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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那个克妻的傅礼要成亲了!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一经发布, 就在乐安县内掀起了一连串前所未有的八卦狂潮。
据最新消息说:傅礼娶得是桑丝巷周家二姑娘;
据最可靠的消息称:这位周家二姑娘是嫁到傅家做妾而不是正妻;
据目击者证人道:傅老板下聘那日说的还是那句老话,此生不会娶妻, 只是后面又加了一句, 此生只娶一妾;
据圈内知情人士透露:其实傅老板当年克妻之事皆是谣传,件件都另有隐情;
据最权威的消息说:傅老板之所以能成功娶周二姑娘为妾, 完全是得益于桑丝巷桑家茶摊两个小伙计的鼎力相助, 而且那两个小伙计最近还擒住了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劫道土匪乐安六虎——
啥?你不知道那两个小伙计是谁。
喂喂, 那两位据说可是能助你上九天揽月、帮你下四海捉鳖, 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英雄高人啊!
什么?不信?!
不信你现在就去桑丝巷的桑家茶摊看看, 登门请那二位高人帮忙的百姓都快排到城外了!
诶?以上这些都是谁说的?
哼哼哼, 那自然是乐安县八卦第一人乐泰酒楼的跑堂陈冬生的第一手消息啊!
*
而实际上, 目前桑家茶摊的现状虽然没有传闻中那么夸张, 却也相去不远。每日来请郝瑟和尸天清帮忙的百姓是络绎不绝,整体路线基本是按照郝瑟的精心规划的“三步走”计划稳步发展。
第一步:凭借周云娘项目打开知名度;
第二步:在乐安县稳扎稳打站稳脚跟,持续拓展市场;
第三步:促进接委托赚金事业蒸蒸日上日进斗金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只是——
目前为止, 委托的事件类型略有些千奇百怪, 委托酬金的种类也有些——咳咳,五花八门——
比如说三日前,尸天清经过整整一个时辰的艰苦跋涉, 才从屋顶上将北城春花巷徐奶奶的心肝宝贝小宝成功营救, 当时徐奶奶那感动得眼泪是哗哗的,小宝也是一脸感激扑在尸天清怀中痛哭流涕,具体致谢词是:“喵喵喵喵……”,此委托的酬金是——全手工制作千层底黑布鞋一双。
再比如二日前, 郝瑟花费了整整半个时辰苦口婆心向一位名为“如玉”的公子发表了“美源自心灵而非外表”的高端演讲,成功治愈了如玉公子的婚前恐惧症,获得酬金老母鸡一只,付出代价是——郝瑟一整日都没胃口吃饭——原因就是,那位如玉公子的长相距离“如玉”二字实在是……相去甚远。
再比如,顶着烈日给隔壁巷子的李大爷修屋顶,获得鸭子一只;帮张大婶挑水,获取萝卜一篮;替风湿病加重的王大娘洗衣服,获得大葱五根;协助吕褔黎磨豆腐,获得豆腐两大块……以及这一大清早——
“咚!”
一个血淋淋的猪头重重落在了郝瑟面前的桌子上。
郝瑟咽了咽口水,抬头瞄了一眼一大清早就找上门的委托人。
胡须毛发旺盛,全身肌肉泛光,光着膀子挂了一条血呼呼的围裙,满面横肉,眼放凶光,正是桑丝巷王家肉铺的掌柜王怀山。
郝瑟吸了口气:“王、王大哥,您这是?”
王怀山两只手在围裙上频频摩擦,布满横肉的脸上显出一丝扭捏之色:“小、小郝啊,俺听说你这儿啥事儿都能帮人做,是不是真的?”
“都是街坊们谬赞,也不是所有事儿都能办成,尽力而为、尽力而为。”郝瑟看着眼见血糊糊的猪头,小心翼翼斟酌着词句道。
“俺、俺这个也不是啥大事儿……”王怀山搓着手,向前探了探身子,“那啥,就是俺媳妇——”
“王大嫂?王大嫂很好啊!贤良淑德,人长得又好看,说话跟唱歌似的,王大哥,您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未等王怀山说完,郝瑟就急忙补上半句,心里却是暗暗叫苦。
诶有我去,可千万别是什么家长里短的宅斗剧情啊!
“那是、那是——”王怀山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俺媳妇啥都好,就、就是——”说着,咽了咽口水,压低嗓门,“就是有时候吧,太厉害了,总是追着俺打,害的俺被街坊们笑话,说俺怕——怕老婆……”
说到最后一句,王怀山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和桌上那个血染的猪头那叫一个相得益彰。
郝瑟眉梢一抽。
“小郝,你能不能帮俺想想办法,让你王大嫂别总这么、这么打俺——”王怀山一脸期待看着郝瑟。
郝瑟眼角一抽。
“俺知道,周家二姑娘那事儿定给了小郝你不少银子,小郝你放心,俺虽然没啥银子,可是俺可以拍着胸脯跟你说,只要这事儿小郝你帮俺做成了,以后你们家的猪头肉,俺管够!”
