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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白月笙回到了水阁,神色明显不如离开时候畅快。两道长眉微微皱着,俊逸的脸庞之上也带着几分愁绪和无奈。
“怎样?”蓝漓问。
白月笙抬眸朝她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老王爷让睿涯探了探……”蓝漓顿了顿,“接了吗?”刚说完,蓝漓便觉得这话当真问的多余了。
果然,白月笙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沁阳王……”
白月笙叹了口气,“三哥的心思,你我都是知道的,如今硬塞一个梅若华过去,他自然是不高兴的,可又能怎样?”不接就是抗旨,即便他们是皇帝的亲兄弟,也承受不了抗旨的后果。
蓝漓低着头,他们这些人,都像是没有自主权利的玩具一样,可以任由强权威压支配,这次是白月辰,下次会是谁?会是白月笙?还是身边的别人?
她的心中升起一缕惶恐,惶恐发酵,慢慢加深变浓,没有成为惧怕,反倒变成了一股由心底深处蔓延而起的斗志。
不,她不要过这样能被别人随意安排的生活,她的生活,只有她自己可以做主。
一双大手忽然掐住蓝漓的下巴,让她抬头,棱角分明的唇瓣不由分说覆上了蓝漓的,撬开她的牙关。
白月笙的力道有些发狠,牙齿磕破了唇瓣,泛起一丝痛意,蓝漓怔了一下之后,有些抗拒,白月笙却并不松手,甚至将她揽的更紧了。
他真的很不喜欢蓝漓刚才的表情,那表情是倔强的,也是冷酷的,眼眸微眯的瞬间还带着几分以前从未有过的决然,那种决然,仿佛她自己什么都可以,不需要其他人帮衬。
蓝漓也察觉到了白月笙情绪激动,她有些诧异,他这是怎么了?
她不再拒绝,柔顺的依着他,双手轻轻将他环住,给予他温柔情愫,辗转缠绵。
终于,白月笙放开了她,唇角破裂渗出的血气蔓延在二人唇齿之间,有些咸意。
蓝漓靠着他,纤细的指尖点上了白月笙的唇角,“你怎么了?”她的脸色潮红,微微凝着眉,一眼看去极是秀色可餐。
白月笙不语,低头,轻轻的磨蹭着她耳畔敏感的肌肤,“我想……可不可以……”
蓝漓微愕,脸上浮起几缕笑意,脸色也越发的红了,低若蚊蝇的“嗯”了一声。
白月笙将她抱起,袍袖一挥,宫灯灭。
*
第二日。
肃亲王爷来看了小丫头一眼,私自做了决定将小丫头带去外面看花花世界,蓝漓没醒,没人拦得住,桂嬷嬷又不方便进去唤,白月笙一早便去上朝了,一屋子的奴婢只得由着老王爷瞎胡闹。
桂嬷嬷轻手轻脚的进去将屋中拾掇了一趟,微开了窗户透气,并未蓝漓准备好了清醒之后要换的衣衫,见蓝漓没有要醒的意思,便退了出去。
晌午的时候,老王爷胡闹回来,小丫头去补觉,却没瞧见蓝漓,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家王妃呢?”
