知道,我们方才眯了一下眼睛,她就忽然不见了!”
“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眯一下眼睛就不见了?”月照气不打一处来,“人呢?把人交出来!”
许是看出了月照的气急败坏,底下人低低的开口,“姐姐,可能人真的不见了,也许有人抢在了咱们前面,毕竟她不是什么好人,想要她死的……肯定不止咱们一拨人!”
月照心神一震,是这个道理。
牛车渐行渐远,月照狠狠皱眉,“人会去哪呢?消息送回城里,务必让大人提高警惕,万一这死女人没跑出去,又溜回了城里找大人的麻烦,可就不大好了!”
“是!”
黑暗中,顾若离被人捂住口鼻挟制着,就在树后站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想……饶是落在那些人手里,也好过落在身后这波人的手里吧?
关于死亡,谁人不惧?
顾若离不知道,他们要把她带到哪儿去,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被装进了麻袋里,看不见听不见,身子被绑缚着,嘴被布团塞着……她怕极了,生怕这些人会把她丢出去沉河。
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光亮再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这似乎是个营帐,有羸弱的光亮从帐子外头透进来,她努力挪动身子,想要挪向光亮处。
然则下一刻……
光亮真的来了,但随之而来的,却足以让她心惊胆战。齐刷刷的一帮壮汉,各个身强体健,站在她面前,宛若一堵人墙,她下意识的往后挪。
还不待她挪两下,便被人提了起来,身上的绳索虽然没解开,但嘴上的布团已撤,她终于可以开口,“你、你们是谁?是想要银子吗?”
一番话,引得众人哄笑。
顾若离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一张绝艳的面上,泛起清晰的恼怒之色,美丽的眸子里腾起稀薄的水雾,“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我……”
她该是谁呢?
夜侯府的二小姐?
燕王府的顾侧妃?
想了想,她还是觉得后面的身份更容易唬人一些,当即扯着嗓子,理直气壮的怒喝,“你们再不放了我,仔细燕王府扒了你们的皮!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燕王府的……”
“还燕王府呢?”男人的手里,正捏着那封休书,“这都休出了门,还敢叫嚣,可见漂亮的女人委实会骗人,这脸皮厚得……都快赶上老子的盔甲了!”
音落,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我腹中还怀有小王爷的子嗣,你们谁敢动我,就是跟燕王府为敌,那封休书不过是、不过是玩笑罢了!”顾若离只能用肚子里的孩子来保全自己,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这些男人的对手。
关键时候,还是得搬出燕王府的名头。
“呵……孩子?”为首的男人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瞧着被丢在一旁碎步堆上的顾若离,“若你肚子里真的怀有小王爷的孩子,他能休了你?顾若离,顾侧妃……”
顾若离猛地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既然知道她是燕王府的顾侧妃,就该知道此前宋宴如何宠爱她的事实,怎么还敢如此对她?
“眼下,没人会来救你!”男人弯腰,对上她那张美艳的容脸,粗粝的指尖忽然捏起她精致的下颚。
顾若离疼得直皱眉,却也不敢再轻易惹怒他们,毕竟对方知道她的底细还敢这么做,显然不是泛泛之辈,难不成是燕王府的死对头?
“这位大哥?”顾若离面色发白,“你们能不能放了我?我一个弱女子,没什么东西能入得了你们的眼,我……”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动静。
男人甩开她,冷然立直了身子,“来了!”
是来了。
有一人单枪匹马的闯营寨,只不过……技不如人,很快就被抓住,只是交战中,一条胳膊被生生圻断,浑身鲜血淋漓的被丢进营帐内。
顾若离被吓得厉声尖叫,瞧着那人的断臂处,鲜血咕咚咕咚的往外冒,宛若煮开的滚水,何其惊悚可怖。
“莫怕,我、我来救你!”
男人张口便是这么一句,然后再也没了动静。
顾若离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全然不知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她很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他,半点都不认识。可对方好似真的认识她,并且说了这么一句,在外人看来何其“情深义重”的话!
“呵……现在还想说,这孩子是燕王府的吗?”男人眸中满是轻蔑,“顾侧妃,你竟如此耐不住寂寞,跟外头的男人珠胎暗结,真是好本事!能给燕王府戴绿帽子的,需要一定的勇气,我这厢佩服!佩服!”
顾若离没敢说话,满脑子都在思忖着,对方是敌是友。
下一刻,身上一松,竟是绳索被解。
“你们……”顾若离愕然,“要放了我!”
“既然不是燕王府的人了,自然得放了你,我们只针对燕王府。”男人百无聊赖的叹口气,满脸无趣,“滚之前,要一句实话,这孩子……真的不是宋宴的?”
顾若离连连点头,“自然不是他的,宋宴对着我的时候,根本做不到男人该做的事,这孩子……这孩子是我为了稳住自己在王府里的位置,特意找别人求来的!”
听听,这话说得多真诚。
真诚的口吻,真诚的眼神,真诚的语气!
隐隐的,好似有杯盏落地之音,隔着帐子传来……
顾若离心头一惊,“那么现在,我、我可以走了吗?”
“自然!”男人侧开身子,瞧了一眼帐子门口,“我们不会为难无辜之人,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一把抓起自己的小包袱,顾若离欣喜若狂的往外冲,撩开帐门的刹那,却是面色瞬白,骇然震在当场,手中的小包袱“吧嗒”落地,整个人如同活见鬼般,连头发丝都吓得根根立起。
“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