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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寒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床榻上,神色复杂地盯着对面紧紧相拥的两人。看着林音已经涨得通红的脸颊,但她依旧是一脸的包容和耐心,他的心弦突然之间被触动了。
他突然想到了姐姐,他那个精明能干的姐姐,虽然长得粗狂黝黑,却体贴心细的大姐,是不是也被这个女子的率真爽朗包容给吸引住呢?
想到离开鄠县的前一晚上,他和姐姐大吵了一架,那是他们姐弟十几年的相处中吵得最厉害的一次,几乎到要分裂决绝的地步。
当时府邸的不少人都被惊动了,只是他们的争吵从未提及那些敏感而隐晦的字眼,所以听到的人也只知道他们姐弟俩在吵架,但具体是为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他原本也只是刚好路过书房,看到书房的灯亮着,就想进去打个招呼。谁知看到姐姐对着一幅画像迟迟回不过神,他当时还好奇地想着会是哪家的公子少爷,哪里想到画像上的居然是一位秀气单薄的女子,这个女子还是他熟悉不过的人——林音。
不知道姐姐让哪个能人巧匠画的,竟画得如此传神逼真。好似画上的人真的活过来一样,明眸浅笑,顾盼流离,一颦一笑间带着活泼好动的性子。
其实最初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从姐姐拉着林音和他们一起参加商会节,姐姐劳心劳力地做着一切,那个时候,他就心慌而心惊,但他一直自欺欺人的安慰是自己多想了。
直到看到姐姐在书房里痴痴地看着林音的画像,轻柔温和的抚摸,那样柔情的姐姐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想姐姐也是极痛苦的,喜欢上和自己一样性别的女子。在都则,男子要是相恋是默许的,虽然律法上没有明说,但男子在一起的例子不再少数,但女子的相恋却在朝廷的律法中明确提出不可以,它是天地不容、有违道德沦丧的。
至今还没有一对女子相恋能在一起的事例,朝廷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哪怕当时要处死一两个女子,也坚决会做。
他也知道,在都则,女子稀缺,所以为了繁衍子嗣后代,让所有的女子都怀孕生子,这样有悖的事情是不允许发生的。
他同样不能理解已经成婚的姐姐,为什么会再爱上林音?那个单薄而瘦弱的女家主,有点小聪明和小伎俩。
但是她有什么地方值得姐姐那样有悖伦理道德、不顾一切的去喜欢呢?
他一直不明白,直到此次和林音一起出使。他和韩钰之间也同样有着一场不为人知的交易,虽然明白自己可能会遭遇到的重重不测,但负气的他依旧毫无反顾的跟随林音一行出发。
一路走来,和林音相处的越久,就愈发觉得她性子开朗乐观,无可厚非,自己的心弦也在尘封中被一点一点的波动,却也只是仅有的一点。
这样开朗性子的女子很少见,都则的女人都要学会当家作主,所以她们从小就学着yin谋诡计,尔虞我诈,不仅是家族内部,在商场上也是如此。
所以很少有这样性子开朗、无忧无虑的女子,即使前不久她还遭遇了种种不测。
不过如今他对林音的想法再度发生改变,看着细心为林旭上药的女子,一脸的心疼和不舍,那样担忧而小心翼翼的神色,之前身陷在其中的恐惧和害怕都烟消云散。
难以想象,即使是自己见到那个凶恶毒辣的野兽少年,也不能抑制心底的恐惧和震惊,但这个女子就仅仅用了几天的时间就克服了?
