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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觉来得快去得快,等我回过神,看到的却是那两口子走远的背影,刚才那一瞬间的回眸,就像是我的错觉。我闭眼深吸吐纳了口气,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才按捺了下去。
这让我更加确定,张七儿这个人有问题。
虽然还不能确定所有的一切就和当年改命的人有关,但线索就是拨开迷雾的曙光,撕开了迷雾,真相还会远吗?我不禁心跳加速,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正要小跑跟上前面两人,却被纪君翼握住了手。
“冷静。”
我也知道太激动容易打草惊蛇,听了纪君翼的话,便深深吐纳了口气,虽然还是心跳很快,但好歹是把激动的情绪给压了下来。
王瞎子家的猪圈和别人家不一样,是在院坝左侧起的偏棚子,猪圈则是用大石头堆砌的,这种棚子隔音效果并不好,人还老远,就听到母猪呜呜的嘶叫声。
王瞎子这下子也急了,终于不再慢腾腾扶着张七儿走,自己撒丫子朝猪圈跑了过去,张七儿一直不急不缓的步子也加快了些。
“生了吗?”我喊了一声,也拉着纪君翼跑了过去,和张七儿擦身而过之际,被她抓住了胳膊,“七婶儿?”我蓦地停下,心里咯噔跳得厉害,面上却还要装出茫然疑惑的样子。
“母猪生崽,这种场合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娃子去看不合适。”张七儿虽然是苗族人,气质冷冰冰的,但说话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个有教养的文化人,和一般村妇的那种感觉大相径庭,不止人长得漂亮,气质也很特别,这样的人,真的很难想象,她居然会跟着王瞎子,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所以,也正是这样的不同寻常,一旦有了怀疑,就愈发让人生疑。
“呃……”我转动眼珠,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我就是好奇。”
张七儿却没有搭理我,直接看向我身边的纪君翼,嘴角勾起一抹淡冷的弧度,“你们好奇的,恐怕不是母猪下崽吧?”
擦,这是被看穿了!
我表情当即一僵。
“屋里坐吧。”张七儿说完,转身就朝堂屋那边去了。
我和纪君翼面面相觑。
“走吧。”最终还是纪君翼做下决定,拉着我跟上张七儿的脚步。
在外面没觉得,结果一进门,我就被扑鼻而来的陈年腐臭给熏到了。看着挺整洁干净的屋子,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味道。
然而这么大的味道,张七儿却像是没闻到似的,步伐从容的就走了进去,张罗着提水壶给我们倒水。
“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没有茶叶我给你们加了点白糖,不知道你们喝不喝得惯。”张七儿边说边将倒好开水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转头见我们还站在门口,就道,“怎么不进来?”
我忙装出害羞的样子拉着纪君翼走了进去,我们俩挨着在一条长凳上坐了下来,“七婶儿你别忙,我们不渴,都是乡里乡亲的,又不是外人,不讲究那些。”
张七儿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将水壶放下,便在我们对面坐了下来。她坐下来了也不主动说话,就拿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安静的看着你,冷冷的,淡淡的。
“那个,七婶儿……”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跟着你王大伯那样的人,远嫁他方吧?”我刚开口想要打破沉默,就被张七儿给出声打断了。
她的话犀利直接,倒是闹的我有点尴尬,我眨了眨眼,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其实,是被人贩子倒来的。”张七儿的话出乎意料的让人震惊,“我是棺材子出身,所以天生命格异于常人,是寨子里人人避之的不祥之人,七岁那年,我生了场怪病,本来断了呼吸,被医生下了死亡通知,然而在送去悬棺葬的途中,我却突然活了。”
棺材子,这个我有听说过,就是已死的母体在棺材里产下的孩子,这也就是在现代,只是被人避着,要是古代,会被当成妖孽给活活烧死。
不过,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她是想表达什么?