说着,就狠狠一掌拍在猪头头顶。
那猪头上的肥肉立时忽忽悠悠一顿乱颤,抖了半桌子的血水。
郝瑟嘴角一抽。
“哎呦,老娘可不爱吃猪头肉啊!小郝,小尸,你们留着自己吃啊。”路过的顾桑嫂提着茶壶瞅了一眼,摇摇头又飘走了。
“天清不吃这个。”尸天清挑着水桶在郝瑟身边一顿,皱着眉头扔出一句,也走了。
郝瑟“……”
王怀山一脸紧张:“要不,俺给你换成猪大肠?”
“停停停!王大哥!”郝瑟急忙挥手制止王怀山,长吸一口气,“王大哥您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但是咱们街里街坊的,这个猪头就不用了。”
王怀山脸色立时黯然下来,“连、连小郝你也不愿意帮俺啊——”
“不是不帮,是不用帮啊!”郝瑟急忙纠正道,“王大哥,像王大嫂这种性情,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王大哥您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怕老婆算哪门子的福气——”王怀山垂头丧气,“小郝你莫要骗俺了……”
“小弟所言句句掏心挖肺啊!”郝瑟噌一下站起身,圆瞪死鱼眼道,“从古到今,有多少名人能士皆有惧内之贤名,所、所谓,圣人哲人尚惧内,何况常人呼?尤其是、是那个……”郝瑟眼珠一阵乱转,“都惧内呢!”
“圣人?谁?”王怀山双目闪闪看着郝瑟。
“比如比如比如……对了,比如戚继光!”郝瑟一拍脑门。
“七啥光?”王怀山一头雾水。
“戚继光戚将军啊!”郝瑟大叫,“抗倭名将,可是大明朝——诶!”
说了一半的郝瑟三白眼一瞪,瞬时消声。
慢着!戚继光是明朝哪个年号的?万历还是嘉靖?现在是貌似是成化……
卧槽,戚继光同志搞不好还没出生啊!
郝瑟一抓脑袋,急忙改口道:“咳,那个,此人不是很出名,咱们换一个例子,比如、比如那个——”
哎呦我去,还有谁啊?
“《越绝书》中有载,战国刺吴王僚之专诸,常有惧妻之行,外人问之为何惧一妇人?答之曰:能屈一女之下,必能伸展万夫之上,后专诸以鱼肠剑刺杀吴王僚之行而被史书所记,称之为战国五刺之一,惧内一词,便始于此人。”尸天清抱着一捆木柴走到郝瑟身侧,停步补充道。
“没错,就是此人!”郝瑟一拍大腿,“这个专、专诸,那可是鼎鼎有名刺客,大英雄大豪杰。王大哥,您想啊,这等大英雄又怎会怕一个妇人呢?那是因为大英雄心中有大沟壑、大气魄、大见地!这不是惧内,而是尊妻、爱妻、护妻,这可是经天纬地的大英豪才有的气魄啊!”
说到最后一句,郝瑟双臂大开,做出一副胸怀山河的气势来。
“阿瑟所言甚是!”尸天清一旁定定点头,“阿瑟,我先去劈柴了。”
说完,就抱着柴火快步离开。
留一脸震惊的王怀山定定呆坐半晌,猛一拍桌子,面色大喜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上天派这般的媳妇来管着俺,就是让俺成大事啊!”
“没错,就是这样!”郝瑟一竖大拇指。
“哈哈哈哈,好好好!这下,看以后还有谁敢说俺怕老婆!”王怀山大笑狂拍郝瑟肩膀数下,昂首奔出大门。
“王大哥,猪头!”郝瑟捂着肩膀呲牙咧嘴喊道。
“那是给小郝、小尸你们的酬金!”王怀山声音远远传来。
“额——”郝瑟目光转到桌上血糊糊的猪头上,顿感一阵眼晕,忙转身冲到厨房,翻出一个大盆,又奔回院子。
“妈呀,这猪头太瘆人了,还是给王大哥送回去吧……”
可待回到前院,却发现桌前竟不知何时又坐了一人。
一身黑衣,两鬓银发,面如棺材,五官僵硬,竟是桑家茶摊的VIP客户,秦宅的主人。
“秦老爷?”郝瑟捧着脸盆一脸惊讶走到桌边,将桌上的猪头往盆里一塞,甩出抹布一抹桌子,堆笑道,“秦老您今儿这么早就来喝茶了?”