或许,这就是最普通也是最难得的善良,这个世间上能有多少人一直还是保持着那淳朴善良,随着外界越来越重的物质利欲,渐渐被泯灭。就好像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忍着点,会很疼。”将已经溃烂的伤口周围的布料一点点的撕裂开,林音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上药。
想着被叶拓硬生生削去一块血肉,林音心疼的蹙眉,好似被削去血肉的人是自己。血水混合着脓包水,隐隐发臭,女子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的难受。
林音甚少受伤,至少在现代,她是平安过了三十年左右,大小病会有,但从来没有如此震撼的直视一大片血肉模糊的伤口。
哪怕是第一次李逸为救自己受伤时,也不是她亲自包扎。况且当时就是李逸血流的多点,她就已经吓得脸色苍白。
虽然是一介女子,但不可否定,在包扎上她不仅是新手还比较粗手粗脚。即使她刻意放轻了手脚,期间林旭好几次蹙眉倒吸凉气。却紧抿着苍白的唇,什么都不说。
“不好意思!”知道自己笨手笨脚,但伤口不能不包扎,已经恶化化脓的手臂,要是稍有不慎,可能会影响整条手臂。
整个包扎过程不仅把林旭弄的汗流浃背,同时让林音也紧张地满头大汗。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种窒息的寂静,只偶尔听到林旭和林音刻意放缓的呼吸声。
等林音为林旭包扎完,叶拓也刚好推门而进,他的脸色一直不好看,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不过林音也没有多在意,他爱摆脸色给别人看,她还不爱看。
林音和林旭周寒都没有说上话,就被叶拓带走了。不过年轻的女家主也没表现出太多的不满,毕竟这里是叶拓的地盘,她还不敢贸然造次。
叶拓并没有为难林旭和周寒,这一点倒是让林音刮目相看。原本男子多变而yin枭有些抹黑的形象慢慢清晰明朗起来,但即使这样,她对叶拓还是没有结婚的yu望。
回到临时居住的房间,林音决定和叶拓坦诚布公的好好交流一次。在关押的房屋里,她暂时没有说她和叶拓的婚事,一方面这件事还没有确定下来,另一方面,她不想稍稍有些安分的林旭再度暴动起来。
“叶拓,我想和你好好谈一次。”林音喊住即将步出房间的修长男子,表情严肃而拘谨。
“你想说什么!?”男子转过身,优雅地走到林音身侧,掀袍坐下,他依旧面无表情,林音一时也捉摸不定他在想什么。
“我想和你说我和你的婚事问题。”林音微笑着,尽量保持着温和善意的态度。她一时间恍惚,曾经她也是这样语重心长的告诫另一个倔强孤傲的yao媚男子。
“哦?你有什么意见?”男子一挑眉,依旧毫无表情,这样麻木的神情让林音看着不禁心头发毛。
“叶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意见?”林音不禁疑惑,其实对于叶拓的想法和心思,她还是不够了解和清楚。
“你希望我有什么样的意见?”男子的回答yin阳怪气,同样也让林音始料不及。
“我希望你再慎重的考虑一下,这毕竟不是儿戏。”秀气的女家主艰难地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慎重考虑过?”狂也不羁的男子声音中隐隐有了怒意,但被他拼命抑制着。
“叶拓,或许在你们的意识中,一生一定会选择一个女子相嫁,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嫁给她?”林音再一次扮演一个睿智的领导者,其实在爱情方面,她也是个小白痴。
这个问题似乎把叶拓难住了,因为表情yin冷的男子沉默不语,渐渐露出凝重而疑惑的神色。
“你可曾想过,你的一生以后一直会和她牵扯在一起,你觉得是什么可以把彼此的生命和情感牵绊在一起?”林音继续发问,但她说的有点茫然,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是想简单地说服这个男子,让他放弃这场莫名的婚姻。
“女人,我的要求很简单,就只是希望和你一直在一起,你经历过的酸甜苦se都我的参与。”叶拓的声音迷茫了,林音的话其实很简单,但被她说的复杂了。
说到底,林音是个不愿负责人的人,她不愿过多的负担起自己最不愿意负起和沉重的责任。虽然认清楚了现实的残酷,但她同样在内心深处幻想着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能将她吞噬的爱情,况且在她的观念里,爱情是平等的,一对一的。但她知道这样的爱情可遇不可求,她在现代等了整整三十年也没有出现,在这个男子泛滥的古代,更是少的可怜。
