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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分钱（上）
大伙一见这架势，肯定得拦住啊，三五个人赶紧冲上去把二婶江春秀给拉住。
庆红嫂子好言相劝：“春秀婶婶，这又不是多大点事儿，你要是觉得老爷子分配不公平，回家去坐下来好说好商量嘛，咋还至于寻死呢？你要是死了，松儿该怎么办啊？”
二婶江春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命苦啊！嫁给方家以为有好日子过，谁想自己拼死拼活一辈子，落得个啥？同样一个爹妈生的，老大家有老爷子帮忙出钱盖新房子，我们老二家住那破屋子，下雨天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我容易么我？！我家那不争气的男人还三天两头往别家送钱！”
听了二婶江春秀的哭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不公和委屈，可阿爸他们这一辈的都成家了，不好好孝敬老的，哪还有往老的面前伸手要钱的道理？
阿爷虽说出于一片好心想拿出点钱帮阿爸方国栋减轻点负担，可方妍不是给拒绝了嘛？
“行了！不是觉着我对你们不公平吗？晚上上我家来，我把我手上的余钱全分给你们三兄弟，当着面分，老幺也来，到时候可别再说我对谁不公平！”
说着，阿爷方长德气冲冲地甩手走了。
“阿爷，您等等！”方妍赶紧追上去，拉住阿爷方长德的胳膊，“阿爷，这事儿都怪我，要不是我让你保管那两百块钱，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阿爷方长德黑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回到老屋之后，他坐下来，才叹了口气说：“哎！这事儿怪不得你，这事儿怪我。你们阿爸当年分家的时候，我身无分文，没有帮过他什么忙。后来你们几兄妹上学，学费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对你们有愧啊。”
“这次跟着你们收菌子分了点儿钱，就想着把这钱拿来赞助你们修房子，也不是说只给你们老大家，我是想着等我多攒点儿钱，也分老二老幺家一点儿钱，让他们都住上新房子。我这么大岁数了还为小的辈操心，我对谁不公了我？！”
“是是。”方妍赶紧倒了一杯凉茶，递给阿爷方长德，又给他顺顺气，“阿爷，别气了，这钱是你的，你爱给不给。”
话虽这么说，可事情闹到这份上，阿爷要真不做出点表率出来，还真怕小辈的说他不公。
他喝了一口茶，紧紧地皱着眉头。方妍有些心疼，想必今天二婶当着大家伙的面这么闹，一点儿也不给他面子，他是气急了，也伤了心。
方妍安慰了阿爷一会儿，便先回家去了，她从省城买的许多东西，这回还拎在手上呢。
回到家去放了东西，没多久阿爸方国栋和大哥方平也回来了，两人因为二婶的事儿都有些不愉快。
其实方妍也不愉快，她见不得阿爷受委屈，可是这事儿吧，她又不太好插手去管。
阿爸方国栋坐下休息了一会儿，说：“今天晚上老爷子说要分钱，到时候免不得又有什么争吵。我是个没主见的，让你们娘去只会添乱，妍妍和方平，你们俩谁跟我去一趟吧。”
方平看了一眼方妍，说：“要不让二妹去吧，她书读得多，比我有主意。”
“成。”
晚上吃了饭，方妍又跟着阿爸方国栋一起去了阿爷的老屋那边。
老屋门口趴着一条黑色的土狗，浑身毛脏兮兮的，是二婶家的狗，一看就知道二婶已经来候着了。
进了家，方妍先问道：“幺叔和幺婶还没来呢？还有二叔呢？”
“嘁！每次有要紧事儿来得最晚的就是你幺叔家，也不知道在家干啥。还有你二叔那个没用的东西，分钱这种事儿都不肯来，不来就不来吧，我一个人照样能把钱分了。”
二婶坐在木椅上，微微佝偻着腰，两手插在大红花色的外衣兜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显然是等不及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黑狗叫了起来。
“来了来了！”二婶着急地站起来，赶紧跑到门边儿上去看。
果不其然，幺叔和幺婶抱起只有半岁大的弟弟方秦来了。
许是方秦还在吃奶，二叔家的狗又经常吃不着东西，每次一见着幺婶抱着孩子，就要吼个不停。
“二嫂，可不可以管一下狗？它这么围着我叫，我怕咬着我孩子。”
幺婶是个温吞性子，每次看到这狗就害怕，此刻正站在门口神色慌张地不敢进来。
二婶不以为然：“一条狗有啥好怕的，它又不咬人！”说啥也不肯去管管，转身又进了屋子。
方妍看不下去了，赶紧拿了根木棍，把狗赶走，又牵着幺婶走进家来，安慰道：“没事儿，你怕它，它更怕你咧！”
“嗯。”
除了二叔不愿意来之外，其他该来的都来了，围着阿爷家的长方桌子坐了一圈，桌上点了煤油灯。
“所有人都到了，那我就说说。”
阿爷坐在正位，蹙着眉头，严肃地说：“最近老大家在建房子，所以昨天夜里，我和妍妍她奶奶商量，说拿点钱帮帮老大家。我现在手头上也没多少钱，我寻思着先把钱拿来帮老大家建房子，等日后收了菌子，也给你们老二和老幺家钱，让你们建新房子。”
“没想到话被老二媳妇儿听了一半去，正巧今天妍妍让我帮她保管钱，我把她的钱还给她阿爸的时候，被误会那钱就是拿给老大家建房子的那笔钱……”
阿爷方长德话还没说完呢，二婶江春秀立马打断：“咋又成误会了？！明明你都承认了你拿钱给他家建房子！”
“老二媳妇儿，能不能听我说完？！”
阿爷方长德目光望过去，板着脸训斥了一声，见二婶江春秀闭嘴不说话了，又将视线收回来继续说：“没错，我今天确实拿钱给妍妍了，可是妍妍拒绝了，她没收这钱，钱还在我这儿，总共一百块。”
方长德把钱一股脑全放在桌上。
那一瞬间，二婶的眼睛突然亮了，直勾勾地望着那桌上的钱。
方家以往是穷怕了的，幺叔和幺婶去年结婚，置办家里也花了不少钱，看到桌上那一叠零钱也略微有些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