我心里疑惑,却也没打断她,等着她继续说。
“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张七儿忽然停下来问我。
我愣了愣,老实摇头。
“我遇到的,不是一般的人贩子,是专门倒卖人口给人配阴婚的。”张七儿的话再次让我震惊,“那些人不知从哪里知道我的事情,就扮成男方和媒人找上门来提亲,他们给我家下了好几万的彩礼,说是提亲,其实就是买,当时我并不知道是配阴婚,以为真的如那家人说的,他们儿子是个残疾,不好讨老婆,才到寨子里花钱买,结果等跟着出了寨子,我才发现他们是贩卖人口配阴婚的人贩子,到了个地方会合后,同行的就有好几个我这种遭遇的人,但她们只是和死者合过八字,像我这样的还是特烈,所以我是唯一一个被允许活着然后趁机成功逃脱的,其他人,在半路就被注射药物,都死了,那些人是专门倒卖尸体和需要阴婚的人家交易,我就是在出逃的途中认识的老王,要不是他,我可能就被追回去了。”
倒卖活人弄死了给人配阴婚,不久前新闻里就放过,只是没想到,原本新闻里离奇缥缈的事件,居然就发生在身边,我一时震惊得不能言语,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的好。
“你不是命格奇特。”就在气氛再次沉默之际,纪君翼忽然开口了,“你应该在七岁就是个死人,那么,你为什么还活着?”
张七儿微微偏头,微蹙的眉头露出不解,似乎不明白纪君翼话里的意思。
纪君翼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张七儿,“你这种情况只能是一个,那就是与人借寿。”
张七儿当即一愣,随即眉头就狠狠的皱了起来。然而她的表情透着震惊和茫然,并不像作假。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吗?”纪君翼却咄咄逼人的追问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借寿。”沉默须臾,张七儿才摇摇头,“你们好奇的,我都说了,我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老王他不止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还给了我个家,虽然我们俩在大家眼里很不般配,但是这辈子能跟着他,是我的福气,我能说的也就这么多,至于什么借寿,我是真的不清楚。”
七岁就该是个死人,这事儿吧,不管张七儿有没有保留,时间上的确对不上。
既然这样,我们不好胡搅蛮缠,一时间相对无言,气氛很是僵凝。
正在这时,王瞎子忽然乐颠颠的跑了进来,也不管桌子上的水杯是谁的,端起来咕咚咚就灌下去半杯。
“好家伙,一口气生了九头,全是六七斤个头,特别匀称,母猪可是遭老罪了!”咚地将杯子放桌上,王瞎子眼角眉梢都是喜色,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气氛不对,愣了愣问道,“你们在聊啥呢?对叻,沁儿,你们来不是看母猪产崽儿的么?咋没去呢?”
“我叫他们屋里坐的,沁儿个未出嫁的女娃子,哪能看那个,你个当人大伯的还真是缺心眼儿!”张七儿说着瞪了王瞎子一眼,本来冷冷淡淡的一个人,这么一瞪,还颇有种妩媚的风情,令人惊艳。
“嘿嘿嘿,我这不是没想到嘛,果然还是你们女人家想的周到。”王瞎子被瞪得浑身舒爽,摸着脑袋瓜一脸的痴汉相。
张七儿没回应,表情冷冷淡淡的站起身来,“我有点头晕,去躺会儿,你招呼客人。”
这话看似是对王瞎子说的,下逐客令的意味却相当明显,我们要是再不识趣就尴尬了,只好起身告辞。
王瞎子紧张张七儿的身体,压根儿没顾得上理睬我们,就一脸紧张的扶着人回房去了。
从王瞎子家出来,我不禁有些沮丧。原以为终于找到了突破,结果却是虎头蛇尾,事情还是没有进展。
“其实我们这趟来,并非毫无收获的。”纪君翼忽然道。
“嗯?”我闻言一愣,“收获?什么收获?”
“你那个七婶儿,她说的话未必就是事实。”纪君翼道。
我当即精神振奋,“那……”
“目前这是一个线索,但光靠这个我们要查到真相肯定不行,还得从多方面入手,你不会忘记阴阳先生了吧?”纪君翼扭头问道。
我眨了眨眼。
纪君翼继续道,“所以,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顿了顿,眉头微拧的看着这雾霭压顶似的阴气,“村子里阴气大盛,直觉告诉我,与之前我们破坏阵法有关,而阴阳先生和道士恰巧在这个时候病倒,未免太过巧合了。”
“那我们现在去镇医院?”我忙问道。
纪君翼点点头,“嗯,走吧。”
“那叶真……”我可没忘答应了要等他一起的。
“回头咱们还要回来,到时候接他也一样。”纪君翼顿了顿道。
听他这么说,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心里却不免好奇,纪君翼怎么就算准我们跑完医院还得回来?
不过我也就是这么一想,知道纪君翼这么说必然有他的原因,便没有多问,当即我们就朝村口走去,很快坐上冥车,直奔镇医院。