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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大小姐二小姐被赶出府,到庙中苦修,木清洢又留在东宫之后,镇国将军府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许多,而且因为木正霖心情不好,府中人平时也不敢大声喧哗,就越发显得没有人气。
更让人郁闷的是,木正霖受此打击,病倒在床,请了好多大夫,吃了好些药也没能彻底好起来,人也瘦了不少,平时都留在府中养病,很少外出。
纵然有个号称神医的女儿,可因为一直不受他待见,他也知道木清洢对他颇有怨念,竟是拉不下这个老脸来,让女儿回来替他看病,这些苦也只能自己受着。
有时候想想,大女儿二女儿让他如此失望,木清洢又指望不上,儿子跟他也一直不怎么贴心,他这大半辈子,竟是白活了吗?
不过,最最倒霉的事还不止如此,今日他强拖着病体上早朝,孝元帝冷着一张脸出来,群臣见过礼之后,分列两旁,自己就被点了出来,“木爱卿。”
木正霖立刻越众而出,强打精神,“臣在。”
“朕昨日看到一份奏折,你且看看。”孝元帝一扬手,“啪”一下,直接将奏折扔在了他脚下,其愤怒程度,可见一斑。
苍澜渊微一皱眉,父皇一般很少当殿给臣子难堪,这回是怎么了?
所有朝臣的目光都集中在木正霖身上,他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强忍着羞辱,弯腰将折子捡起来打开,匆匆看过一遍之后,脸色大变,屈膝跪倒,“臣冤枉,皇上明鉴!”
这折子上竟然说他与外族私、通,互有书信往来,想要谋反!试想木家人几代都是忠心耿耿之辈,因木家的女儿有召唤龙神的能力,更是得大容皇室重用,他们深感皇恩,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怎可能有谋逆之心!
“你冤枉?”孝元帝冷冷道,“这奏折上所说,有理有据,更有你私通外笔的亲笔书信,你做何解释?”
苍澜渊心下顿时雪亮:看来是清洢所说的“打草惊蛇”之计奏效,二弟和敬苍侯感觉到了某种危机,也看到她跟自己走的近,猜到事情与她有关,所以指使人对木正霖下手,为的就是拖住清洢,好让她自顾不暇……果然好手段,还真是不能看低了他们!
“臣没有私通外族,更不曾与什么人有书信往来,臣冤枉!”木正霖虽惨白了脸,冷汗涔涔,但神情坚决坦然,没有半点心虚之态。
他半生为国效命,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这种栽赃诬陷之事更是不新鲜,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相信皇上,一定会还他清白。
其实这样的事想想就知道,必定是木家一直深受皇恩,某些宵小之辈看不过眼,妒忌心一起,所以才用这样不入流的法子陷害他,简直卑鄙!
“好,朕就让你心服口服!”孝元帝一声厉喝,“来人,取纸笔来!”
内侍应一声,立刻下去取来纸笔,同时搬来一张方桌,摆在大殿正中。
孝元帝衣袖一挥,“木爱卿,你且写下几行字,让诸位爱卿看一看你的笔迹。”
“遵旨!”木正霖起身走到桌边,拿起笔来,略一沉吟之后,写下几句古圣人所说的忠君爱国之道,字迹端正有力,做为一名武将来说,能有这般水平,已经很不错。
“石德海,将这封信拿下去,与木爱卿字迹做比对。”孝元帝将那所谓的证物交给身边的内侍,吩咐一声。
“遵旨!”石公公恭敬地接过,走下台阶,将书信跟木正霖方才所写的文字放到一起去。
群臣随即围上观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向柳怀站在人后,不停地冷笑:自己这一招使的很是高明,只要花些银两,就能找到模仿他人写字的高手,再想法子弄到一份木正霖所写的奏折,偷出他的笔迹,让人比对着写下一份私通外族的书信,这事儿就成了。
孝元帝最恨的就是朝臣私通外族,谋逆作乱,如此一来,证据确凿,根本不用再详加查探,就一定会定木正霖的罪,把木家满门抄斩才好,这样他也算是给女儿报了仇了!
女儿,你的冤魂想必走的不远,就亲眼看着爹爹为你报仇,让你死的瞑目!
群臣看过一阵之后,纷纷道,“这字迹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啊,果然是木将军所写!”
“真是没想到啊,木将军世代深爱皇恩,竟然会生反叛之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唉……”
一片非议声中,木正霖已经面无人色,惊骇莫名:怎么会这样?他根本没有写过这封私通外族的信,可为何这信上的笔迹跟自己的一模一样?