秦老爷撩起眼皮瞅了一眼郝瑟,嘴唇一动,出声道:“十日之后,是秦某六十大寿。”
“哈?”郝瑟一怔,随即立即抱拳,“那恭喜秦老爷了!”
秦老爷微微颔首:“秦某打算在那日宴请几位故友,饮酒小聚。”
“是是是,六十大寿,自是应该好好庆贺一番!”郝瑟连连点头。
“秦某这几位故友,脾性与常人不同,喜怒无常,眼界极高,所以……”说到这,秦老爷突然停住,抬眼静静看着郝瑟,一双灰色眸子仿若没有焦距,一动不动,看得郝瑟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喂喂,秦老头,你到底想说啥子啊?
秦老头眼皮动了一下,抬手将一个银锭放在了桌上:“秦某想请你二人帮秦某做一件事。”
卧槽!看这银子的大小,起码有二十两啊!仙人板板,老子干了这么多天不靠谱的委托,总算见到回头钱了!
郝瑟顿时精神一震,抱拳道:“不知秦老爷有何难事需要小的效劳?”
郝瑟这一问,秦老爷又沉默了下来,继续用一双波澜不惊的灰眸打量郝瑟,良久,手臂一抬,竟是又往桌上放了一锭银子。
这一下,就算粗神经如郝瑟也立时觉出不对味儿来,只觉压力倍增,额头冒汗。
喂喂,俗话说没有天上白掉的馅饼,这秦老头出手这么阔绰,莫不是要办什么鸿门宴之类让咱下黑手吧!
不成、不成,老子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还是问清楚再说,若真是什么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勾当,那是打死也不能接啊!
想到这,郝瑟不禁面色渐沉,抱拳施礼,定声道:
“不知是何等难事竟要秦老爷如此破费?”
秦老爷眸光深邃,神色凝重,双唇慢慢开启,一字一顿道:“秦某想请小尸兄弟——”
郝瑟死鱼眼慢慢睁大。
“为秦某做一桌寿宴。”
嗖嗖小风一掠而过,啪一声把郝瑟紧绷的神经吹断。
就听“哐当”一声,郝瑟脑袋砸在了桌沿上。
先人板板,不过就是请尸兄去做厨师吗,秦老头你做啥子搞这么多阴森恐怖的特效吓人啊!
*
华灯初上时分,陈冬生坐在郝瑟的厢房内,看着桌上两枚亮瞎人眼的银锭子,一脸惊诧:
“所以,这秦老爷花这么大的价钱,只是为了请尸大哥去给他做一顿饭?”
“是寿宴!寿宴!”郝瑟敲着桌子强调道,“宴请的是秦老爷的故友,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寿宴!”
尸天清沉吟片刻:“阿瑟,那秦老爷可提出了什么要求?”
此言一出,郝瑟表情不由有些扭曲,扫了二人一眼,定声道:“我也问了秦老爷——”
“他怎么回答的?”陈冬生急忙问道。
尸天清也一脸正色看着郝瑟。
“秦老爷说——”说着,郝瑟面色渐渐沉凝,双眼微微眯起,竟是做出了秦老爷三分相似的神色,凝音沉声:“随便。”
一瞬宁静。
尸天清眼角一抖,陈冬生哐当一下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抱头大叫:
“这种要求怎么做啊?总不能真的随便蒸一笼屉寿桃吧?!”
“当然不能随意敷衍!这可是价值四十两银子的高端客户,万一搞砸了,咱们上山下海披星戴月费尽心力好容易拼出的口碑搞不好就会功亏一篑!”郝瑟一脸沉重道。
“那、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去把这城里所有酒楼的招牌菜式都偷学来,然后拼一桌寿宴?”陈冬生双眼一亮,提议道。
“不妥,若是那秦老爷想吃那些菜式,只需去请酒楼大厨便可,又何必舍近求远来寻我们?”尸天清摇头道。
“那、那咋办啊?”陈冬生叫道。
“哼哼哼,二位放心,老子早就胸有成竹了!”郝瑟一扫二人的表情,一脸得意自夸道。
此言一出,莫说陈冬生,就连尸天清都有些意外。
“阿瑟,你当真有对策?”
“没错!”郝瑟一拍胸脯,从桌旁抽出一个崭新的册子递给陈冬生,“小东子,你明日就将这秦老爷的身高体重生平爱好饮食口味家族历史祖宗八辈都给老子打探出来!”
“哈?”陈冬生惊诧,“不是做饭吗?打听这些做啥?”
“哼哼哼,小冬子,你太天真了!”郝瑟慢慢眯起死鱼眼,两道精光四射而出,“这可不是一场普通的寿宴,这而是——”
郝瑟猛然起身,手臂唰一下前举,提声大喝:“赌上我们桑家茶摊英雄小组前途命运的一场名誉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