一旁的芷雪赶紧道:“回老王爷,王妃还在睡。”
“哦?”老王爷挑挑眉,看着水阁厢房的视线有点一言难尽了,冷哼了一声之后,自己也去补觉了,打算等小丫头醒了继续折腾。
日头西斜,花匠们正在搬弄那些名贵的兰花,白月笙也忙完了手头的棘手朝务回了府。
一进水阁,一院子奴仆跪倒在地。
白月笙视线扫了一圈儿。
桂嬷嬷心领神会,回道:“王妃还在睡。”
白月笙愕了一下,还未意外,倒先着急起来,“是没睡醒,还是身子不适?”说着便大步往里走去。
桂嬷嬷欲言又止:“似乎是累着了……”
白月笙前行的步子有些凝滞,却很快消失在厢房门口。
战坤立在水阁门外,暗暗思忖那“累着了”三个字的分量。
水阁内,蓝漓安静的侧身躺在梨木大床上,细腻白皙的鹅蛋脸上,五官精致,长长的睫毛卷翘,像是两把小扇子,沉睡的样子看起来安静而美好,让人不忍打扰。
白月笙知道她并未是身子不适松了口气,却又因为明白她如何“累着”,脸上升起几缕歉意,他想抱蓝漓到后面的温泉池子去泡泡,又怕将她折腾醒,索性先吩咐了厨房准备些蓝漓喜欢的菜色温着,睡了这一日一夜,想必蓝漓肯定是饿坏了的。
吩咐了之后,白月笙便坐在外间,蓝漓惯常看书写画的地方,顺便瞄了两眼蓝漓写写画画收拾的很整齐放在桌角上的纸张。
绣技大赛?
改制烟雨楼?
白月笙不由挑眉,原本只是无聊随意翻看打发时间,却在看了一两页之后不知不觉投入其中。
绣技大赛的细节规划,在白月笙的认知中来说,都是极其新颖而独特的,虽然有的条例比较生僻奇怪,但仔细想想,却都有其个中道理。
他素来都知道蓝漓是聪慧的,有些想法甚至连他都赞叹,但如今他却觉得,他还是小看了自己这位王妃,他发觉,按照蓝漓的规划,烟雨楼改制之后俨然会变成一个黑白通吃的情报机构。
不过相比对绣技大赛的设计,蓝漓对情报机构的改制,显然不够老练,有许多地方都不成熟。
想来蓝漓也是觉得手记所记述的内容并不是最完善的,每一条后面都留了一排空白的地方,白月笙未曾考虑很多,提笔在她所留空白上面做补充标注。
“啧啧啧,你干嘛呢?”肃亲王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月笙笔下未停,淡淡道:“王爷不去逗弄小丫头,来这里干嘛?”
“小丫头是你的女儿,你自己怎么不去逗弄。”
“并非我不愿去,而是王爷抢着抱,我这不也是没办法?”
肃亲王冷哼,迈步上前坐在书案一侧,端着茶轻抿,“你倒是会说话……我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节制这两个字怎么写?”
白月笙抬头,挑眉看了他一眼,姿态从容的拿起一张纸,笔走龙蛇写好,然后推到了肃亲王面前,“节制。”
肃亲王瞬间炸毛,手中茶杯嗖一声朝着白月笙飞了过去。
白月笙潇洒抬手,将茶杯接住,手腕回旋一周半,所有茶水一滴不漏的全部收进了茶碗之中,他将茶碗送到肃亲王面前,淡淡笑道,“生气伤肝,老王爷年纪大了,还是要多注重养生才好。”
肃亲王啪一声拍桌而起,“你这混小子,还敢给我说教?你知道生气伤肝,怎么不知道纵欲伤身,嗯?”
“哦。”白月笙淡淡应道:“禁欲伤身?王爷这么多年独身一人,欲望无处排解,也不知……”说完还视线复杂的上下看了肃亲王两眼,后面的话自然不言而喻。
肃亲王眼角抽动。
偏巧白月笙视若无睹,淡淡道:“哎……王爷的身子……若是不好意思与外人说,我帮王爷去说,心儿医术超凡,怎样的疑难杂症必定也难不倒她,到时保管药到病除,还王爷一个硬朗的身体。”
肃亲王被气的差点吐血,指着白月笙的指尖都在发颤,“你……你这个臭小子——”不过肃亲王到底也是见多了大风大浪,很快控制自己的怒气,胡子一抖一抖骂道:“别跟我东拉西扯,里面那个睡了一天都没动静,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是你干的好事,你还在这里舔着脸大言不惭跟我说禁欲纵欲?”