墨棋是唯一一个和她发生过关系的男子,那个纤细白净的男子有着令自己惊愕的坚韧,他固执而温柔,坚强而体贴,是不可多得的好丈夫人选。
加上他宁愿冻死也不愿离去的性子,林音算是被迫答应和他在一起。既然有了一个人,林音自然不会再和其他的男子拉扯不清,这样她会觉得对不起墨棋。
其实对于墨棋,爱情不是最大的因素,责任和心疼是导致林音默许他在自己身边的最大缘由。
叶拓的话倒是直白而简单,却同样把林音怔住了。
“叶拓,我不喜欢你。”林音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要和这个男子绕圈子,多说无益,直接的拒绝才是王道,“所以我不想和你成亲,也不愿意和你成亲。”
“——”男子沉默了,俊美的脸颊上有痛苦闪过,“不需要你喜欢我,只要我喜欢你就可以。”
俊脸上眼中的痛苦被挣扎着掩盖,男子突然站起身,背对着林音强势的开口。他不敢再看林音的表情,那样真挚而关切的表情,嘴里却说着最残忍的话。
林音彻底无语的同时也生气了,为什么这些个男子一个个都如此的霸道而强势,说的话是如此的不负责任。
“什么叫你喜欢我就可以了!”秀气单薄的女家主陡然拔尖了音量,同时也气呼呼地站立起来。
“叶拓,说话不可以这样强词夺理,成亲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你同意或是他同意就可以的。”年轻的女家主眼中几乎在冒火,她认识的男子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如此自私,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意愿和想法。
叶拓没有再说话,他背对女子而站,望向门外的庭院,林音的话每一句都像是利剑般刺向他高大厚实的身躯。扎进他脆弱的心脏,将他的心脏扎得血肉模糊。
之后房间里是你长时间的静默,叶拓似乎生气了,林音能感觉到房间里的气压明显降低,她小心翼翼地退开两步,防止这个yin枭的男子突然对自己发难。
她这瘦弱单薄的小身板可扛不住对方一招,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压抑沉闷的氛围下,林音却感觉到另一股淡淡的忧伤,仿佛有什么在悄悄哭泣。
林音嘴角抽搐,想着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为什么会觉得有什么在哭泣呢?
不等她去细致分析,叶拓动了,他背对着林音,直接走出房门,没有丝毫留恋,一次也没有回头。
林音本想出声喊住对方,因为他们的讨论还没有任何结果,其实是她还没有劝说成功。随即触及到叶拓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冰冷怨气,林音只能牙齿打颤的乖乖闭上嘴巴。
叶拓大步走着,不一会就走远了,林音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成为目力不能及的一点。叹了口气,沮丧无奈地坐下。想着该怎么顺利劝说叶拓那个强性子,却不知道还有更危机的事情即将上演。
才两天,林音一走出房间,就发现寨里到处张灯结彩,无数男子忙着挂红灯笼,贴喜字,闹热又喜庆,每个人脸都洋溢着喜气。女家主不禁蹙眉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不过这寨子里没女人,应该不会办成亲的婚事,那除去这个,还可能会是什么事?随便拉扯过一个人询问,没想到就是自己贴身小厮——小一。
但这个平时伶牙俐齿的小男孩,居然只是看着秀气的女家主痴痴地笑着,那种不怀好意、还带着点矜持娇贵的笑,让林音心底直发毛。
“你倒是说话呀!干嘛只笑,你笑什么笑呢?还笑得那么丑!”林音很不爽,这种全世界都知道,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境况抓狂又揪心。
林音不禁诽谤,眉头拧在一起望着满脸雀斑的小男子,暗想:大哥,难不成是你嫁人?如果有误,请原谅我用错了词,实在是这小子欲语还休的表情引我如歧途。
“林家主真是糊涂了,难道你忘了和我们寨主的婚事了吗?”男孩单薄的身体在林音大力的摇晃下,像是一块破抹布,他终于回过神,收起那痴呆般傻子的笑,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咦?”林音当下就傻了,这婚事是提过,但老娘还没有同意,你们居然就擅作主张办起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