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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菀对自己的生日其实不大重视,但她也知道古代对于‘冠礼’十分重视。年过十五者,如已许嫁,便得举行笄礼,将发辫盘至头顶,用簪子插住,以示成年及身有所属。
她现在,可不就是身有所属么?
摇摇头,甩开那些思绪。
“娘,缝纫机厂已经建好了,我已经和尚监大人商量过,还要招募工人。有段时间,我应该会特别忙,不能日日在家陪您了。”
周氏善解人意道:“这是皇上给你的差事,你要好好办,府里那么多人伺候着,用不着担心我。”
“嗯,我知道。”
……
三夫人是从后门出的。
余家的人走后,她还闹了半日,被萧老夫人下令关起来。她拍着门大喊大叫了半天没人理她,她又累又饿,便没力气再喊了。萧家不会虐待她,派人送了食物过去,至于她要不要吃,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等天黑以后,才放她出来。期间她试图想跑,可抵不住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力气大,怕她大声嚷嚷惊了左邻右舍,便直接找了块布直接堵住她的嘴,押着她上了马车。萧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老太太,到底还是念着她为萧家生儿育女的功劳,还是派了两个丫鬟伺候她。都是三夫人院里的三等丫鬟,非一等心腹,但总归是旧人,一路上多少会照顾她些。
做到这地步,萧家算是已对三夫人仁至义尽。
一路上还有侍卫护送,一来是保护她的安全,二来也是防止她逃走。
如今城门未关,却已没多少车马进城。守城门的都是皇营军调过去的,萧时提前打了招呼,自然没人敢拦。马车顺利出城,十里路后,押送三夫人的嬷嬷才把布条从她口中取出,三夫人立即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贱婢,今天敢这么羞辱我,待我回来,定要让你们不得好死!”
嬷嬷压根儿就不理她。他们都是萧老夫人院儿里的洒扫嬷嬷,只听萧老夫人的吩咐,知道三夫人已失宠,这辈子怕是都回不去了,岂会怕她?她要闹就闹,反正荒无人烟的也没人听见。
“你们别得意,我告诉你们,我余家可不是好惹的。等我母亲兄长救我回去,有你们好果子吃。”
嬷嬷翻了个白眼。
都到这时候了,还在做白日梦,真是没救了。
余家若是真为了个心狠手辣的妹妹搭上整个家族,不到十年就得没落。就算三夫人回了娘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就连三夫人的两个丫鬟,都面露同情尴尬之色。
装睡的人,是永远叫不醒的。
马车距离京城越来越远,余老夫人便也越发焦躁,终于在第三天,她将两个儿子叫来自己跟前。
“算算时间,佩心应该已经行至一半了,你们马上安排人,去把她接回来。”
余大爷和余二爷对视一眼,后者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一时都没吭声。
余老夫人皱眉,“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母亲。”
余大爷道:“小妹已出嫁为妇,是萧家人,咱们作为娘家人,不能干涉太多。”
“胡说八道!”
余老夫人瞪着她,“她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家人自该为她做主。萧家容不得她,我余家容得。”
弟弟说得果然没错,母亲为了小妹,当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余大爷心中对母亲最后一丝希冀落空,语气也更为坚决,“萧家只是让小妹去洛阳反省己过,不会苛待于她。妹夫也说了,每年会让安哥儿和姝姐儿去看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咱们现在派人去拦路劫持,就等于和萧家作对。于整个余家而言,是大祸。”
“昏聩!”
余老夫人气得满面潮红,“为了自己的前程,你就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受苦?这是你身为兄长该说的话?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她是你们的亲妹妹,作为兄长,你们得护着她。如今倒好,她在萧家失了宠,被驱逐,你们不仅袖手旁观,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们这是要逼死佩心!我生你们两个,就是要你们跟自己的亲妹妹过不去的吗?”
她强势惯了,如今见儿子不听自己的话,更是怒不可遏,操起一个茶杯就往下摔。
“快去,把佩心给我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余大爷兄弟俩仍旧不为所动。
“母亲。”余二爷道:“不是我们不顾念兄妹之情,而是妹妹这次犯的过太大。妹妹贪墨的那些银两,用了许多在余家的产业上,咱们理亏,没底气与他们讲道理。”
“你还好意思说!”余老夫人恨声道:“若不是你媳妇贪财好利,撺掇你妹妹,她能惹下这么大麻烦?”
“母亲不是也惩罚了静云吗?”
余二爷神情冷淡,“同一件事,为何落在静云身上就要遭重罚,而落在妹妹身上,母亲就要宽恕呢?静云即便不是您亲生的,可她也是您的儿媳妇,算得上您半个女儿,她也为余家诞育一字两女,母亲都不念她的功劳。而妹妹犯的错,何止这一桩?母亲您这样做,岂非太过偏颇?”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余大爷轻斥了一声,“二弟,不可对母亲无礼。”
余老夫人早气得七窍生烟,身边嬷嬷怎么也止不住,她颤抖着手指着余二爷,“你、你这个忤逆不孝的逆子…”
母亲气成了这样,余二爷自不会无动于衷,他站起来,一掀衣摆跪下。
“儿子顶撞母亲,无颜为自己辩解,愿自惩跪家祠以赎不敬之罪。”
他给余老夫人磕了三个头,起身便走。
“你--”
余老夫人未料他竟半分也不退让,也不提求自己放卢静云出来,反倒是自己跟着去跪家祠。这哪里是请罪,这分明就是在逼宫!
余老夫人这一气可不轻,险些晕过去。
“老夫人,您且息怒,顾惜自己的身子啊…”
身边的老嬷嬷一边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一边软声规劝。
“大老爷,您就应了老夫人吧,她年纪大了,受不得这样的刺激啊…”
余大老爷早已走了过来,却被余老夫人一把推开,捶着自己的胸口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样两个不孝的儿子,偏要来与我作对。你父亲走了,你翅膀也硬了,不听我的话了,要活活气死我…好,现在余家是你的,为娘的得看你的眼色过日子,你要逼我和你妹妹去死,我人微言轻,也不敢不从。不若就如了你们兄弟俩的意,死了倒也干净,省得你们兄弟看我碍眼…”
“母亲言重了。”
余大老爷忙抓住她的手臂,道:“您对儿子的生养之恩大于天,我和二弟一日都不曾忘记,岂敢不孝?您年纪大了,不可如此动怒,我这就去请大夫。”
“你站住!”余老夫人可不傻,小儿子含糊其辞逃了,老大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今天要不答应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余大老爷太阳穴隐隐跳动,他缓缓回神,跪了下来。
“母亲若要死,我和二弟也不敢背着‘忤逆不孝,气死生母’的罪,只要随母亲一起死。铮哥儿已十六定亲,待后年会试上榜,成家立业,我余家也算后继有人。我会嘱咐他,日后若小真心悔过,便去萧家求情,接小妹回来,也会尽其所能,护佑小妹余生周全。”
余老夫人不曾想到,大儿子竟比小儿子更为执拗。她以死相逼,他竟也不妥协。
“你、你…”
余大爷和余二爷方才一样,规规矩矩的给母亲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
“儿子出言不逊,惹得母亲不悦,自知有罪,这就去和二弟作伴,跪至母亲气消为止。不能侍奉您于病榻之前,只好委托您的媳妇代替,还望母亲见谅。”
说完他便真的走了出去,毫不停留。
余老夫人想倚老卖老以死相逼,却没想到,被两个儿子以退为进,逼得再无计可施。原本是装病,这会儿怒火攻心,两眼一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