白月笙面不改色,“是王爷先提的。”
“谁先提是重点吗?”老王爷瞪眼,瞧着白月笙,“这丫头自从六年前梅府那一次之后,就开始辛苦拉扯孩子,好容易孩子拉扯的能脱手了,老夫我又看不下去硬将你们送作堆,想着那么个灵气慧黠的好丫头,总不能真的就那样带着孩子过一辈子吧,你倒好,又是让她治伤又是让她被威胁,最后没得选择把命也搭进去,我就想着既然合不来那就各走天涯互不相干,你却又折腾着将人弄了回来,而且还又搞大了肚子。”
白月笙怔了一下,沉默了。
老王爷叹了口气,“大好年华全部消磨在孩子身上,如今又跟着你卷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朝事上来……如果没有你,这些事情她本来都不必经历,只需做做生意赚点小钱,潇潇洒洒就是一辈子了,你倒好,不见怎么疼人,却是只管自己,也不顾她身子是不是经得住就这样折腾……”
白月笙脸色微黑,谁说他不管不顾?只是蓝漓那青丝披垂半遮半掩的样子实在妖媚的紧,他哪里忍得住?此事他心中也很是自责。
老肃亲王见白月笙不说话,自己个儿的话反倒越多了,“你以后给老夫节制一点!”
白月笙有些不是滋味,“她是我的王妃。”
别的事情这老头来插一脚也就罢了,夫妻俩的闺房之事他也不放过。
“老夫能让她做你的王妃,自然也能——”
白月笙一记冷光忽然扫来。
肃亲王打了个怵,抿抿唇,“瞪我做什么?”别说,白月笙这眼神还真的有点吓人。
白月笙冰冷的吐出两个字:“休想。”他站起身,打开门,“夜深了,老王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
肃亲王呐呐,神情不见意外,倒是喜色更多,“你以为老夫会怕你?你要不懂得心疼人,可别怪老夫不客气。”
白月笙脸色越发的黑了,直接道:“慢走。”
若非自制力超强,真的想上前将这个长辈的长辈的长辈直接丢出王府去。
肃亲王哼了一声,也不多折腾,摇着身子踱了出去,刚出门,门板就在他身后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肃亲王瞪了紧闭的门板一眼,转而逗弄小丫头去了。
白月笙有些后悔,皱着眉头瞧了那门板一眼,这样大的声响,必定是要将蓝漓吵醒了。
果然,屋内,传来蓝漓很轻的声音:“怎么了?”
屋中人都被白月笙支了出去,蓝漓没得到回应,却瞧着外面天色暗着,还想着,天还没亮呢,拉开薄被打算翻身坐起,却不想稍微动了一下腿,身下便传来一种难以启齿的酸痛。
她轻嘶了一声。
白月笙已经到了床前,扶着她,“怎么了?”
蓝漓轻咳一声,“没,桂嬷嬷呢?我想沐浴。”
“温泉池子那里我让人准备了沐浴用品,我抱你去吧。”
蓝漓也没有扭捏,嗯了一声。
泡在温暖的池水中,蓝漓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慢慢的感觉身上那些酸疼都消减了不少。
白月笙唤了嬷嬷和丫头在外面伺候着,自己不知道去了哪。
等身上疲惫尽散,蓝漓更了衣,用膳的时候,才知道已经是第二日的晚上,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日一夜!
蓝漓瞧着屋中丫鬟嬷嬷的表情,总觉得他们的那些笑容之中带着别样的暧昧。
蓝漓连连咳嗽两声,“那什么……你们去吧,我用完了喊你们。”
“是。”
两个丫鬟和桂嬷嬷鱼贯退了下去。
蓝漓脸色烧红,扶额长叹了一声。
好在这王府中的人也都是很懂得分寸的,蓝漓暗暗瞧了好一会儿,发现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做着自己的事情,没功夫取笑她,蓝漓才松了口气。
用完膳,唤了人来收拾。
白月笙却又来了,白月笙神色从容,想来扶她。
蓝漓却忙自己站起,“没事,我自己可以。”
白月笙也不勉强,拉着她到了床边坐下,弯身去解她腰间系带。
蓝漓按住他的手,“做什么?”可别又来了!
