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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惊心动魄,本来以为客厅必然会是一片狼藉,然而并不,以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简直是一如既往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唯一碍眼的,就是茶几上的骨灰盒了。
“这玩意儿那么邪门儿,要不给扔了?”看着那‘独树一帜’般存在的骨灰盒,我现在是看哪哪都不顺眼,自从这玩意儿来,就没消停过,反正放在这里屁用没还瞎折腾,不如扔的越远越好。
“实际上,我已经扔过两次了。”纪君翼面色古怪,说实话,认识他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类似于纠结犯难的表情,“但是不管扔多远,它总能回到这里,连位置都不变,好像从来没被挪动过似的。”
纪君翼的话令我吃惊不小,连扔两次都能自己回来,这么说,这玩意儿特么成甩不掉的牛皮糖了?!
我擦!简直不能好了!
但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强迫症发作,特别手痒想扔出去。
“怎么都扔不掉……”我想到个地方,不禁阴测测的笑了一声,“扔不掉,无非是它有形有状,如果什么都不剩了,它还能回来吗?”
“什么都不剩?”纪君翼纳闷儿挑眉。
“对,什么都不剩。”我点头,“我有个地方兴许可行,你把这玩意儿带着,咱们现在就去。”
纪君翼虽然一脸疑惑,但却并没有多问,当即二话不说就走过去把骨灰盒给抱了起来,单手夹在胳肢窝,“走吧。”
于是,我们离开家里,我先是拉着纪君翼打车去了一趟屠宰场,问老板买了一盆黑狗血,先是将骨灰盒扔到血里滚了两滚,然后再捞出来,打开盖子将黑狗血尽数倒进了骨灰里,随后就着屠宰场烧开水的锅炉灶,把骨灰盒扔进灶膛,烧个干净。
整套过程忙下来,我连顿都没顿下,完全是凭着一股狠劲儿气焰一气呵成。然而等我做完这一切,才发现屠宰场的人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神经病,至于纪君翼,全程缄默不发一言,没有赞成我的做法也没有阻止。
我环顾一圈,将众人古怪的表情尽收眼底,也没在意,反正只要纪君翼不反对,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关我屁事。
不过直到出了屠宰场,纪君翼仍旧不发一言,我就觉得奇怪了。
“你怎么不说话?是觉得我做错了吗?”看了纪君翼一眼又一眼,我终于沉不住气问了。
“不是。”纪君翼摇头。
不是?
那装个毛的深沉?
“我只是在庆幸……”
纪君翼这吐半句咽半句的调调,可真能把人给憋死,嗯,我替他憋。
“你开始被我缠上的时候,没有想到把我挫骨扬灰。”
纪君翼说完就笑了,笑容带着三分揶揄,又有那么点意味深长。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么,所以你应该庆幸,是在我没脾气的时候缠上我。”我故作凶狠的冲纪君翼龇了龇牙。
“嗯。”纪君翼煞有介事的点头,“所以我说庆幸。”
这对话忒没营养了,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懒得接话。
就听纪君翼话锋一转,“你之前说,听到客厅里有你爸的咳喘声,既然这样,你难道就没想过,那骨灰盒里……嗯?”
“不会。”我摇了摇头,“那只骨灰盒古朴陈旧,一看就是很有些年份的东西,而我爸的骨灰盒,是我和我妈亲自挑选的,也是我亲自抱去墓地下葬的,再说了,你还在呢,要真是那样,你肯定会阻拦,但你不是没有么?而且,你自己也扔了两次。”
纪君翼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过,客厅出现我爸的咳喘声,这事儿你怎么看?”之前就听纪君翼说过纸扎人,如果又是对方在故技重施,那就没什么悬念了,我唯一担心的是,那纸扎人只是受对方邪术驱使,还是注入灵魂。
“摄魂术迷惑心智,还能扰人试听。”纪君翼笑了笑,挑眉,“你难道忘了,昨晚你还见我娶别人的事,其实那个并不是我。”
别说,关心则乱,我还真把这茬给忽略了。不过,如此我就彻底放下心了。
倒是经过那一出诡遇,让我看清了纪君翼在我心里的分量。哪怕当时的确是受了蛊惑,但那种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就是现在想起那时的场景,心疼的感觉都还在。
我不知道在清醒的情况下,我有没有勇气为了纪君翼连命都豁出去,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如果纪君翼现在提出娶我的话,我不会拒绝。人鬼殊途又怎样?爱了就是爱了,或许人鬼结合对我身体不好,折寿,或者短命,但我相信,纪君翼他不会害我,所以,或许我俩真在一起,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我这么想着,就忍不住拿眼角去瞄纪君翼,一眼又一眼。
在第N次看过去时,终于被纪君翼逮了个正着。
“你在看什么?”纪君翼挑眉。
“没什么。”被逮个正着,我也没觉得尴尬,只是从偷偷摸摸瞄变成光明正大看,“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纪君翼追问。
“嫁给鬼,会不会短命。”我停下脚步,转身定定的看着纪君翼脸上的表情。
就见纪君翼先是一愣,随即瞳孔一缩。
“你,什么意思?”纪君翼声音有些颤抖。
我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居然能让对方那么激动,不禁诧异的看着他,“我就是觉得,嫁给你,或许也没那么可怕,不过……如果会短命的话,我还是不想那么早嫁给你,不是我怕死,而是我妈不能没有我。”
“你这是……愿意嫁给我了?”纪君翼激动的抓住我的肩膀。
“你这么激动干嘛?我又不是说马上!”我白了他一眼,“你这听话能听全吗?”