“木爱卿,你还有何话说?”孝元帝森然道,“朕一向待你薄,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吗?”
苍澜洌和苍澜凌俱都得意莫名,前者是此事的策划者,当然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而后者则是纯粹因为讨厌木清洢,不想她得意,反正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至于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臣……”
“父皇,”苍澜渊向上一拱手,“儿臣以为木将军一向忠心,断不会出卖我大容,说不定是小人使计,想要挑拨离间,父皇可否容儿臣看一看这封信?”
孝元帝对这个太子一向很满意,许是把对靖宛皇后的思念都寄托在他身上了吧,只要这个儿子开口,他都不会拒绝,“好,你且去看过。”
真是多事!
苍澜洌咬牙:苍澜渊,你还真是被木清洢给迷惑了心智是怎么的,要这么帮她?
“谢父皇。”苍澜渊走下台阶,给了木正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将那封信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看。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他身上,更有甚者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等着看这国之储君到底要如何替木正霖翻案。
不大会儿之外,苍澜渊淡然道,“这封信,是假的,根本指证不了木将军有罪。”
此语一语,众皆哗然:
“假的?怎么会?”
“是啊,这字迹明明跟木将军的字迹如出一辙,哪里有假了?”
“莫非太子殿下是想替木将军脱罪不成……”
一片非议声中,向柳怀牙齿咬的咯咯响,脸色更是难看:明明就要成事了,苍澜渊,你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苍澜洌和苍澜凌更是在心中将大皇兄狠骂了一顿:看来他是真的中了木清洢的毒了,居然替她的父亲说话,都说大皇兄不近女色,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这次的事,只怕又要前功尽弃,简直可恶!
木正霖对苍澜渊更是感激莫名,不管最后能否证明自己清白,太子维护自己的这份心意,已经令他感恩戴德,无以为报了。
“哦?”孝元帝不理会群臣的异议,问道,“何以见得此信是假,渊儿,你说清楚。”
“是,父皇,”苍澜渊神情平静,“众位大人请看,这封信表面看来,是木将军与羌族首领共谋大事,的落款处的时间是三月十二日,似乎顺理成章,不过诸位都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年后羌族曾经作乱,是木将军领兵平乱,立了大功。”
群臣顿时恍然大悟,向柳怀更是恨不得上前把那封信撕个粉碎:千算万算,怎么算错了这一点?早知道不写羌族了,随便写个别的族都好,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破绽!
“正是如此,”孝元帝寻思过来,脸色大见缓和,“如此看来,是有人要诬陷木爱卿了?”
“是,”苍澜渊冷然一笑,“三月十二日之时,木将军正领在边境与羌族作战,就算他要与其密谋,直接面谈就是,谁又能知道,何必写书信到京中这么麻烦,不是多此一举?”
群臣纷纷点头称是,态度一下就转变过来,也是帮趋炎附势的主,小人见识。
“何况木将军若果真要与羌族密谋,怎可能将镇压下他们的叛乱,趁势起兵,不是更好?”苍澜渊将手中信纸抖了抖,神情森然,“这封信最大的破绽就是,如果说这真是几个月前所写,墨迹怎么可能如此之新!所以此信根本就是他人伪造,有意模仿木将军笔迹,为的就是陷他于不义,其心可诛!”
群臣骤然安静下去,苍澜渊一向性情孤傲,出手无情,更是容不得奸佞之臣,如今他一发怒,谁不色变,纷纷低头,不敢吭声。
“多谢太子殿下!”木正霖深深叩头,声音都有些抖。
“木将军不必多礼,非你之过,父皇一定会替你主持公道,”苍澜渊转向孝元帝,“父皇,这诬告木将军的奏折,是谁人所上?”
孝元帝已知道是有人要谋害木正霖,冰冷的目光缓缓定在某处,“向爱卿,你做何解释?”
果然是他。苍澜渊无声冷笑,向贵嫔之死,向柳怀必定是心中不平,会对木家人下手,毫不奇怪。
“皇上恕罪!”眼看事情败露,向柳怀赶紧跪倒喊冤,“臣也是被骗的!是地方官员说是拿到了木将军私通外族的证据,臣知道兹事体大,不敢耽搁,这才禀报皇上,臣也不知是有人害木将军啊?”
你不知?你分明就是气恨清洢害了你女儿,才想要诬陷于我,装的什么无辜!木正霖气的胸膛一阵发闷,不过因为知道真相已出,皇上必定不会为难他,才不急着为自己辩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