白月笙抬眸看她:“我在心儿的眼中,难道就是只顾自己不知疼惜别人的人吗?”
蓝漓瞧着他,半抿着唇,在经过昨夜被他化身为狼拆吞入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之后,她惊觉自己将男人的欲望想的太简单了。
白月笙眼眸之中划过一抹自责:“抱歉,我昨夜……有些失控。”
“呃……”蓝漓呐了呐,“那你……”她想问他现在这是干嘛,却看着白月笙摆脱她的控制,继续去解衣襟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玉色的小瓷瓶。
“那是什么?”
“药。”
“什么药?”
“治疗擦伤的药。”白月笙终于在蓝漓的防卫之下解开衣带,手还往下路探去。
蓝漓一惊,连忙按住,“你做什么?”
白月笙微叹,“别闹,你肯定很不舒服。”
蓝漓脸色爆红,“我……我是医者,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不需要这个……药!”
白月笙认真瞧着她,“听话,嗯?”
蓝漓惊觉,这个男人态度认真无比,可真的要让他帮她擦……药吗?
不不不,虽然两人已经十分亲密,但这对蓝漓来说实在有些超过,她咬牙,忽然起身,也不管腿部不适往外奔去,边道:“我去看看小丫头——”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月笙抓了回来,丢上了床。
蓝漓讪笑:“不是,咱们打个商量……我不怎么疼,不用上药……”
白月笙眉毛都没掀动一下,摆明不答应,手已经沾了些许药泥。
蓝漓面色青红交错,商量不成,索性求饶,“阿笙……阿笙……这样……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
白月笙向前探来的手停住了。
蓝漓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停了一下。
白月笙问:“你自己来?”
蓝漓忙不迭点头,“嗯,我自己——”
“可是——”白月笙尾音拖得很长,将蓝漓的心也钓的很高,然后慢慢道:“我实在不放心你自己,你必然不会好好抹药。”
蓝漓崩溃,七手八脚的去挡,可白月笙到底也是会武的,两个巧劲就将她制住,她手脚不得动弹,眼睁睁的看着白月笙的手……
身体有一种莫名难言的感受,她紧咬着下唇,脸色涨红,忽然怀疑,一个人会不会活活被羞死?如果不会,她会不会创造这样的记录?
难耐的时光终于结束,白月笙涂药结束,放开了蓝漓。
蓝漓手脚并用的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白月笙也不多言,放下药瓶,连着被子将她整个人抱了过来,“睡吧。”
蓝漓含糊的应了一声,哪还敢多说?
她白天睡了一天,本该也没什么瞌睡,可是今日睡了一日,耽误了些事情,明日必须要去办,索性也耐着性子闭目养神,却不想还真的睡着了。
第二日,蓝漓神清气爽,精神极好,早起之后先去看过小思儿,又和花匠一起料理了一下她前些时日每日照看的翡翠玉兰花,战英才前来报到。
战英穿着淡紫色的劲装,英姿飒爽,和走的时候一样,只是头上却裹着一方看起来有点奇怪的头巾,躬身立在蓝漓身侧,道:“王妃,我回来了。”
“如今寺中情况怎样?”
战英回道:“那小孩被沁阳王暗中接走了,至于那个中年长老,也一夜之间没了踪影,我想应该是和孩子在一起,寺中其余一切都很正常。”
蓝漓点点头,道:“好,大佛寺这趟辛苦你了。”她瞧着战英头顶怪异的头巾,“你……”
战英忙道:“没事没事,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要……”她咬着下唇,悄悄道,“只要王妃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就好了……”
蓝漓不得不感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古人眼中,毁人发肤犹如杀人父母,战英若非喜欢战坤到了极致,也绝对不会做这么大的细绳才是。
“嗯,你放心,我记得。”
“小姐答应你什么了?”休息了一日百无聊赖的彩云还是更愿意跟在蓝漓身边,今日一起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