纪君翼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
我顿时就有点难为情,懒得跟他胡扯,转身先走了。本来是打算去路边打车回去的,结果刚要伸手招的士,就被纪君翼拉住了手。
“不用这么麻烦,我去开车,你在这儿等着。”纪君翼还特地叮嘱,“经书拿好,别丢了,我很快就来。”
我下意识的抱紧经书,点了点头。
然而,还没等纪君翼走,我眼角余光就瞥到了街对面站着的红裙子女人,顿时一惊,猛地转头看了过去。
“又是她。”纪君翼也看到了,正要离开的脚步蓦地停住,目光冷厉的看向对面,“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女人看样子,是一直跟着我们。”女人正诡笑着看着这边,我这看过去,正好和对方的视线撞个正着,“不过,这女人跟面瘫似的,脸上永远都是那么一副诡笑的表情,僵硬的就跟画上去的似的,看着真特么别扭。”
纪君翼也眯眼看了那女人一会儿,不过却什么也没说,拉着我就走,“你别在这等了,我们一起走。”
“好。”我紧跟着纪君翼的脚步,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两眼那女人所在的方向,便发现,那女人的目光,一直是跟着我们的。
我和纪君翼一直走到背街的老巷口才停下,这背街虽然和前面的新街紧邻,但环境却是天壤之别,一前一后便形成老城街和新城街的区别。和前面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老街不止房屋破旧,多数荒弃空置,街道也是坑坑洼洼,甚至还覆着一层绿油油的青苔杂草,可见其偏僻幽静。
而正是这种比贫民窟还不如的地方,最是人迹罕至。反正我们在这巷口站了有好几分钟,愣是一个路过的人都没有,车辆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都不用怕被人看见,纪君翼直接就把冥车给凭空变了出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电视剧里才能出现的特效技能,顿时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纪君翼手掌托着我的下巴往上一抬,“上车,走了。”然后便把我塞进了车里,自己也随后坐了进来。
由于前面有纸扎人司机,所以我俩都坐的后面。
车子开出巷口,我随意的往车窗外一瞥,就又看到了那红裙子女人,顿时心里憋气,冲她比了根中指。
我这动作正好被纪君翼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一僵,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把握住我竖着的中指,忽撸揉了两把,便将我的手整个包进了他的大手掌里。
“嫌我动作粗鄙?”我斜眼瞅他。
“再粗鄙的动作,在你做来也是真性情的可爱。”纪君翼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无语的抽了抽嘴角,“那你抓着我的手做什么?”难道不是嫌弃刚才那动作辣眼?
“给你暖暖。”纪君翼一本正经的说胡话。
我又抽了抽嘴角,“你的确是给我暖手,而不是在速冻?”
“我不喜欢吃凤爪。”纪君翼转头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然颇无奈的语气来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
“啊?”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是在拐着弯儿骂我呢?”
“没有。”纪君翼笑得忒不要脸,“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忽然不想理这丫了!
这茬吧,便由我的无语而告终。
直到回到家里,我这才再次搭理纪君翼,倒不是我骨气就这一米米,主要是有求于人么,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有求于人么,气短。
“那个,纪君翼,我今天还接到我妈的电话了,她好像情绪不大对,你能不能再用你那纸鹤帮我探探情况?”这话我憋老久了,老是被别的事情打岔,这回总算是逮着机会问出口了。
“嗯,好。”纪君翼没有拒绝,拉着我走到沙发那坐下。
没有在茶几上看到那骨灰盒,我俩都松了口气。
纪君翼笑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从拿变出的白纸,就十指翻飞的折了起来,没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就成形了。
“去吧。”纪君翼食指在纸鹤脑袋上点了一下,道。
纸鹤扑棱了两下翅膀,当即就从窗户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